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心已许而己不知 ...
-
不知不觉，就到了深秋，闽中也冷了些。
梧桐黄叶落无声，秋雨缠绵细有情。
柳悦坐在屋内，放下手中书卷，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枯叶和细雨。
雨声微小，入耳无嘈杂，倒是多了几分悦耳。柳悦喜静，这种静谧的感觉让他心旷神怡，香炉里点着安神香，柳悦渐渐有些困了，不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后来江璟来的时候都不知道。
江璟一上午都待在火房里面琢磨怎么做雪片糕，他用他那沾满面粉的手，不停的翻阅着一本厚厚的《闽中美食记》。
江璟用食指摸了摸鼻尖，又看了看自己做的失败品，“这……也不对啊，都成不了形，什么破书，一定是骗人的。”唉，师兄这些天情绪都不高，我好久都没看他笑了，送些什么好呢？。
江璟看见大筐篮子里的各种水果，思绪突然茅塞顿开，拿出他的小篮子，装了些洗净的水果，经过自己院子时，又跑回房间，给篮子上绑了几条红绸缎，把之前做香囊没用完的花瓣洒上，还铺了些干银杏叶，这才满意，往对面院子赶去。
小雨下的不大，淅淅沥沥，雨丝如牛毛，不过江璟从火房出来就没打伞，一直走到柳悦院子里。
江璟见柳悦房门开着，窗户那处却瞧不见柳悦的脸，便急忙走过去。见柳悦趴在桌子上，安详的睡着，江璟也安了心，把一篮子的水果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又走过去准备扶着柳悦去床榻上，看着柳悦熟睡的容颜，江璟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长长的睫毛乖乖的铺在眼睑下，几缕碎发垂在脸庞，衬得柳悦有些柔美，细高的鼻梁骨从侧面看更加直挺，又多了几分英气，嘴唇粉嫩，唇珠圆润。趴在桌子上，下颚骨更为突出。
江璟伸手轻轻的戳了戳柳悦的脸，指尖上的一滴水珠沾到了柳悦脸上，江璟想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干净，却发现自己身上衣物笼着一层水，湿哒哒的，于是就轻轻的拉起柳悦的衣袖，擦拭干净。
身上衣物都有水，自然是无法抱柳悦到床上，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毯，给柳悦盖上，还把柳悦脸旁边的书卷合上，放在一旁。然后欣赏柳悦的睡颜，连柳悦呼吸的频率他都知道了。看着柳悦迟迟不醒，江璟也不忍心叫醒他，于是又给柳悦关上窗户，沏了壶热茶，整理了柳悦的桌子，再转身回自己的院子里。
梧桐树的最后一片叶子落了，秋天的最后一场雨停了，梦中人也醒了。
柳悦醒来时发现自己周身一片温暖，没有窗户透过来的寒气，也没有雨季的焖热。
青卷整齐，薄毯身披。
柳悦把身上的薄毯拿下来，一边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一边去给自己倒茶。
温热的触觉，给柳悦心中一阵暖意。茉莉花的清香，使清醒冲击着柳悦模糊的思绪。热茶入喉，丝丝甜香留在口中。柳悦放下手中茶杯，拿起篮子中的一片蔷薇花瓣，看着精美的果篮，嘴角勾起。
他看向门外，看着对面的院落，看着那敞开的院门，他想看到院子里的人。
柳悦走过积水的青石板，走出自己的院子，来到江璟屋内。
江璟回屋后，就感觉浑身乏力，还有些头疼，换了干净衣服后，就躺在床上睡觉。
柳悦在屋里环视一圈没有发现江璟的身影，去屏风后才看见江璟躺在床上。
柳悦放轻脚步，坐在床榻一旁，给江璟掖了掖被角，指尖隔着里衣碰到江璟灼热的身体，把柳悦吓到了，又连忙摸了摸江璟的额头，烫的吓得柳悦手往回缩。
柳悦急忙到水盆前把帕子浸湿，拧干后又敷在江璟额头上。之后去找师娘给江璟拿药。
独幽芳知道江璟生病，却不像柳悦那般着急，独幽芳熟练的拿出一瓶药递给柳悦，“阿悦不用担心，没事的，江璟从小就有这个病根，一到冬天就发烧，许是今天淋了雨，染了风寒。”
“师娘脚不方便，外面刚下了雨，地上滑，我会照顾阿璟的”
柳悦回房给江璟喂药时，发现师娘给的药都是大的药丸，江璟现在睡着根本塞不进去，柳悦又不忍心硬掰开他的嘴。
柳悦晃了晃江璟身体，只见江璟含糊了几句梦话，丝毫没醒。柳悦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作者内心OS：只是喂药药而已，嗷嗷嗷）
柳悦把药瓶放在一旁，又把帕子撤下来，去水盆边沾湿，重新敷在江璟额头上，又起身把门关上，拿着一杯茶坐到床榻上，拿起一枚药丸，用热水化开，又看了看江璟熟睡的脸，
“罪过罪过”
他含住江璟的两片唇瓣，用舌头撬开江璟的齿关，之后把药送下去，碰到江璟牙齿的时候，他的牙齿都在颤抖。
柳悦喂药的时候心脏怦怦直跳，连呼吸都忘了，若是现在有人看见他的样子准会问他，脸为什么这么红。
柳悦喂完药后就把脸扭过去，还往后坐到床尾，没坐稳，差点掉下去。柳悦内心默念，喂药而已，喂药而已，他是我的师弟，应该的，只是喂药，只是喂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背了一遍道德经后，他才发现耳朵热的难受，脸也是。于是站到窗边吹吹冷风，天意难违，一丝风都没有。
柳悦又走到水盆前，用手撩起水往脸上泼，水的凉爽让他感到舒适，如同在沙漠里找到水的行人，他又用带水的手来回抚摸发热的耳朵，一会又直接把脸扎在水盆子里，水好像没有刚才的凉了。
趁着脸上还有水，他跑到院子里。深秋的最后一场雨过后，就已经到了初冬，空气中蕴含着凉意，也许等脸上的水干了，脸上也不热了。
柳悦低估了自己的心血旺盛，脸上是不热了，耳朵还是热的难受。他想回屋里喝些凉茶，又害怕面对江璟，于是就打算这么站在门外，一会又担心江璟会不会踢被子，手帕是不是不凉了……。
柳悦又回屋里看看江璟，果然额头上的手帕掉在一旁，一条腿也从被子里露出来，柳悦拿起湿着的帕子，又给自己擦了擦脸，把江璟外踢的腿抬回被窝里。
江璟的小腿很细，肉肉还有些软。咳咳，手触摸时江璟身上不那么热了。柳悦又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不似之前那般热了，烧退了些，但还是有些热。
柳悦又端起水盆，重新换了盆水，把帕子又浸湿了，拧干后，拿起的给江璟擦擦脸、擦擦身子，好让烧退一些。
睫毛乖乖的搭在眼睑上，弯弯的可以在上面荡秋千，把柳悦摇入好梦中，狭高的鼻梁与脸上残留的稚气相融合，嘴巴……
一看到江璟的嘴，柳悦就想到自己亲，……是喂药的时候那种触觉，脸立马又红了。拿起帕子又给自己擦擦脸，降降温。然后又给江璟擦了擦他那白净纤细的脖子，擦了擦小手。
给江璟擦右手的时候，他发现江璟右手手背右上方多了一颗红痣，江璟的手骨骼分明，皮肤本来就白，这又多了颗红痣，给江璟的手添了些色彩。柳悦多看了两眼。
果真是老病根，柳悦准备再给他敷帕子的时候，江璟就醒了。
江璟缓缓睁眼，一张柔美又英俊的脸庞出现在眼帘。看的柳悦却是有些心虚。
桃花眸似水，白玉似的脸蛋上挂着丝丝红晕。薄唇微启“你醒了，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喝水吗？饿不饿？”
“师兄，我没……”这一开口，嗓子沙哑得把江璟自己都吓到了。
柳悦给他倒了沏好的茶，江璟乖乖的灌下去。
“师兄，我没事了，你别担心了”。
柳悦用衣袖把江璟唇边的水渍擦干净，又轻轻的捏着他的脸，温柔又责备的说：“你啊，干嘛不打伞，下次不许再淋雨了”
“嗯”
柳悦笑了笑“果篮我很喜欢，我也很高兴”
江璟也笑着摸自己头，像一只被主人表扬的小狗狗。
江璟伸手拉开床边小柜子的第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东西，江璟把它拆开，里面放着一小块一小块雪白雪白的糖糕。
江璟把油纸摊平双手递给柳悦，柳悦拿起一块递到他嘴边“张嘴”
江璟乖乖的把递过来的糖糕吃掉。
柳悦也吃了一块，“糖？”
“是桂花糕”江璟伸手拂去柳悦嘴边的点心渣。
“好甜啊，不像是点心，倒像是糖果”
“闽中的桂花糕和别处的不一样，掺了许多桂花酒和糖浆，吃多了也不容易坏牙”。
甜是甜，就是太腻了，柳悦吃了几块就放下了。想起师娘说的“老病根”。
“你……为什么一到冬天就容易发烧？”
江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像是捉鱼掉水里，吓坏我了，阿爹把我捞上来的时候我还是晕乎乎的”
柳悦微微皱眉，又起身去把窗户关上。
“师兄关窗户干嘛，透透气嘛”
“你的病还没好，不能受凉。”柳悦又把江璟的外衣给他披上。
“师兄，我不冷，屋里太闷了，陪我出去走走嘛，就在走廊里吹吹风”。
柳悦拗不过他，只好随了他的意。
柳悦把他的外衣拉紧了些
走廊内，二人站在檐下，听风吹，赏雨落。
柳悦看着江璟
面若白玉无瑕，眸似琉璃辰星。
三千青丝垂下，唇如点漆朱砂。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心已许而己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