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门徒》若水玄猫

32、敲山震虎

　　这是第一次，三季事务所四人正式聚餐且聚到了很晚，严之夏和李春多的组合承包了整晚的笑点，冷欢被他们俩你来我往的金句逗得脸上渐渐有了一丝笑意，就是话少又沉静的韩末也能让人感觉到眉目间比平时舒朗了许多。

　　时间晚了，几人便留在了城里没有再往郊区赶。第二天一早四人开着两辆车赶去桃花源，严之夏上午约了吴友德、李娟还有贾律师一起谈有关具体赔偿的事。

　　有几日没见的李娟跟上次在养老院门前哀泣时的样子有了很大改变，情绪看起来已经完全平复下来，穿的衣服比上次见面时干净整洁了许多，虽然颜色依旧有些素淡但却颇有几分年轻时尚的味道。

　　冷欢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这个新寡的小媳妇，不知她在张军这件事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贾律师一坐下来便直入主题，“赔偿的事你们这边商量的怎么样了？”

　　严之夏的回答十分官方化，“贾律师，我又详细查看了一下事故现场，并询问了当时出警的警官，在张军触电身亡这件事上养老院根本不存在任何过错，所以你们要求的赔偿可以说完全没有任何根据。”

　　吴友德和李娟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他们今天可是抱着很快拿钱的希望过来谈判的，没想到养老院却要反悔，在他们的认知里怎么可能接受。

　　“人死在你们这，你们凭什么不赔？”没想到率先站出来嚷嚷的居然是李娟。

　　知道严之夏一个大男人没法和一个马上就要撒泼的妇女对着撕，冷欢赶紧安抚李娟，“张太太，你先别着急，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沟通，来，先喝点水吧。”

　　冷欢边说边给李娟倒了一杯茶。

　　李娟看到对面的冷欢沉静冷淡，一旁的党晴天优雅干练，再看一下自己身侧盯着冷欢目光明显发亮的吴友德，忽然有些自卑，终于停下了嚷嚷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起来。

　　冷欢看向李娟的眸光深邃，整个谈话过程里一直关注着她，不停的给她添茶。

　　已经从冷欢脸上收回目光的吴友德虽然没有像李娟那样大喊出声，但语气也颇为不善，“你们这个工地闹鬼却一直瞒着我们，我们的工人就是被抓的替死鬼！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否则没法复工。”

　　严之夏不紧不慢地接过话头，“鬼神之说本就子虚乌有，怎么可能当真？前两天我们所两位律师勘查现场的时候，在后墙处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那儿偷看，你所说的鬼极有可能就是他。我们已经加强了布控，相信不久之后就能抓到这个人，也许他当时看到了案发现场也说不定。”

　　听到这话，吴友德的脸色明显苍白了下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没有再说什么仿佛口渴一般端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几大口。他明白，严之夏这么说是有根据的，他们看到的人应该就是吕东顺。

　　李娟和吴友德终于安静下来不再开口，贾律师这才有机会开口说话。

　　“严律师，在张军这件事上，养老院没有履行应有的告知义务。在一个闹鬼的工地加夜班，心理压力巨大是导致他这种熟练电工发生事故的一个主要原因，基于这个原因，家属要求赔偿也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我们向办案警官了解的情况是，张军当时在带电作业，这才是他身亡的原因。带电作业跟你所说的告知义务没有关联吧？这些有警官的现场询问笔录为证，所谓工地闹鬼一说，请问依据在哪里？它与张军死亡的关联又在哪里？”

　　“合同中规定，甲方有义务提供施工现场的详细情况说明，但养老院明显没有把中国人最看重的建筑风水问题说清楚，这难道不是没有尽到告知义务？”贾律师针锋相对，死抓住了这个迷信说法不放。

　　“贾律师，我们在这里争论来争论去，就是争到晚上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如我们都多拿出一点时间再做一些调查，上次在工地周围窥视的那个人应该对这里很熟，也许他看到了当时的整个过程也说不定。”

　　一旁正端杯喝茶的吴友德手猛然一抖，新倒的热茶洒到了手上他也仿佛没有感觉到，反倒是他旁边的李娟担心地迅速拿出一张纸巾给他擦了起来，“你的水洒了，没烫坏吧？”

　　吴友德这才回过神来，轻声咳嗽着掩饰自己的失态。

　　恰在此时党晴天的手机一阵震动，她起身走到会议室外去接电话。

　　吴友德跟其他几人说了一句也起身往外走，“这水还挺烫，我去厕所用凉水冲一下，你们先聊。”

　　他刚才已经看清了党晴天静音放在桌面手机上的来电号码，居然是吕东顺的，这些天他时不时就会接到这个号码打过来的勒索电话，一看到这个号码就会神经紧张。

　　走廊转角处传来党晴天接电话的声音，虽然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但却可以确认电话就是吕东顺打来的。

　　“你好，你是哪位？”

　　“你叫李东顺，噢，抱歉，我听错了，是吕东顺。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你有事故当晚的工地录像？你怎么会有？”

　　“行，我过去找你，按你说的，就我一个人。你放心，如果你手机里的东西有用我会付钱。你在哪？”

　　“今晚恐怕不行了，我今晚要进城，已经约好了。明天上午我过去找你，那个小区我知道，锦绣新城七号楼一单元203。”

　　听到这里，吴友德转身进了一旁的卫生间，怕被打完电话转回办公室的党晴天看到。原来工地那天的事吕东顺真的看到了，最近这几次那个无赖要的数额越来越大，自己没有按他说的数额给，他就想要把东西卖给养老院！

　　想到这里，吴有德浑身上下出了一层的冷汗，好悬！

　　过了一会儿，党晴天和吴有德先后回了会议室。此时，严之夏和贾律师的争论还在如火如荼地继续，看来双方很难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

　　讨论小半个上午，最终依然没有结果，贾律师只能妥协，“今天先谈到这儿吧，严律师。我们都回去再好好和代理人沟通沟通，总能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送走吴有德他们一行，三季事务所几人开始忙碌起了自己的事情。

　　夜里两点，正是所有人熟睡的时候，原县城里的旧小区锦绣新城七号楼漆黑的楼道内，一个黑衣人正在轻轻地拿着一张硬塑板从门缝往里捅，他在试图打开那个没有安装防盗保护的老旧户门。

　　这种旧小区目前已经没有多少本地人继续居住了，多半都租给了外来人员，所以小区从物业、安保再到装修都很低端，就是租房者自己都缺少应有的防范意识，所以治安和犯罪事件发生在这样的地方并不稀奇。

　　没用多少功夫门锁就被悄无声息的打开，黑衣人蹑手蹑脚地溜进门，黑暗中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个人把自己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甚至头上脚下都戴着黑色的套子。

　　老旧一居室内狭小的门厅内没人，黑衣人拿出一把小巧的手电叼在嘴里，开始轻手轻脚地翻找起来。所有的地方翻遍，似乎还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黑衣人又向卧室看去，此时正有一阵阵如雷的鼾声从里面传来。黑衣人顺着声音向卧室摸去，他背在身后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卧室很小，适应了月光以后一眼就可以把整个房间看遍，一张老旧的铁架双人床，靠墙一个破旧的衣柜，鼾声是脸冲着墙呼呼大睡的人发出的。唯一可能有黑衣人要找东西的地方就剩那张床了。

　　黑衣人小心翼翼摸到床边，伸手向熟睡男人的枕头附近摸去，枕下那个硬硬的东西，应该就是他要找的手机。

　　黑衣人用力在枕下摸索，不想熟睡的人此时惊醒过来，看到一个全身漆黑的影子出现在床头，“啊……”的一声惨叫便坐了起来。

　　黑衣人连忙伸手去捂对方的嘴，不想床上的人抓起枕头就砸向了他，口中还不断地拼命呼喊“救命，救命！”

　　黑衣人眼见事情败露，手中的刀毫不留情地举起刺向了床上人的心口。月色中白茫一闪，床上人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刺过来的居然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就在此时，黑衣人手腕一紧，手中的刀被人劈手夺下，一个人忽然出现在身后出手制住了他。

　　此时灯光大亮，黑衣人和床上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屋内忽然多出来的几个人——严之夏、韩末还有曾经去勘察过桃花源事故现场的警察。

　　两名警察拿出手铐利落地把黑衣人铐住，韩末伸手拍了拍惊吓得嘴巴张得老大还没有闭拢的吕东顺，安抚了一下这个受惊过度的人。

　　严之夏走上前扯下了黑衣人套着的头套，“把脸露出来吧，吴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