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绝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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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森很快就出现在了夜色中，同他一道前来的还有一名身材高挑的干练女人，叫做希尔。
希尔特工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只是简单地打过招呼后便领着他们往前走去。她对着手腕上的通讯器低声说了句什么，原本长满杂草的野外平地就蓦地塌下去一块，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甬道。
“请跟我来。”
希尔特工说着，先行走了下去。奥黛丽紧随其后，接着是蝙蝠侠，断后的则是科尔森。在他们全部进入地下的建筑通道后，大门也随之紧闭。
奥黛丽回头，不经意地和蝙蝠侠对视一眼，而后重新转过头。跟着希尔特工穿过一道道惨白的长廊，最后走进了一扇门中。
身穿黑风衣的男人转身。
他有一只眼睛上蒙着黑色的眼罩，面无表情，下垂的嘴角好像总是不开心。
即使见到奥黛丽和蝙蝠侠，他也只是微一挑眉，一言不发地侧身露出身后被保存严密的低温保存箱。
蝙蝠侠和奥黛丽对视了一眼，走上前查看。
在看清透明箱子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后，奥黛丽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一时之间，奥黛丽只觉得脑袋发懵。周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消亡，蝙蝠侠的体温和呼吸就如西伯利亚的冷风一般，向身后奔腾而去。福瑞、科尔森、希尔仿佛都消失了，奥黛丽的眼里只有箱子里那个，被科尔森谨慎地称呼为‘它’的生物。
——不。
很难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根本，就是一滩还在不断蠕动、不断呼吸着的粉色烂肉。三只血红的眼球粘连其中，随着正在呼吸的肉泥上下起伏着，并且还在狂乱地滚动，每一只眼球都分别盯紧了他们中的一人，奥黛丽能感受到从‘它’眼中传达出的，浓重的恶意。
她和其中一只眼球对视，恍惚间，仿佛窥见了铺天盖地的猩红。
满目刺眼的红色间，奥黛丽看见一个男人。
他有深色的皮肤，浓黑的眉毛和极具异域风情的五官，称得上帅气，但鬓角的斑白和眼角的皱纹却暗示着他已经不年轻了。他赤身裸体地倒在奥黛丽面前，手腕和脚腕都在向四周汩汩流着鲜血。
一个裹着白色浴巾，头发湿润的女人跪在他的双腿中间，背对着奥黛丽。发梢的水迹顺着脊背蜿蜒而下，在光裸的皮肤上淌过一道道煽情的水痕，最后没入了浴巾中。
她的皮肤也是深色的。
奥黛丽曾在另一个人的记忆里，通过对方的眼睛，凝视过这个背影至少数百次。
——是安。
——或者叫她，“喜鹊”。
‘没人会来救你了。’
喜鹊双手高举过头顶，手里握着一把闪过寒芒的水果刀，而后猛地朝男人的双腿之间刺了下去。
‘就像没人救安娜一样。’
鲜血喷涌而出的刹那间，奥黛丽听见了喜鹊癫狂畅快的疯笑。
仰躺在地的中年男人痛苦地嚎叫起来，四肢抽搐着，两眼翻白。他的眼白上也被溅入了自己的鲜血，像一个深红的漩涡一样吸拽着奥黛丽。在喜鹊的大笑和男人的哭喊间，奥黛丽再次同一双满含泪水的翠绿色眼睛对视。
‘求求你，救救我。’
翠绿色眼睛的主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对着奥黛丽如此哀求道。
但无数双男人的大手从身后捂住了翠绿的眼睛，在女孩的尖叫声中把她往更深的血色中拽去。
奥黛丽疯了似地向她伸出手，想要阻止那些恶魔般的大掌，但就在她将要触及女孩指尖的那刻，她再也看不见她了。
可她还能听见，那个年轻姑娘凄厉的叫喊声。
“——求你们别这样……啊啊啊啊啊！”
“——救命！！！”
那一刻，无需点拨，奥黛丽就知道了‘它’的名字。
‘Despair’。
‘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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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肉泥里狂颤的三只眼球时，蝙蝠侠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裂缝世界那些几乎遮天蔽日的黑雾。
这让他眯起了面罩下的眼睛。
肉泥在他的注视下不断蠕动翻涌着，散发着一种令人厌憎的生命力。
福瑞慢慢地走到他身边，用剩下的那只眼睛盯着箱子里的东西：“很恶心对吧？但它就是这样，一点点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活过来的。”
“然后还悄悄地多长了一只眼睛？”蝙蝠侠低声反问，福瑞听出他语气里的讥讽。
福瑞挑了挑眉毛，哼了一声，反驳道：“它们是一起长出来的。”
蝙蝠侠没再继续说话。
“你们应该把它烧掉，而不是留下来观察。”
在他们身边，从刚才起就一直陷入沉默的奥黛丽忽然开口。
“这是不该存活于世间的东西。”她缓缓说。
一时间，箱子里三只血红的眼球登时一齐看向奥黛丽，顺着起伏的肉泥滑到了一块，彼此粘连。眼球外部还覆着一层极薄的粘膜，在对上奥黛丽冰凉的眼神后，粘膜‘啪’得一下破裂了，连带着三颗圆润饱满的眼球，在他们面前炸开成一片血雾。
“天鹅。”蝙蝠侠语气里带有一丝警告的意味。
奥黛丽：“不是我做的。”
她顿了一顿，偏头看向蝙蝠侠，一双蓝绿色的眼睛像绿松石一样闪耀。
因为怒火，正在其中燃烧。
福瑞也看着她。
奥黛丽顿了一顿，而后说：“这是它在哭泣。这个东西……不是胎儿。”
她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冰冷地说：“孩子早就随着母亲一起死去了，你们眼前这个还活着的东西，是由无数人用绝望的灵魂喂养出来的异种、诅咒、不详、噩兆……之类的东西。我的建议是，立即销毁它。然后把这起案子好好查清楚。翠斯特不会是第一个诞下这玩意儿的姑娘，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在生前受了很多的折磨。”奥黛丽闭上了眼睛，“我能感受到。”
“而他们又带走了一个货品。”蝙蝠侠皱起了眉毛，用余光瞥过箱子里蠕动地愈发剧烈的肉泥，觉得它仿佛在尖叫，“金发，还特意派了两个杀手。”
“杀手？”福瑞皱起眉。
蝙蝠侠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九头蛇。”
福瑞的眼神冷了下来。
“罗曼诺夫已经去查了，不是吗？”再次睁开眼睛以后，奥黛丽不再去看箱子里的东西。她走到蝙蝠侠身边，和他背对背站着。
“我们正在追查哥谭一个专门贩卖变种人的地下团伙，在跟随运货车出市的时候，遇到了九头蛇派来的两名杀手。一个把掩人耳目的大货车一枪轰进了海里，一个炸翻了小轿车带走了真正的交易货品。”蝙蝠侠说，“这个团伙的成员曾在多年以前就绑架过翠斯特的母亲，几经转手后把她母亲卖进了实验室。十几年后又把魔掌伸向她的女儿……而这样的悲剧，已经不是个例了。”
“他们一家还是纽约人。”奥黛丽补充道，“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这种事。”
“多谢提醒。”福瑞说。
奥黛丽继续说：“几个月前袭击斯塔克的也是个变种人。”
“而且指使她的人也是个九头蛇。”
蝙蝠侠与她一唱一和。
“有一群九头蛇。”
“藏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
福瑞：“……”
福瑞被他们念得脑子疼。
他瞟了眼箱子里恶心的不明生物，又盯着两个被自己请来的特别顾问，只觉得自己额角青筋猛跳，血压一路飙升。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骂了句脏话，阴郁地瞪着他们。
这时候奥黛丽不用摄神取念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也有信任危机。”她肯定地说，“所以关于九头蛇的事情，即使我们把证据摆在你面前你也不会信。”
何况我们没有证据。奥黛丽想。
一切只是最坏情况下的推测。
只不过可能性非常、非常、非常大，高达99%。
“你自己去查就知道了，总能找到疑点，只不过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奥黛丽说着，看了眼蝙蝠侠。
蝙蝠侠不动声色地说：“我们的合作仅限于昨晚说得那件事——以及今天的。我和奥黛丽会给你们复原0-6-6，但是……”
“我要毁掉这个东西。”奥黛丽接着说。
福瑞还没回话，就听见身后的低温保存箱发出一声爆响。
他猛地回头，想去抢救一下箱子里的恶心玩意儿。
但已经来不及了。
在奥黛丽——这个来路不明的邪门女孩冰凉的眼神下，箱子里的烂肉被一簇陡然升起的、极其猛烈的火焰烧灼着，在烈焰的撕咬中，肉泥发出了宛若人声的哀嚎，逐渐膨胀开来，没有具体形态的身体上显露出无数的人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声音混杂成一股无比尖利刺耳的尖啸，震得在场的几人都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就连神盾局特质的玻璃，也在这诡异的叫声中悉数破碎。
警报拉响。
大门被打开，在外把守的科尔森和希尔持枪闯了进来，拉起福瑞就往外跑，还不忘对着在空气中不断涨大的肉泥开枪。
蝙蝠侠伸手揽过奥黛丽的腰，抱住她滚到了门边。
“你去外面等我，Boss，给我一些时间……”奥黛丽用力拍了下混沌的脑子，“我必须在今天结果它。”
“嗯。”蝙蝠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知道自己在魔法上帮不了奥黛丽什么，只能尽力帮奥黛丽拖延一些时间。和神盾局的三位特工们一样，在找到掩护后，蝙蝠侠就开始攻击肉泥怪物。
在“哭泣”之后，它又长出了比原来多一倍的血红眼球，并且随着身体的涨大，原本正常人大小的眼球也迅速膨胀到了人头的大小，从不同地方向紧盯着每一个人的。
‘救救我们——’
眼球们一边恶意地注视着他们，一边从不知道哪个地方发出刺耳的声音。蝙蝠侠推测这些声音应该已经属于某种次声波，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以他的身体素质还会感到窒息，以及——
奥黛丽咳出一口血。
她感到自己被烙下红鱼纹身的胸口正在发烫，被绝望的尖啸震得几乎聋掉的耳边却回荡着沃思轻柔飘渺的嗓音。
‘噢，奥蒂，看来你又找到了一个我的家人。’
‘来吧，去拥抱它，驯服它，给它解脱……’
‘用你最顺手的魔法……’
奥黛丽视野模糊的眼前浮现出安孤注一掷的背影，和翠斯特满含泪水的眼眸。
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雷电一般地劈砍进她的心中。
奥黛丽跪在地上，艰难地站起身，面对几乎要胀满整个房间的绝望的化身，喊出了至今为止，在她认知中最强大的魔咒。
“——呼神护卫！！！”
一只硕大的银白色天鹅展翅而飞，挥动着银光闪闪的翅膀扑进了魔鬼火焰中，温柔地拢住了丑恶的肉泥，以及它身上不断滚动着的、极其怨毒的眼珠。
生前无法听到的呼求。
生前无法逃离的苦痛。
生前无法摆脱的怨恨、哀恸与绝望。
……种种。
起码能在死后得到一个拥抱。
奥黛丽不知道该如何驯服绝望，因为就连她自己，曾经也会因为种种境遇想要放弃。
她也不知道这些囿困于死胎中的灵魂生前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痛苦。她只是很想抱一抱他们。
“我把我所有的快乐给你们。”奥黛丽喃喃地说，“所以……别再哭了。”
“别再哭了，安。”
“别再哭了，翠斯特。”
“你们都得救了。”
一小块纺布碎片飘落到奥黛丽的手上，紧接着更多的碎片散落在地，像是被打乱的拼图。
视野完全模糊之前，奥黛丽看见银白色的光笼罩了整个房间。
然后，她落入了一个温暖又潮湿的怀抱。
湿乎乎的液体，顺着对方的下巴滴在了她的脸上。
很烫。
带着鲜血特有的腥甜。
在绝望的烈焰，与代表守护的银光下，夜骐张开了巨大的翅膀，把所有人拢了起来。
奥黛丽抬头。
她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当视觉消失的时候，触觉就会变得格外敏锐。
蝙蝠侠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揩去了她脸上血泪般的痕迹，在她被烧得通红的眼皮上，落下了一个吻。
“Don't Cry,Audy.”
他轻轻地说。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绝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