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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寒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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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斜,武南惟站在甲板上看向岸上的人,笑着摇了摇手,李杳、沈然走过来做做场面话,“看谁呢?”李杳问。
武南惟用下巴指了指岸上的小姑娘,她同样向李杳跟沈然招手,只是沈然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你俩怎么什么大日子都穿成黑白?”沈然转移话题,武南惟看着身上的锦袍漆黑如墨,烫金云鹤纹,腰间别着白玉的扇,“暗色挺好的。”
反观李杳月白衣衫用各种明暗的白线秀成的烟云纹不细看居然也能分辨,“白色挺好的,配阿惟正合适。”
“你俩可让我失望一次了。”沈然嫌弃着说道,武南惟看着沈然想起来什么,拿出一枚墨玉,上细刻落雪寒梅,俯身系到李杳腰间顺手把他的梨花环玉扯下。
“你...”沈然有点惊讶武南惟把这玉拿出来,转念又想通了,他什么做不出来?
武南惟拿着环玉问:“你有意见?”沈然改口:“没有。”
李杳勾过武南惟指间的环玉,亲手系上武南惟腰带上,“路上小心。”他道。
大兴城比洛阳要华美,是好几个朝代的国都,数个王朝打造的皇城却不如洛阳皇宫被烧前华丽。
之前地方的奏章都由沈然跟李杳分担,杨慕江卒中不能说话皆由太师武南惟代传。
太师为国之政务承蒙恩宠独住一宫,“你真是不怕别人说你挟天子以令诸侯?”周笑晴自然也跟着武南惟在这里,而武南惟在仿着杨慕江字迹批奏折。
“杨慕江还能批奏折,我只是帮他传话而已。”武南惟扯起瞎话来不带丝毫停顿犹豫。
“太师,芍阳郡主求见。”宫人在殿外喊。
武南惟做了个手势宫人放了芍阳郡主进来,“为什么不选我?”她问。
“幼主压得住北边游牧、南边蛮夷吗?”武南惟说着话埋头批阅不曾抬头看芍阳。
“不让我试为何说我做不到?”芍阳反问:“还是你们一开始就只是利用我...”
“试...大魏内部有地方贵族,外有游牧、蛮夷,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你承担不起。”武南惟说道。
“那凭什么你可以?”芍阳愤愤道。
“你要的是这个位置上掌天下生死的权利,真的会在意贵族贪恋、外族人觊觎吗?只是私欲罢了。”武南惟抬头问,芍阳秀眉紧皱,“那又怎样?你就能说你不是贪恋权利这样的私欲?”
武南惟手上不停,低下头继续批写,“我的私欲仅为一人,为他才促成我在这里。”
“你要是不这么早失去沈然的支持,我也不会这么快坐在这。”武南惟继续说道。
芍阳双手拍在武南惟书案上,武南惟书写不受影响继续着,“他哪有真心支持过我?!”
“只有沈然会是真心的,他对每个人都是真心押宝,奈何有能力的只有那么几个。”武南惟嗤笑着,“原来帝王家多疑都是常态啊,你说呢周御医?”
“...”周笑晴甩脸离开,芍阳站直看着武南惟有股说不出来的恶意蔓生,“楼烦来访,芍阳郡主可要一见?”武南惟问。
“你敢让我见?”芍阳大惊。
“我可是武家人,说到底楼烦是我本家,不敢的人该是郡主。”武南惟说着把批改完的奏折递给芍阳看。
来自楼烦的奏折上面写满了对武南惟的谄媚好话,“兵败如山倒,你输了。”武南惟说道。
“哼...”芍阳哼气气愤离去。
洛阳迅速平定下来后李杳去了太原,当然这是明面上,李杳直接去了楼烦,楼烦从前乃北狄崇拜着中原文化融入了大魏,帮助魏朝推翻南朝一统九州出了大力的。
但是楼烦早些年王室跟武家人就有了分歧,他们所支持的势力不同,而失败的武家藏了起来。
山地崎岖入了秋不再是郁郁葱葱的景象,李杳一人走到了山林里,拨开虚掩着山洞的树枝,按下几近融入山石中的开关,大门打开了。
听到动静的人群赶到了洞口,身着便服但走路带风一看就是练武之人,看到李杳腰间墨梅玉佩当即单膝跪地,恭敬规矩齐声地说:“拜见主人。”
“武家人养的暗卫?”李杳摆手让他们起来,领头的男子回答:“我们只效忠带有墨梅玉佩之人。”
李杳手捏着玉佩一点一点摩挲着,“我想知道是谁养的。”
“回主人,是玉氏跟武家。”男人道。
过了山洞里边山庄不必外面的差,想必是有跟外界联系的,“阿杳!”许久不见的李雲一直生活在这里,看到李杳小步上前。
“姑母近来可好?”李杳打招呼,李雲连连点头,“我很好,外边怎么样了?”
李杳微垂眸看李雲道:“陇西得重用,只不过有些不太平还不能接姑母出去。”
李雲却摇头,道:“我只想看到害我兄长之人伏法,出不出去的也无所谓。”说着看向四周比起在陇西李雲精神多了。
“莫要深陷,从前我也是忧思,换个地方好多了。”李雲说着话高抬起手挥舞着,从前受李杳之托照顾李雲的女子手臂挎着篮子走过来。
“李公子别来无恙。”她说着同李杳身后的暗卫点头示意了下,看到李杳腰间的墨梅玉佩不禁笑了,“果然你的价值会比别人都高。”
“想捞我的秘密代价很大。”李杳不客气说道,女子掩嘴哼笑,“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越位高权重的人才越不敢动我们。”
“纤尘,不得无礼。”暗卫警告道,纤尘才敛了笑,“有玉就是主人...我不认,我只认公子一人。”说着若有所思看了李杳一眼。
“你这次来做什么?”纤尘问。
“看看有多少人可以用。”李杳说道,纤尘掏出一支哨子吹响后,包括李雲无关的人都陆陆续续回了屋子,足有三十人的暗卫整齐站在李杳前面。
纤尘收好哨子,“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上过战场的,都听你差遣,墨梅玉还请还回公子手里。”
“他送我了。”李杳垂手抚摸着玉佩说道。
纤尘一愣阴着脸扭头不再看他,“快点走,我这不欢迎你。”
李杳看着纤尘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再搭话拨了十个遣去了大兴,带着人走了。
纤尘回了屋里李雲在做些手工活儿,“阿杳走了?”她问。
“嗯,怎么血亲缘薄的人偏偏会走到一起。”纤尘抱怨着坐到李雲旁边帮她。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互相理解啊,我没见过那孩子但阿杳喜欢的也不会差。”李雲说道,纤尘不服哼声:“我家公子才是最厉害的。”
到大兴多天暗卫不知不觉增多,武南惟听着动静有些无奈,寻了个空闲独自出宫去了晋郡王府,没动静太久了。
早知道李熹气数已尽,没想到他硬是抗到了现在,竟也觉得若是他能活下来该多好。
琉璃一人服侍在侧,琉璃也才二八年华如今却骨瘦如柴,要是李熹不在,她也独活不下来吧。
武南惟默声作揖,琉璃对着他点了头,“周笑晴可说了有续命的办法?”武南惟轻声问。
琉璃咬着下唇,眼眶里蓄泪缓慢摇了摇头,武南惟看着床榻上气若游丝的李熹,摸上了腰间白玉。
不多做逗留离开了,出了郡王府才发现日薄西山,门前寂寥一副世态炎凉。
武南惟发了会子呆刚抬步外衫长摆像是被勾住了一样,低头看到了只小猫,白脑袋黑耳朵,四只爪子像是带了白手套一样,蹭着武南惟脚边。
武南惟蹲了下来手伸到一半小猫瞅见了伸长脖子去蹭手心,当朝太师称得上权倾朝野、算得上一人之下竟在路口街边撸猫。
“噗....不是吧,你过了这么久都不学乖?”女子讽笑着,手上拿着的团扇掩盖住嘴角,眼里满是不屑。
武南惟抱起小猫站定了回头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女子,浓妆艳抹,身上衣饰闪耀在阳光下相当刺眼,武南惟偏了目光眯着眼,“你在外邦看起来过得不错。”他说道。
女子抬头看了晋郡王府的匾额,哼笑道:“长姐回家,也不请好?”
武南惟带路却走到了茶楼雅座,好久不见的亲姐弟没有任何好脸色,“怎么回来了?”武南惟先问。
“我听到一则很有趣的事,有个高门大户的练了人丹,好像...就是你刚出来的晋郡王府的主人?”武溱转着手里的团扇问,好像真是一件趣事。
武南惟低垂眼眸轻轻抚摸着趴在腿上的小猫,武溱看他没反应也不意外斜坐着看向大兴繁华街道,“你曾经也是,去看人家莫不是心疼?”她继续激道。
武南惟抬眸看武溱,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武溱自嘲笑了下“我忘了,这种程度的激将法对你没用,那...我如果说可以救玉洹呢?”
武南惟睁大了眼睛,随之脸缠上厌恶,“少恶心人。”
“呵...还是有点表情好看点。”武溱拿着团扇遮嘴轻笑,“是真的呀,如果是当初那场景,有副人丹他一定能活下来。”
“他已经死了。”武南惟冷声说道。
武溱这一回倒是愣了下随之带着惊喜,拨弄着手上的金镯子,“我还知道另一个人丹是谁,似乎跟弟弟你有些关系呢。”
武南惟低下头看小猫,猫打着哈欠乖巧趴着慵懒样像极了某个人,“长姐在西凉过得很好,突然造访大兴所谓何事?”
武溱不意外他猜到了,“这人丹必须有俩个人练就,传闻真的吃下人丹能长生不老,但是至今无人成功...”
“因为如果有一方先一步吞噬掉对方,则痊愈不再是人丹而是正常人。”武溱转动着手镯说道,抬头看到了若有所思的武南惟。
“我还以为,你会很讨厌对你怀有情欲的人。”武溱难得正经地说话。
流光转动逐渐照耀到武南惟身上,“到了鬼门关都能拉回来?”他忽然发问。
武溱得意笑着:“是啊,那郡王救他一命,还他一生清明,不好吗?”
武南惟想的却是:“那么,我也可以?”此言一出武溱瞪大了眼,玩弄团扇的手都顿住了,缓了过来额角都带上冷汗,“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这疯病真是一点没好。”
“你不行,要同时长大的人才适合,更何况你体内丹毒早就清完了。”武溱再补上一句,她是真的觉得这个弟弟会做出自尽去成全人的事。
“还是要丹毒,以毒攻毒...”武南惟说着手捏着下巴想有没有救活李熹的可能性,武溱团扇敲在桌面上,“我来可不是教你救人的。”
武南惟这才停了思考去看不高兴的武溱,她开口:“你把李杳调回来,我还你一个玉洹。”
“长姐扯谎的能力不亚于当年。”武南惟平静说道,“玉洹...哪一个?”
“自然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个。”武溱被揭穿了不恼怒反而觉得他会答应继续说道。
“人是会变的,更何况你不知道江之在哪。”武溱从未想过会从武南惟口中说出江之或是乔木这几个字,不由得呆滞住了。
“....”武溱坐直了身子正视武南惟,“果然是你藏起来了,何必救他?”依旧嘲讽他。
“为了少个不成威胁的威胁。”武南惟答道。
“我不信你真不在意他的死活。”武溱眼里掠过古怪闷闷说道。
“哈...”武南惟笑了下,因太阳刺眼他眯着眼张口说道:“如果你还想平安回西凉,少威胁我。”分明是张毫无攻击性的脸,笑起来一定会很好看,只是看得武溱筒体冰寒。
武南惟不打算再跟武溱聊下去刚要走才站起来,“站住!”武溱厉声制止。
武南惟旁若未闻走出雅座,武溱拧着腰跟上去,“我知道你藏着他想做什么,我届时可以帮你,但事成后你也要帮我...”
武南惟抱着猫转身看她,“不需要。”他简单地说完坐上早就准备好了的马车回宫。
到了殿外才想起来问宫人:“周御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