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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人性(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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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日记————
穆火白的日记让方远很好奇,就像故事里藏的关节,大家天生爱追踪,也喜欢这种放荡不羁的气派。
秘密就是这种风格。
方远追了他两天,只在一边,倒也闭上那张嘴了。他说话不讨喜,就蹲在那儿看风景。
穆火白问:“你这是找到对象了?还是什么奇怪的爱情恩怨。”
方远笑他,“俗。”
穆火白反击,“《诗经》里也有爱情,猜测点这些怎么,不俗。”
他的眼睛带着打量,颇有看稀奇动物的感觉,“难道你没谈过恋爱?我听说大城市男孩挺花的。”
方远缩了一下说,“大城市……哈我——”
穆火白变了脸,他又摆出教导主任的正经模式谈了谈说,“今天找我,这几天去干什么了?”
他带着不牢固的眼镜,显出积分矜贵和隔离。
方远抿了抿唇,他指了指外面的风景园林说,“我出去了,想救你。”
穆火白点头,忽然开口,“见到我亲戚了吗?”
什么——
?
小叔和方远这厮顾及没错开,但方远口里说的是没看见,于是便压住这个念头。事实上,方远一路过来没关心那么多,只要不是社会大街恶性事件,都还可以接受。
方远被迫回答一个个问卷式问题,他忽地说,“可能别人不信我……但我会给你你该有的。”
半死的人尚有遗产。
穆火白扫了扫他说,“我都不要命了,还有什么可说,就这样。”
方远眼睁睁看穆火白如何和别墅的富二代对话,那其实藏着生机。他就问,“你之前……不是喜欢这个世界吗,怎么又不喜欢了?”
穆火白说,“就是不喜欢,天生这样。”
方远说,“你之前不是这样……算了,我们现在出去吧,我有办法的。”
他的办法真的不太行。
警察现在没到,于是那些布置都是虚的。
方远最后只能炫耀自己的能力,“我会上身!我可以帮你对抗富二代。”
穆火白说,“我做不成好人了。”
方远绽开笑脸,“我去!”
36
——报案————
派出所,这是个老命题了。没有人会讨厌,除非当地不给力,把热诚的心给浇灭,断了义务教育培养出来的那种信心。
穆火白还行。
他一路被护到警局,接受着一整套的查验。
乡下这些事多了去了,小叔也来报告那些奇葩的事,例如转移阵地,例如侄子偷跑好多天的事,归来还没给他钱。
警察:“你在逗我?”
在一番交涉之下,方远也飘过来。他到了办公室门口,想见见那个收到托梦的警察。对方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给他办案的,很靠谱,也很无辜。
他等在门口,却听见了父亲的声音。
“兄弟,好久不见。过几天约个饭吧?”
“行,咱俩啥关系呀,只不过要把当前的事处理完。”
“我媳妇生二胎了。”
“恭喜!”
可见,人生不少巧合。
方远用了一些机灵的办法,他包装了一束玫瑰,送出一朵康乃馨。因为思想的转变,对着手里多余的花,他开始忧郁。
“要不,送给他吧?”
穆火白是恩人。
云朵中心的少年才迷人。
27
——迷报————
警局之后,还有一片生活。要说,穆火白还是给小叔揭底了。他说:“我本来是给别人办事回来的,那个人是个骗子。”
小叔面色很冷淡,带着固执,他就站在那里。
穆火白继续陈述。
出去的日子交代不清楚,就说个工资和工作时长,换了两个公司。这些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就没完没了。
“那点工资……公司不舒服,但独立很自由。”
门外的包子店四季开业,最喜欢青椒馅,入口是热烫的滋味。总之,外面的野花就是比家里好。没有人比我更懂享受。
“早安,晚安。”
穆火白的日子不辛苦,如果算他的命盘,那里有几句话——命带贵人,说话锋利,大概没有心,感受不到很多东西。
他说自己还是比较奇怪。
又对小叔说,自己和父亲关系还行,但既然父亲已经走了,就可以留份遗书。
小叔说:“你这意思是要死,我们养了你那么久,你什么都没干,还没嫁出去,就跟我说这些?羞不羞耻!”
穆火白纠正,“那是卖。”
方远来了。
他看着穆火白的生活,瞅瞅,而后就进入了。方远站在小叔的背后,一重重背影显现着某种日子和快乐。
他对着天空投影。
穆火白朝他看了眼,开始了对嘴型活动,“你什么意思?怎么在?”
警局的调查还没出来。
穆火白说,“我不喜欢快乐的人。”
这句话无头无尾,小叔听见了就气冲冲说,“我快乐!快乐你麻痹!滚!”
方远不行。
他咬着牙说,“你……我搞不懂你这种人,又想喜欢,又想讨厌。为什么这样,你怎么那么奇怪。”
穆火白问,“你多了解我?”
28
——变态————
人会做出不一样的举动。
穆火白在七点没回家,小叔也没管他。他去做了事,听了东西,方远就沉默了几个小时,开始当社会公知了。
方远盯着他的一天。
方远说,“为什么你不废除这个制度?”
穆火白拿出一沓纸,他只有几千元,全部洒到零零碎碎上。他掂着材料,那是方远的案底。
那张纸横在两人中间。
【曾邀请方远进入,但之后,方远失踪。这些没有依据,听附近的人说,这是惊悚的传言。据悉,方远父亲是一名为公服务的警察。而方远本人极为听话,他的英语口语演讲获得出色的名次,同时很会弹钢琴。】
【疑案到底归何方?每年,方远从山里发出消息,是一封又一封和儿子笔迹相同的案件。】
【后续失踪……】
当时的报道不会少,报纸上重复说了两三次,但没人信,没人查找踪迹,也不是当时的热点,被另外一起绑架案压了热度,不过一切也合理。
穆火白也问,“为什么不走?是因为不喜欢吗?”
方远也笑,“可能是的。”
论假模假样的功夫,谁也别寒碜谁。
穆火白才二十四岁,他的头发略微有些长,比起同时代的人是女气的。但更多的,他身上蓬发的生命力也是别人比不上的。
所以很男子气。
方远盯着他,半天才下了更多言语上的筹码。他靠近了些,那双眼睛都横到主角面前,开了口,“其实你什么都没有,不如换个地方。在这里,你亲戚瞧不上你。那些复杂的矛盾说不定就让谁死了。”
穆火白收到了这份重击。
他的回应是……
“我不在乎。如果你不需要我,那我回来也没别的事儿,就了却自己的愿望。”
方远愣了,“你不是为了我才回来吗?”
穆火白就冷着声,“你想多了,或者说……自作多情。”
这局太伤人。
29
——舔狗————
方远那次对话后,冷静了不少。
穆火白不冷,他整天恨不得爬墙上树。小叔也不管他,看样子是冷他。周围的人还是更关心婚姻和案底的事,没有人有心当道德裁判,大家自保也来不及。
二十四虚岁实岁的过渡夜。
穆火白在房顶。
两个人的对峙沉默而无声。
他牙齿是张开的,单纯搁那儿笑。
方远握着自己的手,勒出了红色的青痕,以至于残忍。
最后,方远鬼鬼祟祟搞出一个事。他忽然每天送花了,那种你看得到接不到的独特。
穆火白移开眼,他正琢磨着手里的绳子。
绳结跟上辈子的姻缘线一样,怎么缠都缠不好,也都不满意。就那么疯狂的缠,琢磨了一分多钟。
可见,绳子是致富工具,他可以编织东西,通过流程进一步在外面售卖,以赚取实际性的利益。当地甚至有家最会做这个,所以一切合乎情理。
方远不认,就尴尬地说,“你是准备大干一场吗?我知道,你对以前不满意,现在能那么振奋真是了不起!”
穆火白说,“哪有对得起对不起。”
方远问,“啊?你是幻听了吗?”
等过了一会儿,豆角都被拽到地上时,方远才说了慢半拍的发言,“你……?这是心理学的投射理念吗?”
他递过来一朵花。
穆火白接不到,他评价说,“白费力气。”
方远不吭声,他把那朵花放在穆火白头上,说了一句,“你好勇敢。”
穆火白呛说,“这是心理学的投射吗?”
这天。
外面的阳光撒进来,显得穆火白身形修长。
有事请找警察。
这是自古的真理。
方远又说,“网络那么发达,以后你可以调查一下本地对派出所的评价,再去免得遇上了什么。”
穆火白说,“当时,以后也没有什么办法。太急了哪还有三四种方法。”
方远举起袖子,然后脸上跃动着骄傲说,“我给你一种新的人生。”
无稽之谈。
30
——迷潭————
但证据不止一件,操劳不单是一天。方远愿意,并且穷尽浑身解数让他相信一个不该相信的理论。
【我莫名其妙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你长得好看,心地善良,福德深厚,对我又好。这次就是所有可能,你本来就该被人维护。】
穆火白察觉到他的眼神,听了他说的话,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理论。借用一个玩笑,穆火白可以打破这个局面,他对着方远要求后续,“你可别是个傻子你出生在另一种世界,所以你觉得自己高尚吗?我不需要你莫名其妙的怜悯,更不需要你下凡救我。”
方远站在原地,如同被冷置了一分钟的烤鸭。他浑身散发着疗愈的气息,却越来越激动,牙齿发出咔咔的声响。
“你不要自以为是!我那么好……怎么不去扶贫?我就是看见了你,你救了我,对我很好。”
穆火白点头,“那是缺爱。”
一个人的愤怒可以通过一切传达。
两个人驴头不对马嘴。
方远没有见过另一个如此倔强无厘头的,他出门就去了养猪场,跟一个老大爷唠嗑。
“最近麦子收成不好,还不下雨,人工浇地也没有办法,我一个人在家。”
“我帮你浇地。”
“……儿子。”
“我不是,你别误会。”
31
——制度————
穆火白的门槛依旧有。
看热闹的多了,好奇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两面婚姻。很多人笑话小叔,但也有人围观穆火白,好奇这个人什么本事。
门外的邻居也是这样。
那是十六岁的姑娘,扎着麻花辫,布色的衣服紧贴的挨在身上。她很单纯,至少外貌有这种隐约的精气神。
她说,“我来借剪刀,你屋子里有吗?”
穆火白对她说,“我很叛逆。”
这个姑娘说,“是没有剪刀吗?”
穆火白跟着她进入屋子,到了之后说,“你故意让我进来,有事吗?”
姑娘说,“好奇,没见过警局办案。”
穆火白说:“见过死人吗?”
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针锋相对。
这次,方远没有飘来。他正在围观自己难忘的父亲,去看小家庭明月夜如何生活。过年了,毕竟要吃饭的。
穆火白之所以进入邻居家,也有这个道理。本地有一种恐怖的特色,就是暴力。很少人用,但大家思想和言谈中都带这个词。对于他这样的自杀者,想与做就是一步之遥。
穆火白恢复了些活力,“大晚上,吃些什么?”
姑娘点燃了院子中间的火。她烧了好几个红薯在上面,焦脆的,会渗出金黄的香气的年夜饭。
姑娘问,“你是也没有地方住吗?”
穆火白磨着手腕说,“不是,我不想回家。”
姑娘笑。
过了一会儿,他们聊起上学的话题。姑娘和穆火白都是比较重视的,所以没完没了了。
“我不想上学觉得没意思,想回家种种地,休养一下,因为我也身体不好。但地产权有点乱,想来想去,就和人结婚了。”
穆火白点点头问,“你早上我是想说故事,还是想问我事儿?”
姑娘定了一下。
她的眼珠里是碎而明显的红血丝。
又说那些传闻,拿了很长的话铺垫气氛,然后开始评点,“你想想你小叔真是厉害,但是你不结婚,我想不明白。”
穆火白手里转着烧火棍,动不动又笑一下,他这样问,“那你还来找我?”
姑娘说,“谁知道呢?”
姑娘继续,“可能是……我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他们都告诉我,要这么做。”
穆火白愣了,“所以——你是来申诉?”
姑娘垂着头,脖颈是新鲜的痕迹。一切都明白了,大家都是想自杀的,或者尝试过一两次的人。
穆火白问,“是我想的那样吗?”
姑娘说,“我看到你的绳子,院子太小,我们挨得近。下次小心点。”
两个人对方法进行了探讨。
姑娘指了指屋子里的电视还说,“我看别人跳楼,希望有人起哄,说不定就跳下去了。我自己要过那样的生活。”
穆火白哑言,他看着木头上火花跳跃说,“可是第一次死亡,也会经验不足吧。痛苦不是递进式的,做菜被刀割伤,和长久的折磨性的痛苦不一样吧。”
不会有人真心假意。
姑娘摇头,捧起一个红薯剥皮儿,她手上是厚厚的纸巾,就说,“你看我们村子就这样,我不能回家。没有人知道我是哪里来的,哦,你不知道是吧?以前有一次农业灾害,我就来啦。”
穆火白僵僵站在那里,听没体验过的心路说,“你没有我看到的那么凶。”
听说她是外地来的凶妇,对家里管钱严。生了一个儿子,末了不清不楚的和外地女的跑了。
姑娘看起来要哭,又笑了下,“你说,我们这里的人是不是都没福气?”
穆火白一句话都说不出,他也吃红薯,吃得味蕾沾满了那种暖烘烘的感觉。
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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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方远飘了一宿。他看着壁画,用手摸了摸。农村的生活和城市不一样,尤其是这种古怪偏僻的村长就是主导权的村子。
所谓……夜夜难眠。
没有玩具覆盖在身上的美妙,只有一个人忍着孤寒。次日早上,推开门,阳光散落满地。
晨起。
32
——起意————
年夜饭,两个人聚到了一起。村里传了不少闲言碎语,关于这个二婚骗人和外地媳妇的故事,甚至有一百零八个版本。
柳树高高地挂在那里。
无人问的无名。
穆火白说,“早——”
方远飘在柳树下,他不在家,于是对穆火白的踪迹很好奇,“你是每天都来这散步吗?”
穆火白捧着一个红薯,那是从随身的包里拿过来的,想来不会有毒。他递过来说,“昨天回家了吗?”
方远扯着袖子,若有若无回答说,“回了。”
后来在你院子里。
小太阳不能说什么作精话,至少通常……方远的“通常”如此,他只是接过红薯,啃了好几下。
穆火白捡着眼光问也是说,“你吃得到吗?”
方远说,“可以的。”
只是红薯被吃过会无味,等着穆火白把它埋葬。
穆火白良心来了,他就盯着方远,忽而心情好了。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带着方远的影子,到了邻居的院子,先用一句介绍,“这是你吃的红薯,别人给我的。”
方远冷不丁问,“你知道流言吗?”
穆火白往回看他,很正经答,“也许是你们那边的明星,不清楚,没有时间了解。”
有时间。
……方远压住了未完的话,跟小学生似的进去,门之外,他半是强迫地吻上去,然后离开了接触说,“我真讨厌。”
33
——人戏————
姑娘家的院子很空,连人都不在。外面打工,过年的时候钱款会多,这可算生杀大权啊。
穆火白朝里面走,他的耳朵被冻出一只冷红色,就那么对着邻居问好,然后开始介绍,“我的朋友。”
姑娘迷茫,她深色渐渐郁沉,开始问那个千古命题,“你什么意思?我把草莓酱倒你头上。”
没太多感觉。
穆火白冷了,他的唇是热的,态度那么摆在面前说,“我的朋友是门外的树,不行?”
姑娘收起泼皮无赖的气质,“你也知道,迫不得已。”
穆火白没吭,他抓了一把方远,然后说年夜饭的事。他对着自己搞的绳索说,“别吧,还有希望。”
原来屋子的绳被带出来了。
姑娘抬起眼问,“真的?你没骗人?”
几秒钟,穆火白出了屋子。
方远和姑娘差了十厘米的距离,他一后退。也是巧了,姑娘搓搓手,“真**的冷!”
也许非人,就有不一般的待遇。隐身无愧于这个名号,小地方没有道士等,因为平日不太生事,日子凑合过了。
一分钟,姑娘冷了,惊恐了,去推开……她的脚步很快,要跑起来一样,她迫近穆火白。方远一脚开踹,在任何人眼里都是无接触,但气息能沾染,不利于更好的生活。
姑娘往后不由自主退一步。
穆火白进门,当真够那个绳索了。
方远从姑娘边的梧桐树下看,几乎丧失了呼吸。他的脖颈顿住,喉结上下移动了。
穆火白还在捞绳子。
姑娘站在外面,眼神死寂,好像陷入黑漆漆的固态海里。她不动了。
那谁拦着穆火白呢?
方远开始大喊,他不进去,就保持着所谓半生的礼仪说,“你下来好不好?你想想,你有另一种可能。”
穆火白系着绳子,不吭声。
方远很狼狈地,眼里渗出来微弱的泪,也许这是另一种勇气,他大喊,恨不得把五里招过来一样说,“你不要这样!没什么特别亮丽的勋章,草草过了一生,做些不算反抗的反抗,好吗?”
穆火白系着绳子,“不好。”
方远嗓子渐有嘶哑,他大喊,“你不要……我给你你从我身上看到的好!我给你祈福!”
穆火白就那么立在那里说,“不,我真不需要。”
他往树上扔绳子,那挂成一个圈,自然地垂下了。
吊圈是绳环。
方远闭嘴。
姑娘那么看着,眼睛也是干涸的。
穆火白站在那里,他主动把自己脖子挂上去。树在风中动,村口大喇叭的声音也传过来
村委到了这里放声音说,“小事犯不着大动干戈,大家友好相处!”
他挂上了高树。
姑娘忽然流泪,她的眼神还没有变,以至于眼泪像强加上去的负荷。她明明也是……想死的。
两个人的对戏很煽情。
村里人放了一个大喇叭叫喊说,“别着急干什么的啊!人间有大爱,你们这是要自杀啊!!”
穆火白脖子先上去了。
但周边的反应不一样,大家沉浸在一种悲情的氛围中,对此不言不语,就那么愣在那里。
姑娘在哭,她的眼神太冷了,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
村支书嚎一声,“你们这是要殉情啊?”
穆火白上去。
他那支离破碎的心就此终结。
33
——做假————
村支书准备爬树,他见不得这事,也上来了。这树太高,要压倒一个人了。
柳树之下,自有魂魄。
方远就是这么一个不太好的魂,他最后才飘上去,这个时候,穆火白已经挂了三四秒。
他们没有完成最后一个对视。
因为穆火白真狗。
他下来了?????
姑娘掉了的红薯皮没捡起来,他的手上还是污泥,就那么气冲冲地看着,然后面色又变为冷清。
穆火白说:“这就是演示。”
全体冷立。
这是假的,是一个不成熟的人玩笑之作。简直算个打击,对于方远,他好一会儿不能回神。而姑娘又阴森森笑了起来,她是那种向日葵风格的张扬。
村支书不明白事儿是什么,但也站出来说话,“你们……一个个长点本事,不要动不动就殉情。儿女情长,只要你多努力,以后种地,什么会没有呢?别被那些八卦打扰了。”
姑娘先插了一句,“全村没几个好人,你和我说话……即使种地了,也不能像外地的人上几小时的班,赚足够的钱,房租水电顺利吧。”
穆火白吭声,“这不分外不外地。”
村支书保持沉默。
穆火白落了笑容,扶着墙站得端正,他正式为今天画上句号——“至少对我,是的。我好像从一种消沉的状态醒来,并且自以为会大有成就。”
姑娘拍手,神情是没有攻击性的。
野草丛生,红薯扎根。
方远说,“我不要当你的家人,也不当别的。我就是单纯……不那么喜欢,也不讨厌你。看到不一样的人,总会停吧。”
磕磕绊绊的不止是话,还有一颗并不安稳的……
Heart。
所以,这个风和春明的日子,村支书训了他们一顿。他警告这些人不能搞幺蛾子,大家生活在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不是两家的!
“我们,一条心。”
34
——呜呼————
可见,劣迹斑斑。
穆火白,假自杀。
方远,一丘之貉,要不然怎么被吸引。
姑娘评价,“你这是浪费公共资源。”
几天后。
总之,穆火白没吭声,他躺在那一片摇椅上,乐得和小孩子抢。没人规定,非要小孩子坐。他的脖子上是淤痕。
明白的知道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但穆火白好比一个没有监听器的人,他根本听不着,就对着外界不闻不问。
方远态度软了,他递给穆火白自己的卡,接着说,这是他的东西。一项项都是戒律名言,一个个都是另类suki(梗)。
建设银行大大的标识印在上面。
穆火白翻转着卡片问,“包养?”
方远正气地说,“我可能搞不懂你……但我愿意为你付出,好吗?”
穆火白回应,“不好。”
他看不惯。
接着,穆火白找姑娘解释,说服对方这是正能量行为。姑娘也认真听了,她说,“我们两个都是神经病!你也不会幸福。”
这句话如此果断。
穆火白的行为有自己的逻辑支撑,他编出一套应对到措施说,例如:“小事,示范一下。意思是,我中途放弃。”
自杀是可以中途放弃的。
喜欢也是。
人生本就有千千万万种可能,只要抓住,往上爬就对了。
方远忧郁了。
就他到老家看了躺,因为外婆出现了。他第一次站在那边,又回来啦,对穆火白的院子说,“我失去了一种生活。”
他的过去彻底埋葬在明月夜里。
就像他没有杀死对方。
穆火白心照不宣留下了,他说,“行,是的,也许吧。我的意思,我们恰巧一样,可能你没发现,何况我不用付出什么。”
方远问,“怎么不去寺庙了?”
他们都在潜意识让步,维持着这类近而远的关系。穆火白给大年夜划上句号,也给自己一条新的路。
穆火白说,“没钱。”
方远嗯,嘴上还带着笑,“行,你的生日是什么?”
穆火白往外走,并且放了个废置的烟花,不理他这些玩笑话。他很喜欢笑,后来笑不出来,好像失去对笑的控制权一样。
穆火白看到一个婚礼,他包里还有一个符。
静等三秒钟。
方远说:“怎么……?”
35
——算卦————
其实,穆火白没有那么缺心眼。
道长:【应对了吗?】
实不相瞒,在此之前他花钱算了这么一卦,问自己有没有办法,没办法就算了。
原话如此。
最终结果会是你满意的样子。以及,对方可能有复杂的背景。不那么是人,但也不像另外一种生物。
道长过活得滋润,还开了玩笑。也许是变异失败,西红柿鸡蛋变为生鸡蛋。哦豁!
一长串消息显示着。
道长:【开始这个对你没有恶意~】
【可能你不喜欢这种方式。但……】
新消息就在此时此刻,这就是切入的时机。
穆火白:【对,刚走。】
道长:【嘿!】
两个人没再说,穆火白结了拖欠的尾款。然后他说,“就这样。不需要更多解释和别的故事。”
村里的房屋太孤单了。
一次相遇也能称作真诚的陪伴,估计那段太不可思议,生命里少有无限自由的光景。
古时有个咒语。
穆火白继续生活了两个月。也许中间有过想念吧,也许在沉默片刻,心里有忽然冒出的话语吧。他有迹可循的就是一条微信。
穆火白:【还安全吗?】
穆火白:【转账230r 】
一番沟通之后,准是准。广大行业为了避免骗子,同行攻击的不在少数。更何况韭菜不能轻易被骗,无良人士应当被挂。
穆火白问,“结束了吗?”
道长也是语音说,“风雨之后有彩虹,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自己。”
十几分钟后。
道长:【我觉得你们有情况】
36
——社死————
村支书是比较快乐的。
小叔相对偏激。
村里举办了一场关爱生命安全的演讲,穆火白被“请”过去。他在台下鼓掌,啪(机械停顿)——啪——啪
底下小叔在另一边站着,穿那种大婚红,好不喜庆。他还是看到穆火白,过来就说,“你好。”
穆火白说,“我没有多少亲戚。”
小叔骂,“你听不懂人话。”
穆火白自己生在这种环境,其实比他自己想象的要重视那些不能长久的东西——例如纪念物。
他那么不咸不淡。
甚至……
方远来了也不会变脸色。
等到会场结束,穆火白回家了。村支书也跟着做思想教导,“别担心,事情不多。你是不是有心理问题,发生什么事?”
穆火白不吭。
很多村里人坏得很,另一些人又把他们当赞颂。可见,不同人视角不同,却是受委屈的人发声。本地风俗要说奇怪,是的,甚至有人专门传授给你这些“良方”。不病而治,这是名医。
村支书就说,“你这瓜娃子真愣!干什么呢——”
穆火白说,“我喜欢一个人,想留下一个人。后来觉得,没必要,都是稀奇古怪的话本现象。”
村支书哑言。
他实在没有那么多钱的。
只能委婉规劝说,“你不是已经许了别人吗?”
小叔——
这又是各自的命题。穆火白没管这些,就像无心插柳那般神话,万事规律无须顺藤而上,就等,等一切尘埃落定——
话说,小叔这个人比较奇怪,他有传说中恶劣习性附体的样儿,但大奸大恶没有的。
穆火白说,“我要离开。继续这样,我会死。”
他的眼睛一样磊落。
村支书搞不明白,他传话给小叔了,自家人的事自家解决。小叔这个村民更加奇怪,他很恶性子,当场做出一个打人的手势,“怎么?不搞死?”
小叔恶狠狠半天,又顿住说,“神婆那边?她怎么回复?”
村支书说,“她原谅了你家儿子,别犯错了。”
准的时候,神婆对自己的人生总是准,所以来学占卜,学着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
【放弃】
有些卦的寓意很简单,及时止损,断尾求生。动物有自然法则,不一定每个适用,所以依靠自己是很有力的。
我们身为人……
做的事可不就是人性?
37
——双重————
有人不干人事。
神婆侄子亲眼看到穆火白出去,自然是说了一嘴,“贱人就是矫情!”
农村里惯有人如此,见义勇为的发生与否看当地情况。穆火白没见过别的,他只是在这片土壤里寻找一种可以活下去的模式。
于是,他先动手了。
干过农活的,没有父母的穆火白以前就被欺负过,遇见喝酒的壮汉辩不清时,总会学着打架。刚开始打不好,没死,慢慢还是会好。
他和前任未婚夫打了一场,局势可谓压倒性胜利,一拳一拳都是重拳出击。
也许是运气。
第一手找正好压制住,对方反抗的余力便少了很多。穆火白趁势而上,他打得很凶,照人往丧失行动能力那里打。
侄子输了,他继承了阿Q精神,大声叫骂,“你这个被抛弃的垃圾!一张普通脸,要不是我,谁稀罕你!垃圾,废物,狗屎!”
穆火白一脚踹过去,恰巧路边一条狗过来。那条狗嗷呜嗷呜很可怜,见侄子不理他,干脆掉了一坨屎。
场面极其尴尬。
忽然,狗背后浮现一个虚影。那个人一直试图拉狗,但狗反而对他大吼大叫,穆火白观察着这种局势,他嘴角是笑着的。
打完架的人并不英勇,穆火白眼神带着戾气,有种誓死不休的架势。巧了,这个拉狗的人是方远。穆火白没再动作。
那个狗还在那里。
方远单薄地说,“跑吧,你快点走。”
每个求生动物都有最敏锐的反应,他可能不知道,但□□知道。至少穆火白这个动物如此。他单薄存在,故事也不那么艳丽。
当你不开心时……
穆火白直冲冲问,“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地上的人给出“你自作多情”的眼神。
其实有时是真的,过去了,就后悔啦。满意也会丧失在未来某一天,要学会不遗憾和不后悔。装模作样是四十岁的本能设备,也是二十多的两个人没接触的区域。
方远听到地上的哼哼声想笑,但没开口,话堵到一半,就那么过去。言语压在心里,试图从神态突破重重防关。
“你小叔那种人……不会同意吧。”
我想送你花。
想把喜欢藏进心里,因为太不正规了。应该有更好的环境,应该学个人样。这些他们都无,便一致沉默了。
所有证明配的条件都没通过。
只有心脏大声宣告——
我喜欢。
39
——本末————
于是,侄子成了局外人。
穆火白打架很好,侄子这种斗殴向也不会有人说。但显然,方远想让他被人喜爱,就说,“你以后到哪里生活?要不去我家吧?”
之前的事还存在。
穆火白不语,他收拾下袖子,继续假模假样生活。等到侄子带着残存的力,约莫几分钟吧,方远都僵了,地下的侄子才叫嚣说,“我讨厌你!你搞什么幺蛾子,我都不会再看你!?”
他不是一个浪子。
西装搭在人身上,却也不是自己的衣服。穆火白揪了下问,“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精神小伙吧?到底什么?”
方远拗着,见穆火白脸色冷了点就接下去话,“我觉得不止是我喜欢你。”
穆火白就说,“这样的话,没必要了。”
如果因为我喜欢你,这样的爱情本不必存在。爱可以双向,但它成为必然要求我回应,甚至表达时都要以此兜底,这太可怕了。
方远……
穆火白说,他那么抬起眼,“你……我要走了,就……要不不了。”
手牵手是最佳的爱情讯号。
可他们不是。
对于他们这种陌生人,不远不近正合适。
40
——强制————
所以……
方远拗着性子,他就跟着,看穆火白收拾行李。他也不干别的,那么耗着,把穆火白看毛了。
穆火白转过身,甚至有吵架的气势说,“干什么?”
方远的身体逐渐实化。他的怒气从虚无的影变为一个人像,渐渐地,连头发都出来了。从一个不存在的变为实体,不得不说,穆火白眼睛都呆了。
这时,才显出他见识没那么多,也会大惊小怪,冒失得很。也许不是生活平均值,但总算生活。
嗯呐——
穆火白的手都顿住了,房屋传来阵阵凉风。上棱结着一个长冰,那么直直砸中地,小燕子搭的巢已经消失,地上剩些杂草。
两个人都太年轻了。
方远靠过来,他的眼睛逐渐贴近,却见穆火白偏开头,也闭上了眼。这个吻没有落下去,但方远已经伸出手,他的声音像怯弱的动物,“你说……我们算不算天生一对?”
穆火白他顾左右而言他,做了自我介绍,“我不是不留恋。我有所留恋的事。我想要一件属于我的东西,人也好。”
他小时候就喜欢读杂志 ,看那些文艺的、有迹可循的名言名句。其实有的很合理,毕竟是凡人写的,好大年纪的老人也不至于多虚空楼阁,不至于和那些正论一样误人子弟。
【你一时激动,以为……】
每个人都会有浓烈的爱,而他的青春期在定格的死之中活下来,被一串火星浩浩荡荡引燃。穆火白和方远贴着,他们一起做些什么,玩些有的没的。
好像心里想着同一件事。
方远那么说,“天经地义,佳偶天成。”
喜欢。
年轻人打心里眼里都是喜欢。穆火白眼神乱了下,然后又锋锐起来说,“你知道的,这有时间限制。”
方远顶着目光说,“这不会有下一次。”
凡间的电影,配偶都有“趁虚而入”的故事,这就应了一个方远的时机。两个人都在危难时刻,一个被迫结婚,一个失去为人的外貌。他们会有更宽阔的人生。
穆火白碾着指头说,“你知道吗?我只认为,人生只有一次,所以把恩情看得重。”
所幸,生活不必教给他痛定思痛的道理。
方远当真亲上去,热切而温柔,他让人想到混着旷野夏天味道的风。
我爱你。
恰如正当好的年华。
41
——糖果————
春日之前,穆火白还是走了。他说,“我爱故乡,但我更爱搭建我的生活。”
……
这里是一场流放。人清醒了,就不要站在危险高发的地方,例如酒吧,例如可能随时有人“伸张正义”的婚姻维护地。
穆火白不是好人,也不算纯正的坏人。
方远不明白,就牵着手,然后大声问,“要带我走吗?”
小叔一定不同意。
小叔一定会骂狗男男!
等他们赶到下一个地方的时候,大巴呼啦呼啦放出声响,震得全车都在动。穆火白往那靠了靠,他的头发毛茸茸的,显出年轻的好处来。
他醒了说,“我梦见派出所旁边的房子了。还有一个大图书馆,不过我不准备去。”
方远那么板着身子,“我有钱的!信我!!”
穆火白就那么挑着他的头发说,“跟我走,请你吃香的喝辣的。”
方远特小声说,“你特别较真,我知道的。”
穆火白嗯了句,“AA吗?”
他已经一无所有。
那些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不了了之,最后得出一个好结果。这样很棒,是没想过的吹风车人生。
2020年7月12日,有人拍到他们的身影。在热门旅游地点,他们被誉为“打假CP”。网络的段子嘛,因为一家售卖以假换真的饭店,他们被24h摄像机拍下十秒。
亲爱的——
生活有了另一个记录者。
一个比一个向上,那种暗沉气彻底脱离。一个说自己是作家,另一个说是家闲散网吧。
穆火白说,“其实,我很喜欢自己的八字盘。”
他背靠着迷信,生活在物价和社会教育里,一步步走上来。这不可耻……
最后一句话,春日荣荣。
42
——番外————
用四个短句形容吧。
他们的告白是踹出去又收回的脚,恨不得对方自带读心术。也有激烈的情节,穆火白抬头低头,一顿就像港片滤镜的古早。
他们的日子越来越顺,好像老天爷把所有苦难安在年少。大事上,穆火白总能展现勇气。不能的时候,两个人拉手共创美好未来,就再次获得了新的工作。
穆火白在众人面前可以当样,他再次焕发少年的笑闹。也不再像十几岁那样,发烧几个小时没人管,自己昏沉喝了一包退烧。
有人问过他们的爱情。
方远轻轻贴过去,要和穆火白在一个镜头。
而穆火白就着对方的头说,“你就在我的生活里,我因此对未来充满憧憬。很奇怪,但我们确实在彼此单纯的时候互相傻逼。”
电视台的采访名不虚传。
方远也说,“我很有福气。”
是啦——
这不是什么短句,只是一种生活。穆火白已经离开了家,他疯到没朋友,后来遇见了时机。两个人的日子有刷碗摩擦,最后统一成了统一方便面。
其实,方远爱的不是吊桥。
又有,穆火白带着天赋横冲直撞,他借着时势想,我也成了贵人盘的一种。
方远:“如果他晚上不给我念原版童话,我就更——正经说,穆火白这个才是人生最长久的一段记忆。”
你我和婚约,几个因素共创和谐世界。
这就是平行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