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星尘_生死》弱水行程

29、第二十五章 身世

　　随后，我就一直和流裳云同车。听流裳云说，奇云从贤通学堂出来后，没有找不到我，回到家仍然不见我的人影，急的到处打听，一晚上都没睡觉。直到第二天军少爷打听到有人曾在贤通学堂后门听到救命声，声音很脆耳，才想到我是被人绑走了。后来听说有一队从商雀国来听经辩的人提早连夜离开常勤，他们就日夜兼程跟过来，六天前他们就找到了这个宅院，昨晚才找到机会，把我偷了出来。
　　“那人如果再到常勤抓我怎么办？”我有些担心。
　　“哼，他不敢，否则我就不会只放一把火。” 流裳云不屑的回答。
　　“那火是你放的？他如果来寻仇怎么办？”我有点惊讶，又有些不放心。
　　“只怕他没有这个命，再说大叔叔是禅者，会怕他？”流裳云仍旧不屑。

　　“禅者？我知道大少爷会禅术，这禅者是什么？绑我的到底是什么人？”我不解。
　　“禅者传说由明南王创建，专门负责保卫神之流卷，八百年了，世人以为会点禅术，就是禅者，那是他们没有见过大叔叔的本领，绑你的人不过是个靠贩卖奴隶发财的暴发户，没什么害怕的。” 云小姐安慰。
　　“可我还是担心，怎么以前从没见你们提过大少爷是禅者，云小姐你也会禅术吗？”
　　“不仅我会，小叔叔、顾大叔甚至卫大娘都会一些，只不过我们都学了些皮毛，即使是这些皮毛，五步内取人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啊，怎么我从没有发现，也没有见你们提过。”我惊讶的张大嘴。
　　“我们的禅术都是大叔叔教的，可惜，两年前，小叔犯了大错，大叔叔就不再教我们了，而且不允许我们在人前提禅术，也不允许显露出来。” 云小姐眼神暗淡下来。

　　“是非常严重的错误？你们两年前搬到常勤也是为了那事？”我有些好奇。
　　“也不全是，搬到常勤主要是这里气候适宜小叔叔养病，顺便也可以忘掉那件事。”流裳云回答。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严重。”我追问。
　　“费南，这事你就别打听了，我不会告诉你，其他人也不会告诉你，我们都把这事忘了，以后，请你也不要在人面前提起禅术，否则会给我们带来不少麻烦。”流裳云告诫。
　　看她神色坚决，我也就不再追问，靠着车厢开始打盹。

　　“费南，你喜欢小叔吗？”流裳云突然问道。
　　我就知道她会这样问，对奇云说没好感，是假话，他人很细心，长得不赖，对我也很好，虽然脾气古怪点，但却不乏魅力，常勤有许多他的追求者。可是，可是我始终觉得自己和他不是一类人，这种差距不是外貌，不是背景，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
　　“我也不知道，说实话我从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我无奈的回答。
　　“费南姐姐，那你觉得我大叔人怎么样？”这小丫头开始套我的话。
　　“你大叔是个好人，你们一家都是好人，云小姐，这些问题不是你这个年龄该操心的，这些是大人的事。”
　　流裳云听了我的话，一脸严肃，“不就比我大两岁吗？再过六个月我就满十岁了，别以为大人的事我不懂，我看小叔和大叔对你都不错。你失踪的那几天，小叔整晚睡不着觉，大叔叔也总是不停走神，虽然大叔嘴里不承认，但看的出他对你也上心了。不过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勾引他们。”
　　“云小姐，我没有勾引他们，你年龄小，不知道感情的事，而且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用您提醒。”我有些不悦。
　　“那为什么小叔叔要——亲你？” 流裳云问。

　　我这次被绑架，他们全家都出动，是我未曾预料的。火岩冷静严肃，学识渊博，是个经商奇才，顾大叔和奇云说起他都是一副钦佩表情，他对待下人很好，给的薪水也高，很受人拥戴，同时身怀绝技，深藏不漏，想起自己被他掐住过脖子，至今心有余悸。
　　奇云的性格很复杂，平常看他懒散不羁，性情温和，但总感觉他身上有股被压抑的狂热，那气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虽然刻意收敛，但还是咄咄逼人。
　　流裳云则是个热心开朗的姑娘，心直嘴快，刀子嘴豆腐心，宅里的仆人表面怕她，但暗地里都知道她心软。与他们一家相处久了，我渐生安全感，这种感觉很让人依恋。
　　奇云今天的行为让我始料不及，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流裳云问起，我也很尴尬。
　　“我，我也不知道，云小姐你放心，我知道分寸。”只能郁闷的回答。
　　流裳云叹了口气，不再问。

　　流裳云毕竟还是个孩子，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同车五天后，我和她的芥蒂早已化解，乘她心情不错，我随口说：“云小姐，给我讲讲你们以前的事吧？”
　　火少爷和奇少爷从来不提他们以前的事，云小姐也是闭口不谈。卫大娘和顾大叔对他们以前的事也了解不多，只知道顾大叔对火少爷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一个八岁的孩子如何独自抚养弟弟和侄女，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挣下了这么大的家业。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许让大叔和小叔知道。” 云小姐略带着犹豫。
　　我微微一笑:：“好，不会说出去。”
　　“大叔叔出身在千南国，生下来就和家人失散，蕊奶奶则改嫁到千部国，嫁给了爷爷，没过两年就生了小叔，爷爷非常宠爱他，到小叔五岁的时候，还经常抱在膝盖上和他玩耍。爸爸带我去见爷爷时，他却很少抱我。” 云小姐的语气非常平静，听不出情绪。
　　“后来，爷爷去世了，蕊奶奶和小叔搬到家族陵园给爷爷守坟，其实那是被爸爸逼得。” 云小姐露出一丝苦笑。
　　“从那后，我就没有见过蕊奶奶，没过多久听爸爸说，有个少年人到陵园去认亲，蕊奶奶和那人抱头哭了很久，现在你也知道了，那就是大叔叔。再后来，千部国的布族和岩修族爆发冲突，妈妈被爸爸赶回娘家，我和奶娘被送到了陵园，那时蕊奶奶他们为了躲避战乱已经离开陵园。”
　　流裳云的眼神转向车窗外，带着淡淡的哀伤，她的思绪已经回到了五年前。
　　“战争很残酷，家毁了，爸爸妈妈和所有亲人都死了，千部国都城成了废墟。那年到处都是烧杀抢掠的人，所有人都疯了，布族和岩修族人见到对方举刀就砍，我真不明白同是一个国家的人，大家相安了几百年，互相通婚，早已习惯在一起，为什么被人一挑唆，一家人也会变成仇人。我和奶娘东躲西藏了半年，还是被人发现，奶娘为了救我，被人砍断了胳膊，流血不止，倒在了墓碑上。我躲了起来，直到半年后，小叔和大叔送蕊奶奶的骨灰回来安葬，在陵园发现了我。”
　　五年前的流裳云接近五岁，早已能记事了，那段残酷的岁月不知在她的脑海里会留下怎样的印记，无法想象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在战乱里独自存活了半年，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每天见她嘻嘻哈哈，开心不识愁滋味的样子，谁曾想在那天使般的笑容下隐藏着如此悲痛的记忆。我有点不忍心，不忍心让她继续回忆。想说句安慰的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流裳云回过头，眼睛闪出亮光，笑起来。
　　“幸好，碰到了小叔和大叔，他们带我来到缴州。刚开始的日子很清苦，战争刚结束，什么东西都缺，缴州聚集了许多逃难的人，大叔带着我们沿街贩卖薯粉，后来他开始从飞岛国贩卖燃晶石，由于战乱，山匪很多，很多人都不敢走那条路，大叔却成功了，我们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在缴州大叔救了卫大娘和顾大叔，所以他们就一直跟着我们了。”
　　流裳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后来我听小叔说，他们离开陵园后，本是想去明南国，因为蕊奶奶是南族人，她不想回千南国的娘家，明南国曾是她祖母住过的地方。所以她想回明南国祭拜一下祖母的坟。可惜离开都城不久，就碰到了流兵，蕊奶奶受了伤，小叔他们只好留在了缴州，到处东躲西藏，还要找药治病，后来缴州爆发了瘟症，死了很多人，蕊奶奶没能躲过，小叔也染上了，虽然保住了命，却留下了病根，不能劳累，有时还咳血，医生说他活不过9岁。大叔花了很多钱，买了珍贵的药材才让小叔的病好转。可是小叔两年前突然迷上史书，整夜不睡觉，病情又开始恶化，我和大叔费了很大的劲才让他节制住。其实我很能理解小叔的心情，他是个充满豪情和抱负的人，记得我被他们找到的时候，他经常搂着我说‘要结束这个乱世，不会让家人再受苦’。他曾偷偷的跑去参军，被赶了回来。”
　　说着，流裳云眼神黯淡下来，“他们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我希望他们能快乐，这个乱世能不能结束，我们做不了主，但我们可以让自己幸福，大叔带我们来到欣国，是因为这里几百年来都很和平，不像其他国家，动不动就有战争。”

　　“云小姐，你大叔从小和蕊奶奶失散了，你知道他小时候是怎么过的吗？”快到常勤时，我问流裳云。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被一个游学的学者收养，教会了许多本领，大叔叔八岁那年，学者去世了，大叔就一路找家，找到了蕊奶奶。” 流裳云回答。
　　火岩很可能是因为没有运纹被家人遗弃了，看来火岩的母亲不愿意回娘家，与这个也有关系，看样子流裳云和奇云并不知道火岩的秘密。火岩能和自己的母亲相认，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这家人有太多的痛苦记忆，不愿意提及往事很正常。
　　唉，他们能够相依为命在一起，可自己却只能孤零零一个人。想到这，不免有些黯然，叹了一口气。
　　“费南姐姐，为什么叹气，马上就到家了，你不高兴吗？” 流裳云问。
　　“不是，我只是想到自己的遭遇，有些失落。”我回答。
　　流裳云没有再问，似乎在想心事，不时还偷偷笑一下。这小丫头的心思和他的两个叔叔一样难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