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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暗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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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恒之不想再和陆离掰扯,看向萧玉,问道,“二十年前,你离开京都后,发生何事?”
萧玉被他突然问得一愣,道,“萧家牵扯宣正太子谋反一案,我被萧家军护送往西,去投靠西南之地父亲一手提拔的将领,岂料还未到西南,护送我的人突然折返,声称西南那边的人背叛萧家,等着捉我立功。我又折返回京,藏在京都郊外。可惜我这身子骨来回折腾,没过几年就……”
后面的事不说他们也知道,在家人惨死后,没过几年,萧玉战战兢兢四处躲避,最终气绝而亡,沦为游荡的鬼宗。
沈恒之托腮道,“我知道给你们传消息的人是谁。”
他看向陆离,没继续说下去。
陆离知道沈恒之对自己有所防备,有些事有些人,沈恒之不会告诉他,就像他,对沈恒之何尝不是藏一半露一半。
陆离打了个马虎眼,“护送你的萧家军,后来死的死走的走……”
萧玉叹了声,她比元康帝小几岁,活到现在,也是五十岁的人了,模样却维持着死时的样子,一双漆黑晶莹的眼睛如两颗黑曜石,闪烁迷离,“鬼宗不死不灭,既不能投胎转世,也不能重回人间,这些年浑浑噩噩四处晃荡,眼看着大秦日渐颓败,不复当年盛世。”
萧玉见到沈恒之,感慨颇多,道,“幼年见过先帝创下的繁昌之景,几十年过去,虎狼环伺,硝烟四起……当初若非神宗入世,我大秦只怕被北楚踏平。”
萧玉言罢,向沈恒之拜了一拜,她是保家卫国的萧家长女,也是出生入死的萧门女将,终身未嫁,满腔情怀报效家国,可是换来了满门覆灭的悲剧,
但是时至今日,她仍然心系子民,就算成为鬼宗,也时刻念着南秦江山的安危,元康帝不仁,她萧家却做不到不义。
“萧玉多谢神宗不计前嫌,挺身相助!”
沈恒之的眼睛眯了眯,带着一股戏谑的意味,“谁说我不计前嫌?那笔账我要慢慢算。”
萧玉摇了摇头,“我死后,那些人的确……”
她偷瞄了眼陆离,没继续说下去。
陆离摸了下鼻子,他们俩在这打哑谜,以为他知道神宗身上背负的深仇?
好吧,他的确不知道具体细节。
陆离正在思索,扭头见到沈恒之解开宽大的大氅,在怀里摸索着。
他一向怕冷,解衣服对他而言无疑是要他老命,沈恒之扒来扒去,掏出一个锦囊。
他迅速地拢着大氅,把锦囊递给萧玉,“这里的东西,可以保你在人间自由行走,只是,这玩意有一定期限,到了一定时候,再来找我。”
陆离觉着他的锦囊十分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但他无暇顾及这些,而是道,“神宗们散落各地,不就是为了收尽游荡人世间的鬼宗,以免他们扰乱世间秩序。毕竟,鬼宗一旦返回人间,他们人间亲人知其未死,会引起动荡。你这么做,违背神宗的法则,不怕四派祖师爷拿你是问?”
这就跟道长收妖一样,鬼宗不能被超度,也不能转生,只有神宗们将其封印起来,以免祸害人间。
正因为如此,四派神宗隐匿在各地,忙着捉鬼。
陆离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沈恒之诧异道,“你如何知道这些规矩?”
糟糕!又说错话了。
陆离恨不得掌自己嘴,支吾说,“我……翻阅古今的史书,看了不少话本。”
“到底是史书还是话本?”沈恒之极其纳闷,这些不为外人得知的秘密,陆离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必须得找机会把源头掐掉。
“二者皆有,我结合着看,推出了大概。”陆离开始胡编乱造,又不由得担忧起来,“你身为世上唯一一个现世的神宗,帮鬼宗返阳,触犯大忌,你你你……你小心被追杀!”
“你又不懂了,”沈恒之素白的面容极其冷淡,清俊漠然的眼底没有半点起伏,最终懒懒地说,“我就是活腻了,惹出乱子,再轰轰烈烈去死。”
陆离觉着,他实在看不懂沈恒之,他身上有太多仇恨和枷锁,相互缠绕得锁着他这个人,他又是个这样不着调的性子,让他整个人变成了阴阳两面。
陆离叹了口气,某种情景下,他比沈恒之还是简单的多。
萧玉没有接沈恒之的锦囊,惴惴不安地摆手说,“连累神宗的事,我万万做不出来!”
“四派神宗忙着呢,没空管我。”
萧玉还是不肯接,陆离看不下去了,把锦囊塞到萧玉手里,“萧家就剩你一个,谁知道你是死是活。”
“可我的容貌……”她摸了下脸颊,“本是五十岁的人,如何保持三十岁的模样?”
“那不正好,没人知道你真实身份。”陆离简直是沈恒之的嘴巴,一个劲地鼓吹萧玉。
萧玉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是想害神宗吧?”
陆离简直无奈,“姐姐,我和他是一条船上的,我害他作甚?”
“呵。”
沈恒之冷笑了声,不置可否。
陆离忽然想起那个锦囊的事,走到他身前。
沈恒之本是修长的男子,陆离比他还要高,整个人高大挺拔,腰板如竹笔直。
“上次那个……也是鬼宗?”陆离想起他俩第一次入宫,在宫外遇到一群拦路高手,沈恒之给了领头一个锦囊。
沈恒之应了一声,“确实。”
陆离得到他的回应,心不由得紧张起来,沉吟半晌后,道,“你养这么多鬼宗做什么?成立阴尸军团?搅翻阳间?”
他脱口而出的话,以为会得到沈恒之一巴掌,岂料他冷冷清清地笑了下,“被你猜到了。”
“我不信。”
陆离不再理会他,对萧玉说,“既然你得以还阳,又无处而去,随我们回府吧。”
萧玉点了下头,忽然,她眯起敏锐的眸子,沉声说,“有人在偷听?”
沈恒之也察觉到声音,他正欲往前走一步,听到动静,又悄无声息地缩回了脚。
“人数不少。”
以沈大帅的功力,就算方圆十里都是武林高手,也不一定伤得到他,但陆离这个废物就不一样了,哪怕满腔真力,他武功未开,半点招式也不会。
此刻,他往沈恒之身后挪了挪。
沈恒之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我给你的书你没看么?”
“看不太懂……”
陆离嘿嘿地傻笑了下,“下次……下次我保护你。”
“就你这废物……还有下次?”
沈恒之语态轻狂,忽然一跺脚,只听四周响起一阵山呼海啸般巨大的动静,顷刻间山林被狂风席卷,簌簌抖动,落叶狂扫而落,平底刮起剧烈波浪。
陆离方才的紧张都是装出来的,眼下他毫不畏惧地扫了眼四面,树下不知何时站着杀手,手持玄铁利刃,寒铁散着凛凛寒光。
电光火石间,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陆离下意识地拿手挡住眼睛,咬着牙道,“是谁?”
“中期三级的杀手,”沈恒之淡淡地拍了下他的手臂,嘲讽地冷嗤了声,“怕什么,他们真力还不如你。”
陆离望着自个儿的双手手掌,讷讷问,“我有这么强?”
“废话!你得老子真传,要不是你蠢,不好好练功,这一身功力,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沈恒之恨铁不成钢地剜他一眼,“还得我亲自动手!”
杀手哪给他们时间分工协作,此刻从四面八方倾其而出,以一个圈的形势把他们团团缩紧,萧玉现身后,有一定战斗力,抵抗得了杀手,但是陆离就不一样,时刻挨着沈恒之,唯恐自己被尖刀剁成肉泥。
忽然,从天而降一群黑影,黑影快如闪电,一刀从杀手上空砍下,快得几乎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回过神来,这些人已经被一一除掉。
沈恒之笑起来,“还好带了暗卫,不用自己动手。”
杀手只是先头部队,待他们倒下,不知从哪冒出一根根细密的钢针,密密麻麻恍如倾盆而下的骤雨,速度之快,数量之多,根本避之不及。
钢针阵雨来势汹汹,伴随着千层激浪狂风汹涌地从周围以缩圈之势包裹着他们,滔天落下的针雨越来越大,呼啸嚎啕的狂风如猛鬼张开血盆大口,嘶哑恸哭,夹裹着沥沥钢针,大有席卷天地的浩壮架势……
沈恒之不禁感叹,“暗杀的手法变化莫测,花样越来越多,我还是老了,以前就派几个杀手而已,如今又是针,又是雨。”
他处之坦然的模样莫名让陆离安心,陆离跟着感慨,“有生之年见到这样规格的刺杀,我也不枉此生。”
“那你快死吧。”
沈恒之没看他,一扬手,手里剑以迅雷之势飞了出去!
软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劈天盖地的白光,光影错叠,发出呼号风声,剑劈开钢针,迸出细碎的金石之声。
剑划过空中,激起层层浪涛,伴随着噼里啪啦几声响,钢针悉数落地。
可是,这一波过去,很快又来一波!
气势磅礴的针雨以更为密集更加快速的浩大声势倾盆而来,钢针之间几乎没有罅隙,像无数蜇人的马蜂,又像啃噬尸骸的蛊虫,成团结队的从空中蜂蛹冒出,大有将他们吞噬殆尽的意味。
陆离见到这幅情境,脸上的笑容僵硬住,千钧之势下,他回头对沈恒之说,“再不动手真来不及了。”
沈恒之抿了下干涩的嘴角,神色极为严肃,“说实话啊,我也是头一次应对这种情形,不如……”
他不怀好意又处心积虑地拍了下陆离的肩,“不如把你扔出去当肉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