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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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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池月等人来到了镜幸湾境内。
几人步下“求柳”扇。
江树搓了搓手,“这便是镜幸湾,我还以为是穷凶极恶之地。如今看来,倒与别处无异。”
江红枫略显惊奇地望着空中浮雪飘飞,“这里偏南,应当暖和些才是,为何会有雪?”
谢池月也觉奇怪,他伸手去接那飘雪,“我也觉奇怪,往年未曾落雪,今年却这般肃冷。”说罢,还收了收披于身上的厚衣。
柏冬阳收回求柳扇,塞回怀中。有些慌忙地跑过来,神色匆匆地道,“哥,那玩意跑了!”
柏冬阳气喘吁吁地控诉。
江树怪道:“什么玩意!气喘匀了再说话!”
谢池月竟能会意,反问道:“是不是尚客情逃了?”
柏冬阳激动地点头。“何人能闯入那里?!”
江树也道:“不应该啊,戒备应当森严才对。谁能从那救出他?”
话音一落,江树便十分认真地望向五绮,“完了,你在酒欢楼邂逅的爱慕者跑了,他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五绮白眼翻上天,随后才抱着手说道:“这是不是说明有人轻而易举地潜入且救了他。”
谢池月觉他的猜测不无道理,便也不由得心忧起来。若是真有人潜入且无人发现,那便是敌人在暗我在明,实在不利于战况。
“卧底不除,难以了战。我得速速知会掇星,让他把路清干净,免得让人搅了这事。”谢池月道。
五绮点头。“传信给他便可。只于我们,现在便得潜入。”
谢池月冷眸凝视着手中的人面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五绮手中也拿着人面具,“那尚客情既已被救,如今易容成他的样子,会不会更容易穿帮?”
谢池月微摇头,“倒不如说歪打正着,正合我们的意。尚客情既是已被救,那便说明他现身于人前的机率大,那么你装作他出现于人前也是情有可原,只要不同本人撞上便可。”
柏冬阳凝眸像是在感知着什么,他忽而抢道:“他一时半会儿还赶不到这!先前刺入他体内的银针同我有感应,他不在此地。”
谢池月点头。“计划跟先前说的无异。”他正色望向江红枫,“他们俩便得拜托你了,江姑娘。”他俩指的便是柏冬阳同江树。
谢池月同五绮易容潜入,而柏冬阳同江树则是以“尸体”的身份潜入,活人是很难乔装成死人的,毕竟阳气难掩,这便得靠江红枫渡些尸气,让他们多点“死人味”。
江红枫点头,“职责所在,谢公子请放心。”
谢池月掏出红光相映的巫符,巫符沉浮于空中,给他引路。“迎雨寻我,我们得先同迎雨会合。”
众人于暖光的指引之下,被引到一隐蔽洞穴之处。
“怎的不见人?”江树望着眼前的清寂一景低声道。
谢池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将细指含于口中,发出了如若鸟鸣般的翠声。
其余人皆觉奇怪,但知他此行径定有用意便也不问不扰,只静默地立着。
须臾后,洞穴中便传来了类似的鸣声,似是在夕阳与朝晖交相辉映,声声回响,给予回应。
谢池月知道,这是迎雨在回应他。
谢池月微侧眸,朝其余人道:“走。”随即便迈步走向隐穴处。
迎雨告与他,海云台占地广阔,走道神秘复杂,十分难潜入,表面上虽死寂若棺木,实则暗潮汹涌,事事难以预料。
最后临走时,迎雨还告诫他定要小心屋中的尸堆,尤其是那具奇怪的女尸。
谢池月没有守诺,他并没有乖乖地于原地等同沈掇星会合后再行动。违诺非他本意,但他也确实不想再耽搁下去了。
谢池月同五绮先行一步,易容潜入打探,而江红枫,江树和柏冬阳则是伪装成被盗掘棺木的尸体,被另外一些受控的死尸押入海云台内。
柏冬阳双目合眸紧闭,脸色惨白甚至发紫,几乎同尸体无异,一旁的江树同他无异。
他们事对自己施了术,将自己的心跳隐了去。如今衣衫破败,通身无血色,胸口毫无起伏,恍若死尸。
他们三位被其余受控的死鬼抬到廊下,直接摔到了地上。
江树被扔的差点摔出一口老血,还好事先准备过,如今毫无破绽。
若是装尸体装着装着成了真的,那便亏大了,江树于心中操天日地地想。
抬着他们到此地的六个死尸将他们丢下后便木讷地立于原处。
这些死尸似乎很低级,连说话都不会,难以从他们口中打探到什么。
又或说,尸体本就不会说话,如今犹如活人般立于此,也只是因为受邪术所控,而嗜血杀人罢了。
其中一个死尸,无神地去推门扉,将眼前的卧房的门扉敞开。
江树趁它们不注意,于躺平的同时瞥向屋中。
他看到了很多尸体,堆如尸山,尸臭如潮水密布,只叫人难忍欲作呕,但江树却不敢皱半分眉头。
柏冬阳同江红枫并没有睁眸偷瞥,他们凭借着耳朵去倾听身旁的动静,皆不约而同地猜想着自己或许下一瞬间便被丢进迎雨口中所说的尸屋。
不出所料,那些做苦力的死尸敞开门扉后便粗暴地抬起他们,一言不合地便把他们扔进尸海中。
江树心中大声破骂后又哭爹喊娘,这一扔,把他扔到恶臭无比的尸体中不说,还差点把他的腰给折了。
有些尸体的白骨外露,直戳他腰椎,疼掉他半条命,不由让他欲哭无泪。
那些受控死尸的任务似乎便是把他们搬运到尸屋中来。普一把他们丢入尸屋中后便都犹如提线人偶般面无表情地合上门扉,随即转身离去。
前去搬下一批尸体。
等那走路的声响远去后,江树并没有动身立起,而是微睁眸,眯着眼睛偷偷打量着四周。
他担忧这里也会有像迎雨口中的那具女尸般的恶尸,若是如此,那他们便是被丢入了狼口虎穴中,这可是大麻烦。
江红枫同柏冬阳也一样,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惹出什么幺蛾子,皆是先暗中观察打量一番。
死寂半响后,他们皆觉无异,尤其是江红枫,她作为早已该消逝于尘世的死人,能真切地感受到,这里并没有尸变的迹象。
又待须臾后,江红枫才微微动了身子,用极轻的声音道:“行了,应该无碍,不用再装了。”
江树大喘一口气,犹如解脱了般,猛地躬起身子,爬了起来。
“我艹,还真他妈敢把我们扔在这种破地方。”江树仍旧有些难以置信,手捂口鼻骂骂咧咧地道。
柏冬阳同江红枫也直起身子站立起来。
柏冬阳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企图找个空位站稳。“这尸屋可真是名副其实,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时江红枫却细声招呼他们。“这便是迎公子所说的印记吧。”她指着尸体上的诡记道。
江树同柏冬阳凑上去,江树凝眸问:“你可看得出有何蹊跷?”
江红枫没应,只静默着细看,半响后她才道:“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追根溯源,要解此术可是难上加难。不过凡是此种邪术,皆有一个彻底斩草除根之法。”
柏冬阳投以询问又期待的眸光。
江红枫默默道:“杀了施术者。”
江树伸手化出弓箭,“擒贼先擒王,这是在为难人啊。”
柏冬阳低眸乖巧地拿出自己的斜挎小医包。“凭我们几人,能得手么?…”
江红枫忙摆手,解释道:“三人一同去杀莫恩非我本意,勿要说杀他,他身边的人也十分棘手。擒王是必行之路,但这王不是我们来擒。”
江树接道:“我们还是莫要轻举妄动,既然查术无果,那便同先前所说的那般,一同毁掉海云台。”
柏冬阳点头,随即拿出谢池月给他的巫符,一边低眸施术一边往外步去。“走,去找阿月哥哥…”
谢池月身着一袭素白修身劲衣,褪去那身御寒的披风,如今这身实在是寒风刺骨。但他并没有半分打颤,眉宇虽有几分疲惫,但脸色还是红润的。
肃冷的风吹拂起他鬓角的青丝,凄美之态于他身上若隐若现。
他同五绮同行,在潜入海云台的同时,一路探寻杨宜春同樊琢枝被关押之处。
谢池月寻到一处隐秘的楼阁,便让五绮在外把守望风,而自己则只身前往打探。
谢池月悄声步去阁内,他步履生风,步子又轻又快,转眼便悄然来到一暗房中。谢池月于门扉前凝神屏气须臾,觉察无人,才敢步入。
屋中昏暗阴沉,让谢池月不禁觉得胸口闷热。他以巫符燃起一焰火,那团火光如若有生命般于虚空中漂浮,随着谢池月的意识而浮动。
空中焰普一亮起,暖光便铺满屋中。放眼望去,只见映入眼中的皆是书纸之物。
最为惹人眼的便是屋中正中央所挂的画像。谢池月柔眉微蹙,走向墙上所挂的四幅画像。
挂画皆为人像,左往右依次为一慈眉善目妇人,一和蔼可亲的农夫,随后是一温文尔雅清新脱俗的少女。
谢池月的眸光随着挂画的顺序转移。望到最后一幅挂画时,他眉头越蹙,愈发不解。
最后那幅画的是一凶神恶煞的少年,他脚下踩着无数尸体的断肢残骸。少年嘴角上扬,面上带笑,可眼神却静如止水,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悲哀。
此画同前面三幅截然不同,显得格外突兀。
谢池月走上前去,想探此画究竟想表何意。他细看此画的细节,最后在右下角处,发现了细小的字迹。
那是一个人的名字。
名为尉迟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