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浮士德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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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布莱克因正式踏上了前往澳大利亚的旅途。20世纪初，澳大利亚依然是一个殖丨民国家，充满了流放者，投机商，传教士和罪丨犯。，阿道夫提议让布莱克因先到大沙沙漠附近的特尔弗采矿中心落脚，那里有一小片城镇，也能够得到足够的补给。
布莱克因先是乘坐货轮，从马赛诸州出发，一路南下，越过德雷克海峡，稍作修整后，跟随去往新西兰群岛的伐木工人到达惠灵顿，再通过惠灵顿和悉尼之间的补给船来往到达澳大利亚本土，最后转乘火车横跨澳洲，来到位于澳大利亚西北方的悉尼。这趟长途旅行走走停停，加之海上风暴和海关政丨策的影响，他一直到8月份才安安稳稳地睡进了悉尼的旅馆，他足足在旅馆荒废了三天，才迷迷糊糊觉得缓过了神。
澳大利亚处于南半球，美国的八月夏日对它而言，却是寒冷的冬季。布莱克因看着呼在玻璃上的白雾出神。为了去最接近大沙沙漠的小镇伦海镇，他只好坐运煤车，他付给了司机二十美元，于是得到了一个副驾驶的位置。这里不像家乡一样会下雪，气温也没有那么冷，可他却感到一阵阵孤独的冷寂。
运煤车途径了几个集中点进行装卸货物，就这样断断续续，又过了三天才来到伦海镇。
布莱克因还在睡梦中，就被司机大力推醒了。面对行走的二十美元（约等于现代400元），壮如牦牛的司机也缓和了语气：“嗨，年轻人，醒一醒，咱快到目的地了！”布莱克因这才清醒了，他理了下头发，向窗户外望去。
道路两侧都是远离城市的荒野景象，漆黑的烂树根、挖矿导致的洞窟随意被丢弃在大地上，一路上几乎也没有什么活着的动物，秃鹫甚至算意外之喜。坑坑洼洼的土路通向一个仿佛远在天边的小黑点，仔细看才发现，那一个黑点大约是镇子上的尖顶建筑——或许是教堂什么的。
看上去很远的道路其实没有多少距离，黑点愈来愈近，接着，灰色的石墙就跃入了眼帘，镇子看上去规模不是很大，门口有几个四下张望的人。
司机却把车停在一片树林后边，没有继续往前了。他耸了耸肩膀，然后说：“不好意思，你得在这儿下车。我不是很愿意开到门口去，除非你下车的动作很快。”
“为什么，镇上出什么事情了吗？”布莱克因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连忙追问。
“好吧，反正你也已经把钱付给我了......”司机嘟囔着，他摸了把脸说：“首先，别喝镇子里的水。”
“从去年开始，伦海镇的淡水来源被污染了，喝了湖水的人都得了怪病，从那时候开始，镇民就陆陆续续有俩开镇子的，不过这里的交通条件你也看到了，那些没有钱搭车，或者出去后也一无所有的人只好继续留在小镇里谋生。我要是开车到门口，一会儿没准就多几个不付车费的狗皮膏药！哼。”
司机观察着布莱克因的表情，见他似乎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便说：“咳，不过那里面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生存的，现在镇子上有英国派来的教会在维持秩序，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澳洲人，如果你有门路，大可以去求助教会，而且他们每个月都有运送物资的车来往。”话说到这个份上，布莱克因也没再纠结，他本来就没有退路可言。
“谢谢，那我走了。祝你好运！”布莱克因提着行李箱跳下车，朝司机挥挥手，独自朝小镇走去。
镇子外诚如司机所言，有许多游荡的流浪汉，他们见到布莱克因，第一时间便冲向了他的身后——大路上空空荡荡，只有运煤车一骑绝尘，留下深深的车辙。
于是这些前一秒回光返照的难民们，又垮下了脸，像行尸走肉般停下脚步，慢慢晃悠回了遮阳的墙角。布莱克因小心翼翼地越过他们，他紧紧握着兜里的手枪，无他，他害怕被抢劫。
只是在看到墙边抱着孩子的老叟时，他还是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满脸皱纹的老叟抬起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去。
“小伙子，收起你的怜悯吧。我们不需要钱。”
“可、可是......”布莱克因有一瞬的讶异。
“我不知道，你为何而来，或许你是教会的老爷。只是，在这里，钱可以买到一切，也买不到淡水。”老叟声音沙哑地说，“我们在这里，不仅是为了等待从外面来的车，也是在等每周一次的淡水。”
“......”布莱克因沉默了下，事情似乎比他想象得要严重许多，的确，在他的行李中有两个水袋，可他也无法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去接济他人。老叟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低低笑了几声，便闭眼休息去了。
见状，布莱克因只得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继续赶路。
伦海镇的确不大，布莱克因跑了两家杂货店，买到了一张地图，准确的说，是店主口述，他手画出来的。他边画，店主边吃惊道：“天哪，我真想不到这种时候还有人来我们这儿，我说小哥你可不是给人坑了，送到这荒郊野岭吧？”
“不，我是要去大沙沙漠，呃，取材，我是画家。”
“噢噢，你的地图画的可真不错，竟然能徒手把线画的这么直！”店主信服地连连点头，“然后是南边，还有一条街道，那条街上有旅馆——对了，镇子是中心是教堂，你会雕塑吗，教堂在招募浮雕艺术家。”
“不，那可不是我的长项。”布莱克因揉揉耳朵，收起了画好的地图。“谢谢，走了。”
“回头见回头见！”店主热情地挥手。
布莱克因决定先去旅馆安顿好自己的行李再决定计划，在一路上他打听到了，在小镇里，每天每户人家的用水都是有额度的，用完以后就再也没有了，至于旅馆，额度就更小了，几乎只够每天喝水，洗漱都要勉勉强强。“要是不怕死，大可以直接去喝湖里的水，致病率也不是百分百嘛。”旅馆的前台有恃无恐地说。布莱克因无奈地住进了标间，这是镇上唯一一家还在运转的旅馆，据说还是因为和镇长有关系，才得以维系。
小镇的住宿条件比起大城市，实在是差得远了，饶是不贪图享乐的布莱克因，睡在硬床板的第一天也几乎彻夜难眠。何况，他心中那些思绪纷沓而至，几乎搅得他精神衰弱。第二天早上天刚亮，他便起床打算去教会碰碰运气。
小镇的街道上冷冷清清，一路上都见不到什么人，唯独教堂周围人满为患。在布施的棚屋外，挤满了高举着锅碗瓢盆想要一口水或者食物的人，布莱克因靠近了点，他听见主持的神父握着汤勺说：“乡亲们，我们都知道，是上帝赐予了我们粮食和清水，各位现在有难了，上帝要造福大众，祂的血和肉，必定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得到，乡亲们，让我们感激神恩永在吧！”
为了得到施舍，人们争先恐后地高喊着：“是我，我是最虔诚的人，我每天都来教堂祷告......”
“不对，是我，我昨天晚上梦见了神！”
“我才是，我才是！我以前每周都给教会募捐，为圣堂祈祷——”
布莱克因对宗教没什么看法，但他一向认为，用这样的东西去绑住教徒，与百年前的赎罪券又有何异？这样想着，他不免失望了几分，抬腿转身欲走。
也就在这时，一滴雨水落在了他的脸上。下雨了？布莱克因摸了摸脸，他摊开手掌，令人错愕的是，那滴雨水竟然是像混合了煤灰一般的灰黑色。
人群有一瞬间的寂静，接着，这份死寂被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打破了。
“黑——潮——来——了——！”
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嚎叫，原本簇拥在棚屋周围的人们顿时四散奔逃，那施粥的神父更是当场扔下手里的汤勺和十字架，一溜烟窜进了身后的房子，甚至栓进了门。
在这么一会的时间里，滴滴点点的雨水转眼就变成瓢泼大雨，给整座小镇蒙上一片灰败，街道上只剩下布莱克因一人还在雨中。见到其他人的反应，即使不明真相，布莱克因也琢磨出了雨水的不对劲，他不知道雨水会带来什么，只好先跑向教堂的屋檐下。
和他一样，还有许多躲雨的人愁容满面地停在屋檐下，他们或多或少身上淋了雨，瑟缩在角落窃窃私语着。
“怎、怎么办，我淋到雨了......”
“嘘，别说话，悄悄把湿的地方擦掉，快！”
“不要感染、不要感染，圣母玛利亚保佑啊。”
感染？布莱克因抖了抖湿漉漉的衣服，皱起了眉。在屋檐下待了大约一刻钟，黑色的雨停止了，与此同时，教堂的大门也打开了，几名全副武装，浑身都罩在厚厚的“防护”服装下的教徒走出来，他们却并没有接纳这些淋浴的人们，而是拿起了长长的棍子和叉子，开始驱赶这些人。
“离远教会的大门点！喂！给我去集中点，一会就有车来送你们去医院了，感染者！”闷闷的声音从防护服下传来，带着浓浓的厌恶。
“我没被雨淋到，我不要去！”布莱克因身边的男人刚刚喊了一句，就被棍子猛击了腹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男人的袖子上有一小块湿漉漉的水痕，他惊惧地缩了缩自己的身体，闭上了嘴。
作为浑身湿透的那个人，教徒更是给予了二十分的关照，厉声驱赶着布莱克因。
“等一下。”教堂内，一个纯白的身影看着外面的闹剧，淡到不可思议的浅紫色瞳孔露出思索的神态。他偏了偏头，轻声对身侧的人说。
“把那个人，带进来，没关系......”他的视线像羽毛一样轻盈，却直直锁定了布莱克因额角的一抹雾色。“没关系，那个人，是不会感染黑潮病的。”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浮士德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