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原中》婕山

36、第 36 章

　　后来就陆陆续续地在改变了。
　　迟嘉皓心里憋着一股劲，好像是为了要证明自己一样。
　　先是主动去给岳美池交了手机，然后又是把篮球放到衣柜顶上。
　　看得岳美池泪光朦胧。
　　还是爱情伟大啊。
　　就这么努力了小半个月，终于迎来第一次月考。考试之前迟嘉皓赶着通宵复习，台灯亮了一夜。
　　迟旭刚和岳美池隔着窗户偷偷看，迟旭刚拿着岳美池的手往自己额头上贴，“你摸摸我是不是发烧了，这还是咱儿子吗？”
　　岳美池故作玄虚，“要大变天咯。”
　　就在迟旭刚以为儿子能给他争口气的时候，突然来了个晴空霹雳。
　　成绩表发下来了。
　　迟嘉皓的成绩不进反退。
　　分数上去了一些，但排名退了十名。
　　可能因为题简单，分数会高一些吧。
　　要是放在往常，名次的浮动范围确实正常，没什么好惊讶的，何况迟嘉皓早早给迟旭刚和岳美池做过心理建设。他这个成绩，的确再没什么退步空间了。
　　但是这段时间是真的想要好好学习，因为英语差，早上五点半起来去操场背单词；晚自习下了回家之后还要刷一小时题；而且跑办公室问老师题比原来勤快多了。
　　照例开班会，迟嘉皓蔫蔫地趴在桌子上，班主任在台上说“我已经把你们的成绩发在微信群里了”的时候，他也没有抬头。
　　发就发吧。
　　他可能真的不是这块料。
　　再烂也无所谓了。
　　最后一整节晚自习都趴着睡觉，铃声打了之后，连书包都没收拾就走，一本书也没带就跑了。
　　前脚刚出门没多久，后脚班里就炸开了锅。
　　有人冷笑，“不就是没考好吗？甩脸子给谁看？”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啊大煜，他没考好难道是这一次两次的事吗？不是一直倒数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这么说人家。虽然人家先天笨，可是盖不住人家后天想飞上枝头呀。”
　　迟嘉皓在外面没走。听着戏笑声从墙缝里传来，想进去把这些人揍得趴下去站不起来。
　　没想到班里这群人就是这么看待他这段时间的努力的啊？
　　考倒数要被人笑话，努力要被人看不起，努力之后没有结果则是完全沦为了笑柄。
　　这世界好荒唐……
　　脚重得抬不起来，世界是一座巨大的熔炉，被放进去炙烤的竟然是自己。
　　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端，起先是小声的啜泣，等到了一个没有路灯的地方，才敢放出声音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长大要是这样啊？
　　繁星在不断地旋转，他的头也慢慢变得混沌不清了。
　　走出小巷的时候，宽阔街道上的灯火明晃晃得刺眼。
　　而泪痕还没有干。
　　在眼镜上直刷刷留下浅白色的雾迹，看起来那么丑陋。迟嘉皓自嘲地笑了笑，摘下来胡乱拿袖子擦干净。
　　身后穿过他的腰际递上一张纸巾来，“拿这个擦吧。”
　　迟嘉皓接过纸巾的手是抖的。
　　别看我，别看见这么狼狈的我？好吗？
　　澄澄，算我求你。
　　不要再走近我了，不要让你的衣服上沾染灰尘。
　　大概是等了很久没有回应，身后心灵感应似的响起叹息来。
　　冷香味缠绕过他的身体，扑面而来，直直站到他的前方。
　　迟嘉皓很快把脑袋偏到一边去，不敢看她的眼睛。
　　皖澄的手不甘示弱，从迟嘉皓的后脑勺绕过去，轻轻把他的头转向正面。
　　这会所有人基本都走光了，静得只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
　　皖澄凝视他的琥珀的眼睛直到自己的眼睛酸痛，她想，只有这么坚定，才能让迟嘉皓直面自己的内心。
　　清泉的声音落进山涧，“没关系的迟嘉皓。”
　　“还有很多很多次。”
　　“再来。”
　　“别怕，我们一起。”
　　“路对了就不怕远。”
　　女孩的眼睛在繁星下面都不显得失色，甚至亮过星空。
　　迟嘉皓好想抱住她，他好想说，我很想你很想你，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真的很想去有你的未来，我好像去不了了。
　　你知道吗？
　　也许对她来说，这些不过是在路边看到一个认识的倒霉鬼就来顺便安慰一下。这些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就好像是快要干涸的小溪重新涌入了大海一样。就好像是一颗孤单脆弱的星球在轨道上被一颗火热的恒星拥抱了一样。
　　只言片语就够了。
　　想象中的拥抱不敢去兑现，最终也只是珍重地道谢。
　　我要怎么和你说，我想过有你的未来，想得快发疯了，但是我没有承诺去未来的能力？
　　皖澄是看到了的。
　　篮球场上没有身影，课桌收拾起来了，早上在宿舍的窗子里远远可以看到一个人背书的身影。
　　也不怕冷。
　　这段时间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不管契机是什么，都是好事。她甚至比他更急切地好奇这次考试成绩。
　　文件包躺在手机里，第一反应是去翻他们班的成绩单。
　　不应该啊……
　　方法的问题吗？
　　刚开始，真的需要有人点拨，这个样子只会白白耗费他的心力。
　　找个时间旁敲侧击和他说说好了。
　　皖澄有想过他的反应，毕竟结果配不上付出这件事，是挺操蛋的。她也没少吃这种苦头，小时候会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
　　只是没想到小朋友反应这么强烈。
　　每次去上学她都会特意经过迟嘉皓班级，为了看看他。好在也顺路，不会显得太刻意。
　　这次小狗的耳朵耷拉下来了。
　　好像没有活力了……整个人看起来都像夏天烈日暴晒下的小树一样。
　　皖澄也跟着失落了一个下午。
　　平时课外活动都去刷题看书，今天老是在念叨着这件事，做什么都好像没劲。敏敏拿资料给她，敏锐地察觉到今天情绪不对。
　　敏敏拽她去小卖部，请她吃雪糕。
　　“怎么样，雪糕下肚，现在可以说了吧？”
　　皖澄失笑，“还是你懂我。有个朋友今天不太高兴，我该怎么安慰他呢？”
　　傅思敏的松鼠耳朵竖起来了，“等等，男的女的？”
　　皖澄捏捏她的脸，“这不重要。”
　　傅思敏“哦”了一声，咬着雪糕看着湛蓝天空，“去找他然后给他顺顺毛帮他开解！”
　　皖澄把资料卷起来敲了敲敏敏的头，“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你还是好好吃雪糕吧！”
　　“哎哎哎，澄澄别走嘛，我到底哪里说错啦，我们可以再探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