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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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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有喜欢的人?”
“我幼时和邻村的女娃一同长大,算是青梅竹马,现在想来大抵早就少年慕艾,只是当时…阴差阳错。”
“你连人家名字都不记得了,这不能算的,再换一个说。”
“……那便没了。”
“你可还记得我叫什么?”
“李沉纯。”
“对,就是这个。”
节二恶人磨
一折戏里两个人,一折戏里一个人。
“咿咿——咿—”
“砰!”
大力一贯,如是偏斜这身子脚步虚浮时眼前一片黑蝇,大约被砸的地方靠眼睛近了。他颤颤巍巍把住墙壁,蹲下摸索到那块硬物——果然是惊堂木,年头久得包浆都似油刷一般,几道深槽像随时都会裂开。
“欸欸欸!”男人连声吆喝,四平八稳地踱步过来就往他手边下脚。如是也明白了对方意思,丢了木头撤回手去,低眉顺眼地靠墙蹲着。
瓦肆虽不是新建的,一地黄土却从未花钱夯实,平日听戏来的寥寥,就听书的还多几人,多是脚行短工,一行一坐都是尘土扑面。他们冬天不来,故如是这班子靠唱戏已经几旬赚不到一个字儿了。平日里帮说书尚可和他们的进水不犯河水共用一处,临了这会便恨不得鼻孔朝天将人挤兑走。
男人啐了口在土里,“白日里就鬼叫,杂家还疑心你中邪了呢。你们这些个二刈子晚上叫不够,白天还赶着出来丢人现眼。”
如是偏头抱着水袖,一声不吭,比地上的惊堂木都不动声色。
男人又嫌没够似的,想起来就骂两句,直到嘴干了不再开口,如是才抱着袖子站起身走回虎渡门。
铜镜片了道光,将之困于黢黑的台后,如是也未点蜡烛,或说没有蜡烛。
拭去铜镜里被砸花了的墨眉桃腮,手边的油彩早已冻成了泛着油光的石块,难得见的他叹了口气,才像是摔破的观音露出点油彩包不住的瓷白来。
“上回咱说道和庄主李修文独身涉蜀,智破三帮五寨,连挑七十二绿林高手,得豪财,点酥娘,搅得江湖一时风云色变后竟能金盆洗手,锦衣还乡。”
“嘿,了不得!”
“那是,一代豪侠啊!”
“咱今儿个还说他的事?”
“这…算他的事也不算他的事。”
“哎哟,算就算不算就不算,你这老头子尽会卖关子。”
“他女儿的事算不算是他的事?”
“哟!咱今天讲的可是那位?”
“啪!啪!啪!”
“正是盘龙踞虎归山林,金玉销碎英雄骨,生儿十赌八在柳,生女青靛胜过蓝。”
“咱此回说便是云城第一望族之女,道和庄少庄主,自十四岁起便引得全城名流公子踏破提亲门槛,堆金砌玉——李沉纯是也!”
笔尖稍滞,一道败笔。如是目光微动,轻抿唇,眉头蹙起,不知想到什么便轻易乱了心神。或许是那双光盈盈的眼睛,或许是解释的那句“眼是情媒,心为欲种”,又或是只留了一只的,现下在他耳垂上晃荡的红玉耳坠。
“你恼笔者便是,别恼我。”说这话时的小心翼翼,珍之重之,若说不是学着家中看惯的风流兄弟,便真亏了说书人颁的响当当名头。
——还是个小姑娘。笔走,云行水流。
惊堂木收,便暂且排到这。
两人收了方才的拿腔拿调,字词连粘轻飘了起来,随之就是戏谑轻慢的口吻。
“我呸,什么青出于蓝,李家的都一路货色,迟早一家子得花柳病死成一堆!”
“哈,刚才说得跟你真信似的。”
“哼,老的来财不正,生的儿子个顶个孬种,一家子靠个女人撑着。说是名流公子踏破门,结果还不是云英未嫁,你道是为何?”
“眼光高呗还能因为啥?”
“我呸!还不是怕家财跟女儿一样嫁人改姓,私底下不知放了多少话,那女的这辈子是别想嫁人了,老子败自己女儿名声,还有比这更浑的?”
“可前些日子还见你说李小姐好话呢,现在怎么一口一个那女的?”
“原本还道那女的贵在出淤泥不染,结果也是个寻欢客,隔三差五来会搭台唱戏那兔子,真跟她那些兄弟一路货色。”
“噗,哈哈哈,你说那兔子哈哈啊哈哈,比女人还女人那个?哈哈哈哈哈,别是…哈真是笑死我了!”
“哈哈哈,依我说找那玩意不如磨镜去呢,风尘都比那只兔子干净些。”
“哈哈哈哈哈,你可别再说了,快…哈,快笑死我了。”
云行水流,如是勾上最后一笔,铜镜里的人比惊堂木还知晓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