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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一百零一章 ...


  •   今天是夏至,夜短昼长。

      当手机闹钟响起的时候,窗外早已经大亮。

      项海摁掉闹钟,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就感觉好像才阖上眼手机就响了。

      他打了个哈欠,歪过头,见邢岳还一动不动地趴着,紧贴着床边。而自己正摊开四肢,名正言顺地躺在床中央,一条腿还搭在邢岳的腿上。

      “......”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这是真的。

      难怪邢岳说被挤了。

      可是,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也没这毛病啊,也不会说梦话。

      应该不说梦话吧...他有些动摇了。

      他小心翼翼地爬起来,从邢岳的腿上跨过去,下了床,拿着自己的衣服出去,回身把卧室的门带上。

      洗漱完毕,他下楼去买早餐。回来的时候,卧室的门依然关着。

      时候不早了,他准备去把邢岳叫醒。

      经过了一晚的沉淀,邢岳脸上的肿消了,可青紫的颜色倒好像更深了。

      唉。

      看着邢岳的脸,项海叹了口气,然后默默拿出手机。

      这种难得一见的高光时刻,怎么能不记录下来呢?

      从各个角度拍了照片,项海收起手机,把邢岳叫醒。

      手术的时间定在上午十点半。吃过早饭,两个人早早地到了医院。

      罗美华看上去挺平静,已经做完了手术前的准备,正靠着床头坐着,等待着。只是见到邢岳鼻青脸肿地进来,这才皱起眉。

      她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也没多问。只是趁着项海出去打水的时候才说,“邢岳,以后要多注意,毕竟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嗯。”邢岳点头答应着。

      接着罗美华又叮嘱了一番,用词挺含蓄的,大概意思就是:项海人不错,又那么年轻,你要珍惜。另外,你本来就比人家大不少,要是弄个毁容,落个残疾什么的,将来就不好说了呀...

      大不少...

      不少…

      邢岳感觉自己受到了重击。虽然这些都是事实,可听老妈亲口讲出来,又是一种双倍扎心的感受。

      “知道了。”答应完了,他背过身,悄悄掏出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啧。

      差不多到了时间,罗美华被护士推进手术室。邢岳和项海两个人被隔在了门外。

      一个上午邢岳都没怎么说话,项海拉着他坐到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坐这等吧,邢哥。”

      “别着急,一定会好起来了。”

      邢岳抬头看了眼手术室门上亮起的灯,真的会好吗?

      “邢哥,要不你靠我身上再睡会儿,有动静我叫你。”项海坐直了身子,把他的头朝自己肩上按了按。

      邢岳就歪在他肩上靠着,可很快又坐起来,“不行,你太瘦了,硌的慌。”

      “啧,我这么完美的肩膀,你咋还挑三拣四呢?”项海抿起嘴唇。

      邢岳叹了口气,抓过他的一只手,捏着手指,“我觉得我妈这几天跟我说的话,比过去的二十几年加在一起还多,可她现在人却病了。不过,要是没有这场病,她也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话,更不会对我笑。小海,你说,这是不是挺搞笑的。”

      “我就不能有个既正常又健康的妈。”

      是啊。

      项海低下头,看着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就像在互相取暖两个人,只是对方的身体似乎比自己还要冰凉。

      人生的境遇就是这么奇怪,似乎老天总是乐于开这种并不好笑的玩笑。

      他热爱缉毒警这个职业,代价却是自己的爸妈吸毒,还让自己成了孤儿。

      可又一想,如果自己顺顺当当地长大,可能根本就不会去当警察,也不会有机会遇见邢岳。

      看来,想同时拥有幸福的家庭,疼爱自己的爸妈,一份热爱的职业,以及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的确是太过奢侈了。

      还好,这些奢侈的东西,自己失去了一半,却也得到了另一半。老天待自己还算不薄。

      也许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邢哥,”他攥着邢岳的手,“你现在已经有了越来越喜欢你,也越来越健康的妈,还有我这个又健康又喜欢你的男朋友,你咋还不知足呢?”

      邢岳的唇角这才勾起弧度,转过脸来看着他,“小海,我觉得我妈好像特别喜欢你,连带着我也跟着沾光了。”

      “是么。”这话项海爱听,心里美滋滋的,“所以你又酸了?”

      “不酸。”邢岳笑着,“我高兴。”

      -

      等待是漫长的,两个人坐着,各自看着手机。

      销声匿迹了一个多月的方乔忽然发来消息。

      -老邢,在不?
      -说。
      -最近你忙啥呢,咋不联系我呢?

      邢岳撇了撇嘴。到底是谁不联系谁啊?

      自打失恋以后,方乔就萎了,消沉了,不蹦跶了。这是他的常规操作。

      现在忽然冒头,又装模做样,顾左右而言他,明显是又复活了。

      -我在医院。我妈病了,正手术呢。

      消息才发出去,邢岳的电话就响了。

      “我操,老邢,咋整的?这啥时候的事啊?你咋不早告诉我呢?是啥病啊?严不严重?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邢岳皱着眉,把听筒拉远了些。

      项海也转过头。这声音很熟...

      “操,你能不能小点儿声。”邢岳把手机贴在另一边耳朵上,“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你就别过来了,等手术完了,恢复几天再说吧。”

      “那到底是啥病啊?”

      “肝癌。”

      “......”方乔那边好半天才又有了动静,“操...咋,咋这样啊。”

      邢岳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就问他,“找我啥事儿?”

      “嗐,也,也没啥事儿,这不想你了么。”

      邢岳头皮一麻,“滚!”

      项海在旁边抿起嘴唇,眯着眼,对他指指点点。

      邢岳抓过他的手指,按在自己腿上,“有话说有屁放。你是又有对象了,还是提级别了?”

      电话里方乔立刻嘎嘎笑了两声,“老邢,还是你懂我!我又给你找了个嫂子,这不昨天刚定下来,今天马上就跟你汇报么!咋样,够意思不?你开心不?”

      邢岳捏着电话,舔了舔嘴唇。

      方乔沉浸在自己制造的快乐氛围中,不放过任何教育邢岳的机会,“说真的,老邢,你真得抓点紧,差不多行了,别挑得太厉害了。回头看我跟你嫂子幸福,你不又得难受么?你还真打算自己撸一辈子啊?”

      要是搁在平时,碰上方乔像这样主动犯贱,他心情好了就骂他一通,心情不好就直接把电话挂断。

      可今天,呵。

      他歪过头,看着正一脸变幻莫测地盯着自己的项海,就一把勾住他的肩,把他搂过来,“不好意思老乔,让你失望了,我他妈有对象了,还是天长地久那种。你省省力气,留着等这个对象也吹了以后自己撸吧。”

      电话那头像是掉了线。项海拼命捂住嘴。

      “咋样,老乔,我够意思不?你开心不?”邢岳终于舒心地笑了。

      足足又静止了十秒钟,方乔爆发了,“我操!邢岳,你他妈就是个狗!你个狗日的玩意儿!”

      “有对象了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他妈对得起我吗?哪回我有对象了没告诉你?”

      “XXXXXXXXXX!!”

      方乔的噪音污染太厉害了,邢岳只好又把手机换回另一边,“行了,闭嘴吧。我也没告诉别人啊,还不是第一个告诉你了。”罗美华不算。

      方乔这才感觉舒坦了点儿,勉强接受,“那,把你对象照片发我看看,我也让你看看你嫂子。”

      “滚,少他妈占我便宜。”

      “咋的,还不想给我看啊?没事儿,就算长的磕碜我也夸,还不行?”

      邢岳又朝项海看了一眼,扬起眉,“看照片有啥意思。改天咱们约饭,我正式给你介绍介绍。”

      项海的眼睛立刻瞪圆了。

      “行!够意思!”方乔就差隔着电话鼓掌了,“那回头我去看看阿姨,然后咱们就约饭!”

      “嗯。挂了。”

      挂断电话,邢岳这才把项海松开。

      “邢哥,你不会是认真的吧?”项海看着他。

      “什么认真的?”

      “就,你刚才电话里说的啊。”

      “你都听见了?”

      “废话,你俩嗓门那么大,能听不见么?”项海撇了撇嘴,“你不会真打算把我介绍给他吧?”

      方乔的这种关系,和罗美华可不一样。他觉得邢岳应该只是心里不服气,打个嘴炮。

      “当然是真的了。这事儿能随便开玩笑么?”

      “这,可以么?”项海还是不太能相信。

      “怎么不可以?”邢岳看着他,“哦,不过,要是你不愿意就算了。”

      “...不是。”项海倒没有不愿意,他觉得这不是重点。

      “邢哥,方乔他知道你,你...”

      “不知道。”

      “......”

      “等见着了,不就知道了。”邢岳的想法似乎永远都是这么坦率。

      “好吧。”既然都这么说了,项海也是没辙。他只知道,邢岳的这种勇气和直白,自己是怎么也学不来。

      “那你同意了?”

      “嗯。”项海点头。

      邢岳这才露出笑容,“我要让方乔那老狗活活羡慕死。”

      项海看着他,发自内心地说,“邢哥,你可真自信呐。”

      邢岳在他下巴上轻轻挠了两下,“你这么好,我想让全世界都羡慕我。”

      -

      手术进行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终于,门口的那盏灯灭了。

      关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走出来,邢岳赶紧迎上去,项海也紧跟过来。

      “关大夫,怎么样?”邢岳紧张地问 。

      关医生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手术本身还算成功,摘除了患者的部分肝脏。但是癌细胞已有扩散的迹象,我们也尽可能地进行了清除。但是后续发展目前还不好说,要看接下来的治疗效果,和病人自身的抵抗力情况。”

      “你们就别在这守着了,回病房吧。等会儿护士会把病人送回去。”

      “好。谢谢大夫!”邢岳感激地跟医生握了握手,就目送着他离开。

      可回忆着医生的话,他又有些茫然,“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了!”项海呼噜着他的后背,“医生不是说了么,手术很成功。这病哪有一下子就全好的,慢慢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邢岳点了点头。两个人就回了病房。

      不久,罗美华也被推回病房,直到下午才醒。醒了以后依然是昏昏沉沉的。

      到了探视结束的时间,病房里不能留太多人,邢岳就让项海回去。

      “你一个人能行么?”项海不太想走。

      “没事。”邢岳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嗯。”项海亲了他一下,“那我明天一早来,给你和阿姨带早饭。”

      “行。”邢岳朝他笑了笑,其实心里也舍不得他走。

      项海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出了医院,外头的天还大亮着,比白天凉快了许多。偶尔的一缕微风吹过,带来夏日里难得的惬意。

      项海独自走出医院的大门,却不想坐车,就那么沿树荫走着。

      这会儿正是晚饭时间,路上的行人要么是匆匆赶回家吃饭,要么就是吃过了晚饭,出来散步纳凉。

      偶尔能看见一伙穿着校服的学生,骑着自行车,吵吵闹闹地经过。

      项海随手摘下一片树叶,夹在两个拇指中间,鼓起腮帮吹着。

      树叶发出“啾啾”的哨声。

      这是他小时候就会的把戏。

      吹了一会儿,他叼着树叶,继续一个人走着。

      这时候,一对母子从后面赶上来,脚步匆匆地从他身边经过。小孩子的抱怨声撒了一路。

      “我不想练琴!我就是不想练琴!不-想-练---!”

      这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被妈妈牵在手里,一边跺着脚,甩着胳膊,一边极不情愿地跟走。

      “乖,宝贝听话,老师都夸你有进步了!”妈妈看了眼时间,一边哄着儿子,一边继续拉着他快走。

      “我不喜欢弹琴!我也不喜欢那个老师!”小男孩嚷嚷着,发泄着不满。

      “听妈妈的话,啊,我的宝贝最乖了!老师喜欢你呢。”妈妈轻车熟路地哄着儿子。

      两个人越走越快,小孩子还在跺着脚,可嘴里又说了什么,渐渐听不清了。

      这一幕可真眼熟。项海丢掉了口中的树叶,放慢脚步,想跟那对母子拉开距离。

      小时候,妈妈没少这么哄他。只不过那时的他可比这个小男孩儿乖多了,从没有气到跳脚,更没有大声嚷嚷过。

      因此妈妈总是很容易就能把他哄好,也总是夸他乖。

      要是换做邢岳,怕是谁也哄不住吧。

      想到这,他一下子笑出了声。

      对了,邢岳说过,他的小时候是空白的,什么都没学过,就像只野狗一样自由自在地长大了。

      老天果然就是喜欢开这种残酷的玩笑。

      路边的树荫深处有一小块儿童运动场,里面竖着几个跷跷板,几只小动物摇椅,还有一架秋千。

      大概小朋友们都被家长喊回去吃饭了,这会儿运动场空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寂寞。

      项海走过去坐上秋千,点了支烟,用脚撑着地,轻轻摇晃起来。

      烟雾被推向远处,又随着秋千带起的风,扑在他身上。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项海回忆着。

      警校毕业的时候还没这习惯,是到了派出所才开始的。

      他还清楚地记得烟草第一次被塞进自己嘴里的情景。

      那时他已经回到东江,没了家,没了妈,一个人在街上流浪。

      又脏又破,狼狈得像个怪物。

      碰上成群结对半大的孩子,有的笑他,有的围着他问他是哪来的,还有的拿石块打他。

      他不说话,他们就骂他是哑巴,是傻子,是弱智。

      惹急了,他就喊,“我不是哑巴。”

      那些孩子就围着他哄笑,“哑巴说话啦!哑巴说话啦!”

      “不是哑巴,刚才我们问你,你咋不回答?”

      “不服?傻子,还敢瞪我们?”

      这个任人可欺的小破烂儿的态度惹怒了他们。于是他们就把他按在地上打。

      几个人按住他的手脚,一个人骑在他身上,用拳头砸他。

      砸累了,就掏出一支烟点着,“来,小傻子,请你抽烟!”

      “哈哈,看我们对你多好!”

      点着的烟被强行塞进他嘴里。他歪过头,吐到一边。

      那些人被激怒了,一边骂他,一边按住他的头,有人掰开他的嘴,把整根烟狠狠塞了进去,“吃了它!吃了它!看你再敢吐!妈的。”

      那种呛人的苦涩,还有烟头烫在舌尖的滋味,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喂!你们干啥呢!”

      他觉得自己大概要死了,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迅速靠近。

      “小兔崽子,你们这是干啥呢?”

      骑在他身上的那些孩子一哄而散,跑的无影无踪。

      “警察来啦!哈哈哈哈!快跑啊!!”

      警察来了?

      项海睁开眼,吐掉嘴里嚼得稀烂的烟草。

      “小孩儿,你没事吧?他们打你了吧,受没受伤?”

      是吕松江。

      他把项海从地上拽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

      “这帮小兔崽子,也不知道他们爸妈都咋教的!”

      “小孩儿,你叫啥?住哪啊?”

      项海盯着他帽子上的警徽,又去看他的眼睛。

      他被打得浑身疼,嘴巴更疼。可还是朝吕松江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电话响了,他收回思绪。

      “到家了么?”邢岳的声音传过来。

      “还没呢。”项海笑了,“我没坐车,溜达着走呢。”

      “不累啊?”

      “不累。”他把秋千停下来,“你干啥呢?”

      “到外面抽根烟。”

      “巧了,我也在抽烟呢。”他看着手里的一小截烟头,“阿姨怎么样了?”

      “刚才醒了一会儿,又睡了。”

      “邢哥,你别着急,会好的。”

      “嗯。听你的。”邢岳乖乖地答应着,“你打个车走吧,别溜达了。”

      “行。”

      “那明天见?”

      “明天见。”

      挂了电话,项海没有走,又把秋千荡了起来。

      还没荡几下,电话又响了。

      还以为邢岳又来催了,结果停下来一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喂?”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接了起来。

      “是项海吗?我是江渊。”

      “是,江队。”项海吓了一跳,赶紧从秋千上蹦下来。

      “现在有个紧急的情况,我明天要带两个人去广东。你,没问题吧?”

      “我??”项海更吃惊了。

      “对。你,还有我们队上的一个同志。有困难吗?”

      “没,没有。那,周队...”

      “周勋知道,这也是今天我们讨论的结果。具体情况明天你来了再说。”

      “是。”

      “明天上午九点你直接到市局找我,咱们开个会,熟悉一下案情。争取坐下午的飞机飞广东。”

      “...是。”

      江渊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项海仍拿着电话发愣。

      明天?广东?是什么案子,这么突然...

      那邢岳怎么办?

      他立刻把电话拨给邢岳,可还没接通,又摁掉。

      该怎么说?去干什么,去多久,什么时候回,能不能回来...

      邢岳还在医院,罗美华还没醒,要怎么跟他开口?

      项海收起电话,快速回到路边,打了辆车。

      回到家,他就开始忙活,一直到半夜。

      他做好了红烧排骨,可乐鸡翅,炒了几个青菜,焖了米饭,又洗了些水果。再把这些挨个装进保鲜盒,拿去邢岳家,整齐地放进冰箱。

      想了想,他给邢岳留了张字条:

      邢哥,我临时有个任务,要离开东江,还不知道要去多久,什么时候能回。但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着我。抱歉,这几天不能陪着你了。但我会一直想你。
      (打开冰箱有惊喜)

      -小海。

      他把字条压在餐桌上,就离开了邢岳的家。

      第二天,项海又起了个大早,带着做好的早餐去了医院。

      “邢哥?”他轻轻推开病房的门,罗美华还在睡着,邢岳正坐在椅子上打盹。

      听见声音,邢岳睁开眼,揉了揉歪得生疼的脖子。

      “这么早就来了?”他捏着嗓子,从椅子里站起来。

      项海把早饭放在桌上,朝他勾了勾手指。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

      “你几点起来的?”到了走廊一个没人的角落,邢岳这才放开声量,拉着项海笑起来。

      “就正常点儿呗。”项海也笑着,“等会儿阿姨醒了,你们一起吃。”

      “行。”邢岳打了个哈欠,又晃了晃脖子,“你不一起吃么?”

      “我吃过了,等会儿,我得去趟局里。”

      “去局里干啥?”邢岳歪着头,“今天不是周六么?”

      “有点儿事,去开个会。”

      邢岳嗤了一声,“周勋可真能使唤人。”

      “那你开完会还过来么?”

      “嗯。”

      “行吧。”邢岳有些不情愿地放开他,“那你快去吧。”

      “嗯。”项海点了点头,却没动。

      “还有事儿么?”邢岳看他低着头,说走却又不走。

      “没事。”项海抬起头,“那我走了?”

      “走吧。等会儿见。”

      项海转过身,走了没两步,又突然跑回来,扑在邢岳身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邢哥,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邢岳笑起来,摸着他的后脑勺,“干啥啊,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不就开个会么,周勋别是要虐待你吧!”

      项海松开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儿。”

      “那我走了,邢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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