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柳树美人蕉》海棠花未败

6、粉纱女雾里看花

　　赠完玉佩香囊后，两人像是交换了心。那天以后，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江璟练字柳悦磨砚，柳悦看书江璟就在一旁逗鸟，江璟爬狗洞时柳悦就踹他屁股帮他进去……

　　有一天独幽芳要买些药材，可是脚扭了还没好，江长松又不在，只好让江璟和柳悦去。
　　江璟接过药单和柳悦一起去了镇上。

　　青焦镇居民不多，药铺也好找。他俩买完药，在街上游荡时，一个带着斗笠面纱，形体娇弱，身着芙蓉粉纱裙的女子突然停在他们面前。

　　“两位公子可否帮小女子一个忙”
　　柳悦看了江璟一眼，江璟微笑示意“姑娘何事？”
　　“我的一支钗子被人夺走，扔进了府院，那钗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却被邻居家的孩童夺去，扔进了院里，若是寻常有人家的府院，我还能进去拿出来，可偏偏是一宅没有人居住的空宅，我左右求人，人家都不愿意，希望公子能屈尊帮小女子捡出钗子，小女子必将重金答谢”说着这女子就想跪下给他俩磕头。

　　江璟连忙阻她，柳悦道：“那座宅子在哪里”
　　这女子连忙道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那宅子在城西口处，我这就带公子去”

　　两人跟在这陌生女子后面，柳悦又想了想：即是遗物，不应好好保管吗？为何要戴着？莫非她在诓骗……。不过这个念头一会就打消了：人家一个姑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江璟柳悦两人并排走着，走了许久之后，柳悦注意到不对劲，拉住江璟起身就往回跑。
　　粉纱女子勾唇一笑，轻功一飞就翻到两人面前，随即挥动粉袖。

　　柳悦吸了几口连忙屏住呼吸，并用手捂住江璟的口鼻。那花粉药性极强，柳悦伸手的时候就倒下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柳悦和江璟并排躺在花树下。
　　柳悦听见阵阵鸟鸣，缓缓睁开眼，有了意识后连忙起身找江璟。看见江璟躺在他旁边，他赶紧晃了晃江璟，江璟睁开眼，眼中视线模糊不清，恍惚看见柳悦，笑着说“师兄，你来我梦里啦，真好……真好……”说着江璟又晕过去了。

　　“香香，香香”柳悦又晃了晃他，见江璟没有反应，又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阿璟，阿璟”。

　　柳悦反应敏锐，只吸了一两口花粉，花毒浅，而江璟却实实在在的吸了好多。花粉虽有毒，却不致死，只是让人昏睡过去。

　　柳悦看了看四周，白墙黛瓦，合欢树立，四周全是木芙蓉，而自己则处在院角旁一棵合欢树下，前面还有一座凉亭，这是柳悦在这里未走动，能看得到的全部了。

　　“合欢树，木芙蓉，这是巴蜀地！不对，闽中离巴蜀虽不远，可至少也要一天才到，难道我睡了一天！”柳悦又看见江璟一旁的药材包，走过去拆开了，有几味药是鲜植，采摘后时间长了会枯萎，而面前的却是新鲜的。“难道是梦境！”柳悦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告诉他不是的。柳悦拿起枯叶，一手捏碎，又摘了一朵木芙蓉，“周围的植物都是真的”，他又看了一眼木芙蓉，“木芙蓉在一天内会变换颜色，傍晚时花色为红褐色，而面前的花色为浅红色，显然是下午””不是梦境，植物都是真的，木芙蓉浅红，”
　　“没有变换位置，还在闽中，还在原地，那……那个女人……”柳悦想到这的时候心中一颤。
　　“哈哈哈，你猜的不错，我还在这呢”娇媚又妖气的女声从背后传来，柳悦背后一凉，猛得转过身子。
　　那粉纱女坐在墙头上，晃着腿，仍然带着面纱，让人无法看到面容。

　　“你怎么……”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你心中想的什么，依据周边一切物品来推算地点、时间，你很聪明嘛！长得也很俊，不过我不对小孩子下手，哈哈哈……”
　　柳悦沉着脸“你要干什么，要杀要剐我先来”
　　粉纱女从墙头一跃而下，向他那边走过去“干什么呀，我可不喜欢打打杀杀，况且，你这么好看的小娃娃，我也不忍心下手。这花粉无毒，你的小师弟一会就会醒过来”

　　柳悦挡在江璟前，粉纱女的步伐突然停顿了。
　　“你和你的小师弟关系真是好啊”这句话其中有几分自嘲，又有几分羡慕。

　　这时凉亭里出现了一对男女，粉纱女笑着说“哈哈哈，这可是我给你准备的，快去看啊，哈哈哈……”
　　说完粉纱女就飘飘然消失了。
　　柳悦看向亭内。
　　凉亭内，一个粉衣女子坐在石桌旁，手中翻动着一本古籍，身着秋葵绿衣衫的男子，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话，便拉着她到合欢树这边来。
　　柳悦正疑惑：他们看不见我吗？。那男子跑过来，柳悦下意识避开，却发现他直接从自己身上穿过去了，柳悦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却直接透了过去，人是虚假的。
　　那男子拉着女子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串手串，给女子戴在了右手上。
　　手串是由白色珍珠围成，中间还夹着三个红玛瑙珠子。

　　到这里就消失了，地点又变成一个屋子里。

　　屋子里烧着暖炉，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小婴儿坐在床畔。

　　那妇人还是刚才那个女子，她抱着小婴儿，轻轻的晃着他，还轻轻拍着他的小胳膊，这是在哄他入睡。
　　“阿悦乖，爹爹马上就回来……”
　　阿悦！她叫他阿悦。
　　柳悦心头一颤，之后又觉得“叫阿悦的人那么多，怎么一定会是我呢”
　　柳悦看着那哄孩子入睡的妇女，桃花眸垂暮，睫毛弯长而密，鼻梁弧度柔美且高，漂亮的下巴，清晰的下颚线，嘴角天生带笑，抬头看人时，眼睛像是被春雨清洗过，干净又纯澈。

　　孩子渐渐睡着，那妇人抬头看着门，像是等待一个人。柳悦的目光与她刚好对上，她盯了门多久，柳悦就看了她多久。不知不觉，柳悦的眼眶落下了无声无息的泪水。

　　这场景消失后，柳悦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
　　场景又变成了院子里，院子里有一个秋千，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的小男孩，坐在秋千上，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在后面推着秋千。
　　“呜，我要飞起来了，阿爹再推高一点”
　　“好，阿悦要飞起来啦”
　　……
　　柳悦注意到小孩身上的玉佩。
　　白玉刻字，红心坠！
　　一模一样的！我就是那个孩子！为什么我都记不起来，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柳悦脑中像是炸裂般疼痛。
　　渐渐的视线开始模糊，闭眼之前模糊看到那个男人说“阿悦，我们回家了”。
　　我们回家了，和爹爹一起回家吧。
　　柳悦再次醒来时，闻到了熟悉的檀木香，看到了熟悉的人。
　　“师兄你醒了”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柳悦欲起身坐起，江璟半扶半抱的搂着他起来。
　　“师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醒来的时候你还躺在地上……”江璟搂着柳悦脖子，趴在他肩上。柳悦背上隔着里衣感受到温热的泪水。
　　柳悦也用手抱着他，轻轻的拍拍他的背。
　　“好啦，别哭啦，我更喜欢笑着的香香女孩”
　　江璟放开后，柳悦给他刮去脸上的泪珠，用手刮了刮他的鼻子，还有手指把他的嘴角撑起来。
　　柳悦看着他撅起的小嘴巴，温柔的说“乖，去和师父师娘说一下，师兄没事了”

　　笛声起，记忆断；梦中人，消无痕。

　　江璟走后，柳悦下床时发现自己右手手腕上多了一串手串，好像在哪里见过。
　　白玉珍珠环，玛瑙红点缀。给柳悦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熟悉？温暖？
　　柳悦伸出手抚摸着那红玛瑙，又在脑海里重温了一遍发生的事。好像只记得醒来之后，遇见粉纱女，说了会话后就又晕了。
　　是谁给我戴的呢？
　　江长松和独幽芳很快就来了，独幽芳腿脚不便，江长松小心扶着她。
　　柳悦看到后，连忙走过去，把独幽芳扶到椅子上。然后作揖行礼“师父，师娘”。江长松抱了抱他“阿悦啊，阿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独幽芳也是十分内疚“若是我不让你们去买药，也许就不会发生”。江长松松开柳悦后，柳悦就转身到独幽芳面前，“快让我看看”独幽芳伸手想摸摸他的脸，柳悦俯下身，之后独幽芳又紧紧抱了抱他，他也不会安慰女孩子，就轻轻抱了抱他师娘。柳悦能清晰的感受到这浓厚热烈的爱。
　　“遇见你们是我毕生的幸运，我爱你们，如果有一天发生意外，我会用生命保护你们。这不是诺言，是我毕生信仰。”
　　江璟在一旁安慰独幽芳，江长松则坐在柳悦旁边。
　　“阿悦，这件事阿璟已经大致和我说过了，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但眼下就是想尽早传授你们术法，以防不测”
　　“嗯，师父可知那人用的是什么”
　　江长松回来经过青焦镇时，感受到了柳悦那块玉佩的灵力，凭借着灵力来源的方向，找到他们。当时他们两个都昏迷不醒，两朵妖花在他们上方旋转，织起一个大梦网，江长松攻破后，叫醒了江璟，又背上了柳悦。
　　“是江湖失传已久的雾里看花，所谓雾里看花，便是将人处在幻境中，幻境中的一切随施法者心意所决，可真可假，但对人没有什么危害，只是迷惑心智的术法，施法者可在幻境中游走，达到他的目的。”
　　“那入境者如何自行破解”
　　“入境者只需露出宝剑锋芒即可，雾里看花之所以是雾里看花，便是因为它见不了剑芒，里面的人攻破简单，外面的人却需要注入一定的灵力破解。”
　　“嗯，我知道了师父”
　　“对了，阿悦，你在幻境中可是看到什么了？或是这几天遇到什么困难了？你师娘给你把脉的时候发现你肝脏脾热，血气旺盛，呼吸不畅。”
　　“幻境中没有看到什么，醒来之后那个人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然后我就又晕了，对了师父，我手上多了一串镯子”柳悦抬手把白玉圆珠镯取下来。
　　江长松接过后用灵力在镯子表面观察，发现并无其他，只是当手指经过中间的红玛瑙时，红玛瑙放出了一阵小红光，是灵里相碰的结果。
　　“此物有灵，不像是邪物，倒更像是护身用的灵玉。也许是认你做了主人”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江长松就把手镯给柳悦戴上。
　　经过这件事后，江璟早上练剑晚上学术法，保护师兄；柳悦也专心练法术，保护他的小师弟。

　　历经同般事，思绪纷至来。
　　眼前人相伴，心上人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