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0、第一百章 ...
-
邢岳没想到当他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竟然是江渊。
当江渊气喘吁吁地跑上楼顶,就看见远处地上黑乎乎地躺着两个人。
他的心一下子跳得更厉害了,赶紧朝那两人跑过去。
到了跟前,发现其中的一个还喘着气,但毫无知觉,像是昏死了过去。身上还压了一块大石板。
另一个就是邢岳。听见脚步声才睁开眼,偏过头看了看,又把眼闭上。
他这才松了口气,走过去蹲下,“你没事吧?”
“没事。”邢岳没再睁眼。他很累,连撑开眼皮都觉得疲惫。
“那起来吧。”江渊伸出手,想拉他起来。
“干啥?”邢岳闭着眼,也看不见他的动作。
“起来,别躺这。”
邢岳躺的地方距离楼顶边缘也就两米的距离,这让江渊心里很不舒服。他不想看见邢岳在这样的地方停留,尤其是在夜里。
“怕什么,我不恐高。”
“我恐高,行不行?”
邢岳这才掀起眼皮,斜瞥过来。他觉得江渊今天的话有点多,不符合他日常的人设。
这时候伴随着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一堆人乌泱泱地涌了上来,人人都张着嘴喘粗气。
为首的是周勋。他急慌慌朝这边跑,跑到跟前又不说话,就是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哎呦哎呦”地叫唤。
秦鹏就跟在他身后,一眼就看见了邢岳。
“邢队!”他跑过来,“你咋样?没事吧!受没受伤?”
这时候邢岳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躺着了,撑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没事。”
跑上来的警察带着几只强光手电,雪亮的灯柱来回地扫。扫过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雷涛,也扫在邢岳身上。
“邢队,你的脸?还有脖子...”借着手电的光,秦鹏一把拽住邢岳,“过这边来,让我看看!”
邢岳这时候也没力气挣吧,就由着他拽着自己,离开了那个危险的边缘。
“邢队,你,你眼眶子青了。”
秦鹏盯着邢岳的脸看,感觉有点心疼。他还从没见过邢岳如此狼狈。
一边眼眶乌青乌青的,嘴角也破了,连带着半边下巴也变了颜色。
更要命的是,脖子上的一道擦痕,“这,这是,枪伤!”他拿过手电照着,使劲凑近了看。
“啧,没啥大不了的,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手电的光刺得人头疼,邢岳推开秦鹏的手,“那个,赵文宇咋样了?”
“已经送医院了,放心吧,咱们的人看着呢。”秦鹏还是盯着他的脖子,懊悔地说,“唉,早知道我们就该晚走一会儿!”
“嗐,这谁能想到啊。”邢岳拿手指碰了碰脖子上那道伤,火辣辣的,还挺疼,“我还得感谢那个老黄头磨磨蹭蹭地安顿那些狗呢,要不然也碰不上雷涛。”
“哎对了,那房子咋样了,还有老黄...”正说着,就感觉有人在背后掀他的衣服。
“我操?”他猛地转过身,把站在身后的周勋也吓了一跳。
“你什么毛病?”他瞪着周勋,没想到这人竟然有这种恶趣味。
周勋的手还悬在半空,指着他,“邢岳,你后背那衣服都透了,赶紧脱下来看看吧。”
“不用。”邢岳回手按住自己的衣服。
“我天哪,邢队,你这衣服都湿透了,赶紧脱了看看!”这时候秦鹏成了他背后的男人,也要去掀他的衣服。
邢岳有些急了,摁着衣服走到一边,摆脱这俩人的围攻。
“操,你不疼啊!”周勋还想劝劝,他看着都觉得疼。
“不疼!”本来真的不觉得疼,被周勋这么一提醒,反倒有了点儿感觉。
“邢队,还是脱了检查一下吧。”秦鹏也劝。
邢岳怒了,“脱什么脱?这么多人!”
“怕啥啊?这不都是老爷们儿吗?”周勋对他这种略显矫情的矜持表示不理解。不就脱个上衣么,有啥不好意思的,又不是脱裤子。
“不用。”邢岳皱着眉,“我累了,我要回家。”
又要回家?周勋咂着嘴。他发现最近邢岳好像变得特别恋家,动不动就说要回家,他都听过好几回了。
“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这时候江渊走过来,“我看好像伤得挺严重的。”
借着手电的光他才发现,刚刚邢岳趟过的地方,蹭了一道道血痕。
“不用,我自己有数。”邢岳不想再跟他们争辩这些,只想赶紧回家。
不过说到医院他忽然想起来,天亮以后罗美华就要做手术了,就对秦鹏说,“对了,老秦,你明天帮我跟徐局请个假,我家里有点事。”
“行。”秦鹏答应下来。
“你家里出什么事了么?”江渊问。
“没什么。”邢岳瞅了他一眼。
这个江渊还挺自来熟?没记错的话,自己跟他也就是有过两次不怎么愉快的见面经历,连同事也算不上的那种稀松平常的关系。
邢岳转身就走,才走了没两步又转回来,“那什么,你们谁捎我一段,我车还在桃花源那边停着呢。”
说这话时,他看着秦鹏,却又被江渊抢了话头,“我送你吧。”
说完也不容邢岳拒绝,就朝楼梯口走去,边走边冲周勋说,“把雷涛直接押市局去,明天上班你过来找我,咱们开个会。”
“是。”周勋答应了一声,就招呼人去把雷涛弄走。
邢岳只好跟着走了。
下了不知道多少层的楼梯,等终于回到地面,邢岳的腿都哆嗦了。他真怀疑自己先前是怎么一口气爬上去的。
“还行吗?”江渊停下来看着他。
“行。”邢岳跟他保持着距离,走在后面。
回到之前的那条断头路,那里早已停满了警车。邢岳还看见了那辆白色小轿车的主人。被他征用的那辆警用摩托也被骑走了。
上了车,一路上两个人都没什么话。
发现邢岳坐得笔直,有意跟座椅靠背保持着距离,江渊就说,“你靠着歇会儿吧,没关系的。”
“没事。”邢岳把脸转向窗外。
江渊侧过脸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脖子的伤口上,“邢岳,我替我那兄弟,谢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客气。”邢岳依然看着窗外。
这人江渊跟周勋一个样,都那么客气,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自己的兄弟,就得自己护着。”他吸了吸鼻子。
大家都是警察,不在一个单位,难道就不是兄弟了?
江渊的目光猛地一颤,狠狠地握紧了方向盘。
这句话他太熟了,是当年邢逸清在市局做局长时亲口说的,他的师父也是这么教他的。
-
终于把车子开回了家。
下了车,邢岳无意中一抬头,发现自己家里亮着灯。
嗯?是走的时候忘了关么?
爬上楼,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发现项海的鞋子摆在门口。
“小海?”他叫了一声,轻轻带上门。
屋里没有动静。
他换上拖鞋,来到客厅,就看见项海正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手机。
这是在等着自己回来吧。邢岳顿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小海,小海?”他过去,轻轻晃了晃项海的胳膊。
项海“嗯”了一声,半睁开眼,顺着声音转过头,目光迷离地看着他。
几秒钟后,项海“噌”地坐起来,手机也扔了,“邢哥,你,你这是咋整的?”
他从沙发上跳下来,把客厅的灯点着,捧着邢岳的脸看,“你被人给揍了?”
啧,这叫什么话。
邢岳把他的手掰开,“开玩笑呢,我能被人揍么?这叫搏斗,懂?”
项海的目光马上又落在他肩膀上,浅灰色的T恤洇着一片血迹,格外地扎眼,“你转过来我看看!”
他不由分说就去扳邢岳的身子,同时又要掀他的衣服。
“哎哎,别,别闹。”邢岳怕他着急,就想先把他支走,“那个,我这也没有药水什么的,我记得你那还有...”
话还没说完,项海就跑了出去。
听见门“嘭”的一声关上,邢岳叹了口气,赶紧跑到镜子跟前先自己鉴赏鉴赏。
“操!”这他妈雷涛,也太缺德了。
打人不打脸,现在自己半边脸跟熊猫似的,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总不能逢人就解释,自己是搏斗,不是单纯地被揍。
实在太没有面子了。
他跑去洗手间,忍着疼,把脸洗了好几遍。擦干了水珠,眼眶和嘴角还是乌青一片。
“妈的。”他愤愤地扔下毛巾,又看见了脖子上的那道伤。
虽然只是一道擦伤,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枪伤。
于是他翻出两片创可贴,盖了上去。
这时候他才有些后怕。要是当时雷涛的枪口再歪上那么一丁点,自己现在怕是已经凉了。
果真那样,自己会被追认为烈士么?队上的人应该会难过吧。老妈会难过么?会哭么?项海呢?他会哭么?
想到项海可能会哭,他自己都快哭了。
有病吧!
他赶紧掐灭了这个念头,又把上衣脱了,扔到一边。
啧啧,惨,真是惨。难怪在楼顶那帮人都嚷嚷着让他脱衣服。
邢岳背朝着镜子,使劲回过头欣赏着。
这是撞车的时候弄的。并没有什么很深的伤口,但是细细碎碎的口子连成了片,密如蛛网,从肩膀处开始,蔓延了大半个后背。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也亏得是撞到背上。要是正面刚,自己怕是轻则毁容,重则送命。
这么一想,还挺幸运的。算是又捡回一条命。
正胡思乱想着,门开了。
项海才一进门,就看见邢岳正光着膀子站在镜子跟前,身后的镜子里映着他血肉模糊的后背。
两个人都愣在原地,对视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过了会儿,邢岳才在胳膊上抓了抓,“你速度还挺快。”
项海换了鞋,拎着东西进来,“过来,我帮你擦擦。”
“嗯。”邢岳也没拒绝,到餐桌边拉过一张椅子,反着跨坐上去,趴在椅背上。
项海先去洗手间弄了条湿毛巾,一点点把血迹清理干净。然后才用棉球蘸着药水,轻轻抹在伤口上。
“嘶。”邢岳抽了口凉气,“疼。”
“我轻轻的。”项海说着,在伤口上吹了吹,更加小心起来。
“这样呢?还疼么?”
“好一点。还是有点疼。”
说实话,疼呢,是有那么一点点,但远没有到疼得叫唤的程度。
不过邢岳也说不好自己这时候是咋想的,就是想喊疼,还就是想让项海听见。
“到底怎么弄的?”项海一边蘸着药水一边问。
“撞前挡风玻璃上了。”邢岳趴在椅背上回答。
项海没说话,继续小心地擦着。
昨天一整夜,他几乎都要疯了。
自打发了那条消息,问了那样一个奇怪的问题,邢岳就失去了音信。
他猜测邢岳应该是有任务,顾不上回信。却又总是忍不住地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让他不高兴了。
自己为什么要问他那种奇怪的问题?
他提着心,恨不能隔一分钟就看一眼手机,一直到后半夜。
他不能发消息问,更不能打电话,只能这样等待着。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就干脆跑到邢岳家来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竟然睡着了。直到刚才被邢岳叫醒。
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是生自己的气。或许是顾不上生气吧。这一整夜,一身的伤,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小海,你知道今天我把谁逮了么?”邢岳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
“雷涛。”邢岳有些得意。
“这么快!”项海很吃惊。这个人他刚刚给邢岳提过,就被抓住了。
“我厉害不?”邢岳更得意了。
“太厉害了!”项海发自内心地赞叹起来。
“哎,疼啊,轻点儿。”
“对不起。”
“对了,那个赵文宇也找到了,人还活着呢。”
“也是你昨天找到的?”
邢岳风轻云淡地“嗯”了一声。
“邢哥,”项海停下抹药水的手,措着辞。他很想说“你可真是我的骄傲”,可又觉得这话由自己说不合适。
“嗯?”邢岳回过头看他。
“你真是我的偶像。”他在邢岳青紫的嘴角上轻轻蹭了蹭。
邢岳很开心,不过还是纠正了他,“我不是你偶像,我是你对象。”
项海这才也跟着笑了起来。
终于等到药水抹完,邢岳已经有些困了,可他还不想睡。
见项海把用过的棉球,纸巾收拾干净,他又哼哼起来,“小海啊,我疼。”
“那怎么办?”项海果然又紧张了,“要不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邢岳从椅子里站起来,转过身,又坐下,正面朝着项海,“你过来,安慰我一下吧。”
“怎么安慰?”项海站在距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盯着他的熊猫脸,视线不可避免地扫过他赤|裸的上身。
邢岳的身材很好,不是他自吹自擂的那种好,是实实在在的好。好得让他脸红心跳。
“过来。”邢岳伸手把他拉过来,“站那么远干啥。”
项海像木偶一样被扯过来,站在他对面。
邢岳仰起脸看他,哼哼着,“小海,我疼,疼死了。”
项海垂着眼,在他乌青的眼眶上摸了摸,就低下头,在他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还疼么?”
“疼。”邢岳一边说,一边拉着他,“你站着太高了,坐我腿上。”
项海只好跨坐到他腿上。
看着邢岳一黑一白的阴阳眼,眼角都带着笑意,就知道他不是真的疼。至少不像他嚷嚷得那么厉害。
可邢岳已经打算要装到底了。
他闭着眼,在项海的耳边轻轻磨蹭着,“小海,你多安慰我一下吧。”
说着,就揽住项海的腰,凑到他唇边,吻了下去。
于是项海就给了他许多许多的安慰。然而邢岳被安慰到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安分。
他的呼吸急促,吻得也愈发热烈,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撩开项海衣服的下摆。
手掌摩挲着光洁的皮肤,邢岳轻轻哼了一声,身子就朝椅背靠过去。
项海担心碰到他背上的伤,只好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撑住椅背。
可邢岳却不体量他的良苦用心,两只手在衣服里摸个不停,最后干脆卡住他的腰,用力地朝下按去。
听见邢岳焦灼地“嗯”了一声,项海忽然清醒。
他不行,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邢,邢哥,邢哥!”他紧张地呼吸着,强行和邢岳分开。
这声音把邢岳从沉迷中唤醒。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项海正不安地看着自己,手掌下的脊背也紧张地绷紧着,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忘形了。
“对,对不起,小海。”邢岳赶紧把手抽出来,又把项海的衣服拽了拽,“我真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不用,邢哥,别这么说...”项海低下头,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懊恼。
邢岳没做错什么吧,为什么总是要因为这种事跟自己道歉。这在别的情侣之间,应该是很平常的吧!
为什么自己就不可以?明明是自己不好,为什么道歉的是邢岳?
他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沉默了少许,他忽然深吸了口气,扬手把自己身上的T恤脱了,扔到一边,重新捧起邢岳的脸,主动凑过去,吻着他,“邢哥,我可以的,咱们再试试。”
“哎,小海,小海!”这下倒把邢岳吓到了,急忙把他推开,“你这是干啥啊。”
“你别乱想,我,我就是今天抓了雷涛,有点兴奋过头了。”他摸着项海的头发,“是我不对。你千万别乱想。”
“咱俩才认识多久啊,还没到那一步呢。今天是我过火了,我应该跟你道歉。”
“快把衣服穿上。”
“邢哥!”项海紧紧搂住邢岳的脖子,把脸藏到他身后,“对不起,对不起。”
他被痛苦,懊恼,愤怒,自责和迷惘吞没了,却不知该怎样摆脱。
谁能帮帮我么?
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念头。
“行了行了,你就别勾搭我了。”邢岳在他耳垂上轻轻亲了一下,又抚摸着他的后背,“以后咱俩谁也不许说对不起这仨字。”
这时,他的手指碰到了项海背上的那道伤口,“对了小海,你知道自己有说梦话的毛病么?”
项海闷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从来不说梦话。”
“那你...会做噩梦么?”
项海这才撑起身子,看着他,“谁都会做噩梦吧。你不会么?”
“我偶尔也会。”邢岳也看着他,“我会梦见在黑咕隆咚的晚上,我爸站在楼顶,想要往下跳。我在后面拼命喊他,可他根本听不见。”
项海抿起嘴唇,在他胳膊上搓了搓。
“那你呢?你的噩梦是啥内容?”
“我啊...”项海撇开目光,“内容挺多的。”
如果说邢岳的噩梦是一场电影,总还有散场的时侯。那么他的噩梦就是一部连续剧,一集完了就是下一集。
“小海,”邢岳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要不,你搬来跟我一块儿住吧。”
“什么?”项海转过头,张大了眼。
“不是,不是睡一张床,就是住在一起。”邢岳赶紧解释,“我这刚好也空着一间屋子,如果你愿意,可以搬过来一起住。”
项海抓了抓头发,还是觉得过于突然。
“还能省钱呢。”邢岳找理由说服他,“你不是财迷么。”
“那你打算收我多少钱?”
“你看着给呗。”感觉他像是动心了,邢岳的眼睛弯起来,“要是你能偶尔给我做点好吃的,不给钱也行。”
项海倒是很郑重,“让我考虑考虑。”
“那你可抓紧啊。”邢岳把两腿颠了颠,“你不来,还一堆人等着呢。”
“谁啊?”
“就,想跟我同居的人呗。”邢岳笑着,又把腿颠了两下。
刚才俩人互动得有些激烈,再加上出了点儿汗,邢岳贴在脖子上的两张创可贴先是卷了边儿,然后就被颠了下来。
项海一眼就瞧见了创可贴下的伤口。
“邢哥,这是,枪伤??”
“我操。”邢岳这才注意到掉在身上的创可贴,赶紧捡起来,想黏回去。
项海一把抢过来,扔到地上,“这是枪伤!”
他简直不敢相信。擦着脖子飞过的子弹,邢岳曾经离死亡有多近?
他竟然差一点就失去了他。
“邢哥,这可是,枪伤...”
原来死神的到来就是那么一秒钟的时间,一毫米的距离。
跟生命相比,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嗐,我这不好好的么。”邢岳把他从自己腿上赶下去,又把衣服捡起来,给他套上。
“睡觉吧,我困了。明天还得去医院呢。”他说着走进卧室,也给自己找了件T恤套上。
“邢哥,我想好了。”项海看着他的背影,“我愿意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真的?”邢岳眼睛亮了,赶紧折回来。
“嗯,”项海点头,“只要你别收我房租,我就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太好了!”邢岳开心死了,在项海脑门上狠狠亲了一下,“那就让你先试睡一晚吧。”
“那间屋里还没有床,你就在我床上试睡吧。”
项海看着他,“要是不满意,能反悔么?”
邢岳瞪起阴阳眼,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当然不能了。”
于是简单洗了洗,邢岳就趴到了床上,项海躺在他旁边。
“邢哥,你的床比我的宽。”摸着黑,项海体会着试睡的感觉。
“嗯。”邢岳才挨着枕头就有些迷糊了,胡乱应和着,“这样就不怕被你挤了。”
“我挤你了?”项海朝里面挪了挪。
“嗯。”
“邢哥,你还疼不疼?”
“疼...”
“你累不累?”
“...累。”
项海侧过脸,看着他的后脑勺,“邢哥,你想过不当警察么?”
“......嗯?”邢岳把脑袋转过来,朝着项海,“你不想当警察了?”
“不是。”项海看着他,往跟前凑了凑,“我就是忽然想起这个,问问你。”
“哦,没想过。”邢岳又闭上眼,“你想过么?”
“我也没有。”项海忍不住用手指刮了刮他的眼睫毛。
“我不当警察...还能干嘛?”邢岳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你呢,不当警察,去干嘛?”
“我也不知道。”项海干脆侧过身子,把胳膊枕在脑袋底下,“我也没想过呢。”
他从来没想过这些,只是今天看到邢岳脖子上的枪伤,莫名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他忽然想去买两份保险,一份留给老所长和刘阿姨,一份留给邢岳。
又想着,或许应该买个房子。
“邢哥,我觉得咱们应该攒点儿钱。”
“我已经攒了一些了,你呢?”
“邢哥?”
耳边只剩了邢岳均匀的呼吸声。
项海叹了口气,在他眼皮上轻轻亲了一下,翻过身躺平。
却怎么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