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门徒》若水玄猫

31、记忆破碎

　　韩末把冷欢的表情和反应看在眼里，静静的没有说话，刚要启动车子，不想车外有人敲窗。

　　车窗外站着的居然是温新阳，韩末摇下车窗微微对窗外的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温新阳眸色深邃地看着车内两人，“真巧，居然在这儿碰到两位，要不要下车进店一起喝一杯。”

　　冷欢虽然脸色还很难看，不过已经从车窗内外两人的对话中回过神来，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刚刚下午四点多，忍不住出口询问，“检察官上班时间这么自由？大白天就可以从院里出来进酒吧？”

　　“我刚好到附近办案，现在赶回单位肯定同事们都下班了。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了两位，也是缘分不是吗？”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以我们现在这个相遇的频率，我高度怀疑前世三季事务所就是一个眼病专科诊室，而温大检察官则是一个极度渴望光明的患者。”

　　这话说得不无讽刺，温新阳难得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他这算不算是被人骂了？冷欢这是在骂他没眼色、睁眼说瞎话吗？

　　韩末在一旁不劝声色地看着热闹，他很清楚现在冷欢的情绪极度不佳，温新阳这时候凑上来就是上赶着过来找骂。能当律师的人口才都极好，连骂人都这么高端，一个脏字没有，还能让被骂的人回味无穷，他真是受教了。

　　冷欢没再看温新阳而是问韩末，“东西要回收吗？”

　　韩末摇了摇头，他知道冷欢问的应该是他趁着做造型放在TONY身上的窃听器。

　　韩末对温新扬说了一句“回见”，便摇上玻璃启动车子扬长而去，留下温新阳一个人站在原地懵逼。特么的，三季事务所的这些都是什么人？不是强行抢车，就是甩脸骂人！他这个大检察官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和吸引力吗？

　　“接下来去哪？”韩末开着车问一旁眼神放空毫无表情的冷欢。

　　“第九医院。”

　　韩末没有多问，一言不发的开车载着冷欢往第九医院而去，他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如果冷欢想要告诉他正在查什么她自然会主动开口。

　　车子停进了第九医院的停车场，韩末没有催促，只平静地等着冷欢的进一步行动。

　　冷欢拿出手机打开一个最近的新闻页面，“韩学长，你帮我查一下这个人住在哪个房间好吗？”

　　韩末接过手机，只见标题是《一男子多次自杀未果，医院内挟持医生要求安乐死》，迅速浏览了一下内容，能引起冷欢如此关注的应该就是文中的“党姓男子”、“孤儿院”这两个字眼了。

　　韩末迅速切进了医院的管理系统，很快在目前住院病人中按姓氏找到了一个叫“党晴远”的病人，把结果递给冷欢，“病人住在三楼五病房，现在进去吗？”

　　冷欢看着“党晴远”三个字，心情更加沉重了几分，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恐惧和无力，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有些脆弱地请求，“陪我一起进去吧，韩学长。”

　　韩末打开车门率先下车等她，用行动给予了冷欢无声的支持。这个学妹丝毫未在他面前隐藏自己正在调查的事，他也会对这份信任给予足够的认可和辅助。

　　两人站在病房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隔着门上的小窗向里面张望。双人病房里靠窗一侧的病人不在，只有靠近房门的病人在沉沉睡着。

　　病人脸色苍白消瘦，整张脸瘦得如同骷髅，薄被下的身体隆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男人睡着时眉头依旧紧锁，虽然瘦得有些脱相但依稀可以看出他眉目间的精致清秀。

　　冷欢看到床尾的名牌上写着：党晴远，男，42岁。

　　这时一个六十岁左右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走了过来，“你们两位是小党的朋友？我是他的病友。”

　　“是，我们过来看看他。”

　　大爷把门打开，“进来坐吧，他刚打过镇静剂没多久，没有五六个小时不会醒的。”

　　韩末和冷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大爷，他……还好吧？”

　　大爷叹了口气，“唉，我就没见过这么想不开一心寻死的人。都说鬼门关上走过一回的人没有再想死的，他却找一切机会轻生……真不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

　　“医生怎么说？”

　　“他失血过多还需要继续治疗。每天他的心理医生和本院的心理专家都会过来查房，刚刚稳定一点，没有再闹着自杀。”

　　冷欢的情绪有些失控，她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和冰冷，整个人像堕入冰窟般微微抖个不停。在她二十四年的生命中虽然也曾面临过生离死别，却从来没有直面过这种生生把人逼得崩溃的绝望。

　　一个下午，桃花源的两个人，就这样把她曾经温暖美好的记忆砸得粉碎，她暂时还有些接受不了，更确切的说她有些无法接受子伟学长曾经成长的环境，以及他想展现给她的黑暗和现实。

　　韩末把明显有些崩溃的冷欢拉出了病房，“他在睡觉，我们先去找医生谈谈吧。”

　　韩末一路承受着冷欢靠在他身上的重量，把人连拖带拽带回车上塞进副驾驶位。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欢的情绪终于恢复了一些，声音低低哑哑地说道：“韩学长，你帮我查一下他以前一直看的心理医生是谁。”

　　“可以。今天严之夏打电话过来说他那边忙得差不多了，想约大伙儿一起吃顿饭，吃完饭你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我把资料给你。”

　　“我不太饿。”冷欢现在一点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我饿了，不吃饭我没精力干活。”

　　韩末当然知道冷欢现在情绪不对吃不下东西，所以他才特别把严之夏和春助理弄来活跃气氛，希望这两位能够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你先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车还得等会儿到。”

　　安顿完冷欢，韩末给严之夏打电话，“我这就过去，正在开车，你把定位给我。”

　　“叮咚”一声，严之夏的信息过来了，“你小子搞什么鬼，过哪去？”。

　　韩末迅速手打了一句话，“冷欢情绪有点不对，你带着春多一起过来吃饭，顺便让她换换脑子。”

　　严之夏和韩末相处久了，两人之间很有默契，知道韩末现在应该是不方便说话，迅速回了一家餐厅的地址，“过会儿见。”

　　晚高峰的路上非常堵，一路走走停停，几夜连续失眠的冷欢渐渐的沉沉睡去。

　　韩末看了一眼旁边呼吸明显均匀悠长下来的人，心放下了一些，他相信以冷欢的冷静和聪明，她一定不会让自己被这种负面情绪左右太久。

　　韩末看着后视镜，猛然一个加速并线，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他的黑色轿车也随着紧急并线，后面的人似乎并不怕被他发现。

　　韩末像以前在警队办理大案时一样开车飞行，唯一的不同就是这辆车上没有呼啸闪烁的警灯，故而其它车辆不仅不会避让还会按着喇叭开窗对他大声咒骂。这真是一种对车技的挑战。

　　后视镜中的温新阳并没有身为公务人员的自觉，居然也快速超车跟了上来。

　　韩末的眸光有些隐隐的沉暗，这个温新阳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冷欢正在查的案子？似乎庄鲁湘一案的主任检察官就是温新阳，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他才对冷欢如此关注吗？

　　韩末在心中不停地做着推敲，同时调整好车速没再飞驰，完全没有再理后面一直跟着他们的温新阳。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严之夏定好的餐厅前。

　　没等韩末出声叫她，冷欢就在车停好的瞬间醒了过来，之前车辆飞驰对她的影响力明显远没有停车来得大，虽然她的眼神还有一丝迷蒙，但情绪却明显比刚才有了一些好转。

　　严之夏此时正等在了餐厅门外，有些夸张地上前拉开了车门，“小师妹，我们这是有多久没见了？我怎么觉得都快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了呢？”

　　冷欢狠狠白了严之夏一眼跳下车，“严师兄，你的演技越来越浮夸了，专业水准明显下降。说，是不是光顾着撩我们的春助理，以至于导致业务荒废了？”

　　“瞧你说的，你师兄我这么风流倜傥，怎么可能是那种因私废公的人？”严之夏特意摆了一副雅痞的酷帅造型，颇有几分不羁公子的派头。

　　不过他这副造型在韩末和冷欢面前，绝对是抛媚眼给瞎子，这两人还是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更顺眼，估计只有纯情的春助理才会看得脸红心跳。

　　说笑了几句之后，冷欢的情绪明显又恢复了一些，几人边说边走进去与包间里的春多同学会合。

　　坐在不远处车内的温新阳看着几人走进餐厅，慢慢掏出一支烟点上，手支在车窗上默默地坐在车内抽了起来，没有人知道烟雾后面的他此刻正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