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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总算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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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轻挽着回宅院,找萧大哥给按,干活受的累,你负责后续跟进。
萧施似乎良心发现,特别关爱小辈给予精心伺候,手法独到,不忘嘴上调侃美人身材真好。
“硬实,瞧瞧这胳膊,绷得,瞧瞧这腿,老长,就是黏腻腻一阵味,等会记得洗席子,看你脏的。”
方子轻充耳不闻,兀自趴着哼哼,享受得差点睡着,脑袋一砸回过神来,打哈欠,耸耸肩,腰背酸痛缓解了大半,他决定大度地揭过这一茬。
翻身,鲤鱼打挺,给阿父按揉去。
净手回来的萧施:“……”用完就跑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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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父——”方子轻满血复活,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沐浴洗尘换了身新衣的方昕抬头看他,满脸嫌弃,把人轰去洗澡,热水还有,正好洗了。
方子轻委屈瘪嘴,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磨磨蹭蹭出门,不一会儿又进来,已是洗得干干净净。
腰杆直挺,格外认真地作以一礼:“见过父上。”
方昕:“……”整得什么玩意,他也站起,回礼,“小公子久违了。”
方子轻严肃脸,迈步,脚下还没踩实,直接一个脸上绷不住,破了笑。
他尴尬挠挠头,挽尊地清清嗓子,索性没脸没皮黏上去:“阿父,你可回来了。”
不管经历过多少次离合,心情还跟幼时一样一样,方子轻不自觉流露出依赖。
方昕好笑地哄孩子般摸摸后脑勺,给他定心:“回来啦,以后没什么必须的事,都不出去,不走了。”
交给谭绪和寒月去跑,搁坐在家里收钱。
“嗯嗯。”方子轻殷勤地给捏肩捶背,高兴,一家人又齐整了,能陪久一些便陪久一些,以后……
方子轻甩甩头,晃出乱七八糟的情绪,缠着问京畿那边的情况,小太子他真坐上至高位置了?
虽然对先帝就没敬畏过,不觉得这个位置有多神,但小太子登上去,一下子感觉隔了很远,想要再捏他脸应该是不可能了。
而且老一辈渐渐退出,换新人,京畿那块地突然变得好陌生。
太子确实继位了,年号天兴。
而朝堂大致已经稳定,至少秩序是稳的,夏收很顺利。
孙格的丞相之位依旧坐着,扛过几波攻讦,坐得挺稳。
二十五岁,最年轻的丞相。
“为什么是孙大哥?”方子轻不懂问,虽然其他朝臣也不咋地,天天叽叽喳喳吵,动不动一帮人跪在东宫无声示威——安若给说的,方子轻有时候去玩也碰上过。
那帮官帽反正方子轻瞧不上眼,有闲工夫干点正事不好吗,偷懒去跪门口,俸禄混到手。
虽如此,但总不至于一个丞相之材都没,需要未及而立的孙大哥当任。
方昕:“因为摄政公主存在,需要个制衡的,陛下如今尚小,无法制衡,太后娘家虽可,但朝臣恐他们外戚做大,日后生夺位之心,一致反对。”
“至于朝臣中,能单挑对台宜乐殿下还能让大多数人服气的,没有,互相都看不上眼,算来算去只有孙老丞相的威望可以服众,于是孙格成了制衡的那个。”
“二十五,年轻,朝臣们觉得好拿捏,宜乐殿下大概也觉得能架空作傀儡,大权独握。”
方子轻似懂非懂点点头,好复杂,不过挺好的,孙格与小太子岁数相差不大,要换个四五十的来,等小太子长大,他们都垂垂老矣了,孙格二十多,正正好陪伴。
方昕敲他:“还叫太子,改口了。”
方子轻吐舌头,叫太子耳熟嘛,陛下多生分。
方昕:“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孙格与皇子顺沾亲带故,名正言顺负责挡住其子嗣造反。”
方子轻挑眉,深感弯弯绕真多。
萧施挑眉,在门口逮住出来的子轻,可算出来了,走,席子还没洗呢,放我房间想熏晕我好晚上干点啥?
方子轻:“……对啊。”
灵巧躲过一顿拍,嬉皮笑脸去洗席垫了。
“臭小子。”萧施作势脱鞋要砸他。
方昕护崽,赶紧把人请进屋,询问江儿的情况。
…
夏收结束,新的种子种下,日子热火朝天地过着。
方子轻依旧每天被使唤干活,早晨起,挑水劈柴,天亮了,上山采药,背个竹筐,有时候萧施会一起,有时候就方子轻一个。
采完回来,晾晒炮制,熬煮,喂阿兄,到后山坡接小黑和枣红马回棚,偶尔它俩尾巴后边跟着几个小豆丁,好奇眨着眼睛,是小欢带着伙伴,破浪认识小欢,蹄下留情,没给他们撅了。
若遇上县城赶集的日子,方子轻给自己批假,罢活,携阿兄阿父去县里玩,大包小包回家,萧施埋汰不带他,其实是自己寄信报平安去了。
方子轻在江合面前已经能流畅说话,指和其他人说,跟江合依然叽里咕噜的,眼睛哪里都瞄都打量,就眼睛不敢对上,不小心对上立刻闭眼,然后往前一扑,直接抱住,百分百看不着。
庄民路过,相隔五六丈绕着看稀奇,光天化日搂搂抱抱……诶、这不少东家吗,哎呀,果然是。
“少东家好。”
“少东家好。”
“少东家您看看这是我娘家侄女,听话乖顺能干……”把身后女孩拉出来夸。
方子轻脸一下沉下来,用身体挡住阿兄,不让他们看。
开口要拒绝,又想起阿兄在,太凶吓到人不好,他收了周身气场。
“少东家我家的……”
“你家的房顶需要修一修,房顶遮风避雨,门窗挡风,偶尔打开晒晒太阳,蚊虫要记得撒药,否则钻进家里,咬伤了严重会致命,不过没关系,早敷药可治。你家的屋顶也要修,霜雪将至,要提前做准备,别冻坏地里的庄稼……”
庄民们听呆在原地,这都说什么和什么,为什么跟不上节奏,大少东家、在点头,似乎听懂了,为什么他们听不懂?
几人互相面觑。
方子轻胡说八道一通,趁人迷糊,拉着阿兄赶紧往家里跑,嫌慢,他蹲下背起。
虽然才几步路距离。
江合好笑地婉拒,自己走可以,不会追上来的。
他握过子轻的手,抚摸十指。
方子轻下意识收缩,挠头,先一步往家跑,该到时间要喝药了。
萧大哥调理近一年,阿兄最近早晨没有再身体冷,是热乎的,这半个月晚上睡一起时刻注意,确实好转,总能热乎一晚上。
方子轻攥着自己手指,自从确定不再冷,他又找出了压箱底的竹牌木盒,阿兄身体好了,但后患仍在,那么个黑手一直存在,随时炸雷的感觉始终不放心,必须处理掉永绝后患。
哪怕打不过,阿兄也可以永远安全,不必再抱药罐子。
之前在西厢翻箱倒柜,没找到阿兄用的那枚竹牌,身上也没有,方子轻寄希望于盒子里的,不过预料之中,司命没搭理,方子轻拉长战线,每天清晨十指血,就不信一直不搭理。
他伤口愈合快,耗得起,天天出血全当排毒。
不过他还是怕江合看出,从小被养大就这点不好,太了解,小心思藏不住。
日子一天一天过,又长大一岁十八岁,司命依然没有搭理,方子轻怀疑竹牌是不是被虫蛀,失效了,一边琢磨要不要出去再寻,一边坚持每天呼唤着。
这天,方子轻如往常,等待伤口疼痛消缓,彻底愈合,走过场把竹牌收进木盒,藏在箱底。
开门往出。
“嗒。”
“嗯?”方子轻开门的动作顿住,不可置信仔细听了听,是屋外下雨吗,春季雨多。
“嗒。”
响在耳边,无处不在,方子轻绕着房间,哪里都有,就是那道、对、久违的声音。
方子轻炸起汗毛,略有些激动,总算来了。
雨声,如此黑手果然是祂,司命。
方子轻心喜而恐惧地握住门栓,咽了口唾沫,回头看一眼桌上压着的信,一鼓作气开门。
天蒙蒙亮,有些许薄雾,庭院石桌旁一道黑影,融在雾里。
雾渐渐散开,雅青衣,一盘棋,落子,抬眼冷冷看来。
方子轻一个激灵,狠掐掌心镇定,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幻像,对门闭着,阿兄在里面,眼前这个是假扮的,就和上次一样,假的,故意用阿兄的模样,其心可诛。
方子轻怒而直对上目光,不甘示弱,险险要落败时反手一关门,有意控出自己的气场。
新姨说过,治症救人得到的感念,是一种神秘力量,治好的伤患越多,这种力量越强,鬼啊怪啊什么的见了你得躲远远的,否则会伤着,所以咱们翼族从来不怕未知诡事。
方子轻往前一步,又一步。
再一步。
站定。
隔着安全距离。
“为什么要杀我?”他声音镇定问。
江合含笑:“没有为什么。”
不否认要杀他,不否认是他要杀他。
果然。
方子轻嘴巴微动,“你、为什么让阿兄来杀我?”
江合依旧笑着,沉默稍许。
“……没有为什么。”
方子轻直直看他,一种直觉,这像真的,眼神真,声音真,表情真,举手投足间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