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火耀眼》山夫子

6、你也怕我

　　高二的两个化学竞赛名额定了华唇尹和李崇，寒假，他们去参加冬令营的集训。
　　李崇：“无聊透了，还是教科书上的玩意，算个什么集训。”
　　华唇尹小声道：“你安分点，我们现在是代表学校，别惹事。”
　　李崇撑着下巴看他：“我不安分你能怎么的？学校能把我怎么的？”
　　华唇尹：“……”
　　李崇就开始笑，他就喜欢看华唇尹这只狐狸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集训老师：“最后一排那两个！说什么话！又是你们两！哪个学校的！不想听给我出去站着！”
　　华唇尹：“……”
　　李崇站起来，威风堂堂的：“隋唐二中！二年二班！这就给您出去站着，您看好嘞。”
　　说罢拉着华唇尹大摇大摆出去了，下面一阵笑，集训老师脸色难看，又骂了几句，华唇尹尴尬极了，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被老师批评罚站过，跟着李崇一起，什么都体验了个遍。
　　出门罚站，华唇尹也站得笔挺，李崇戳他的腰眼，让他破了功：“经验之谈，你这么站要累的，离下课还有三十分钟呢，靠着点。”
　　华唇尹不理他，依旧站得笔直。
　　李崇：“生气了？”
　　华唇尹：“没有。”
　　李崇：“就是生气了。”
　　华唇尹：“没有。”
　　李崇转过他的脸：“不要对我假模假样。”
　　这动作相当冒犯，华唇尹却生不起气，半响才道：“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活得一样。”
　　李崇不说话了，两人都沉默，临下课，他才道：“我下次不闹了，好好上课。”
　　华唇尹笑了。

　　下课回去，迎面撞上一拨人，师大附中的，为首的跟李崇打招呼：“李崇，还以为你今年不参赛了呢，发配了边疆还能有名额，不愧是背靠大山啊。”
　　李崇：“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我当然比你们方便些，吴昊，你还得谢谢我走了吧，要是我还在师大附中，今年能有你带队的份？馋很久了吧”
　　吴昊面色青红一阵：“你倒是有脸说，前年你带队违规，你们初中直接在大赛除名，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祸害，谁摊上你谁倒霉。”
　　李崇冷笑。
　　吴昊对华唇尹说：“你是他队友？那我慎重提醒你，小心为上，他这个人，放个火都能烧了自己家。”
　　华唇尹：“？你在跟我说话吗？”
　　吴昊：“……”
　　华唇尹诚挚道：“不好意思，你太矮了，没看到你。”
　　李崇笑出了声。
　　吴昊的脸色更难看：“行，李崇，你就继续这样出风头吧，等他被你害惨了，怕了你，就会知道我今天说的是什么了。”
　　李崇的脸冷了下来，手慢悠悠地伸进了口袋里。
　　吴昊一行人忽然如临大敌，连连往后退，面带惊恐：“你是不是疯了！这还是在教室！你别乱来！”
　　李崇头一歪：“乱来？”
　　吴昊几人呆不住了，勉强维持着涵养，快速离开，经过华唇尹时，他听到吴昊嘴里念念有词：“就是个怪物。”
　　他们走后，华唇尹的视线落到李崇塞进口袋里的手。
　　“你口袋里有什么？”
　　李崇拿出手：“没什么。”
　　华唇尹：“你在师大附中也是校霸，他们很怕你。”
　　李崇耸肩：“你不用怕。”

　　夜里，他们在操场散步玩雪，被堵了，是他们学校高三的参赛者，其中两人是之前找茬李崇的，班花认的哥哥，第一天集训上车的时候，碰个照面就被威胁过。
　　他们之前被教导主任找了，打人的事不知怎么传到了他那，以为是李崇打的小报告，差点就失去了这次参赛名额，档案记过。
　　李崇没否认，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华唇尹。
　　“行啊，玩这手，还以为你挂了个校霸的名，好歹有点气性，这么孬？这次集训半个月，不在学校，出了什么事，山高皇帝远。”
　　他们分开后，华唇尹坦白：“我怕他们又来找你。”
　　李崇摇头：“华三好，你可真是老师们的乖宝宝。”
　　华三好：“好好说话，别讽刺。”
　　等了几天，该来的还是来了。
　　为首的道：“你们今天很风光啊，丢学校的脸都丢到这来了。”
　　李崇冷着脸：“要动手直接点，找个屁的借口。”
　　先前找茬的高三生笑道：“你小子骨头还挺硬，之前被打的时候不是挺老实的？”
　　李崇没理他。
　　华唇尹：“学长，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里不是学校，事情闹大了其他学校都看着，出来前吴主任还特别关照大家要和睦。”
　　为首的：“你少拿吴主任来压我，这次出来我才是带队的，华唇尹，我不动你，你让开。”
　　华唇尹没动。
　　为首的笑了：“华唇尹，你可是重点关注对象，想清楚要不要蹚浑水，一会儿你破相了，我把你拍到网上，你猜会怎么说？“昔日被幸存者养大的救援英雄之子，堕落成混混辜负养育有辱父命”，标题我都替你想好了。”
　　华唇尹还是没动。
　　为首的不屑道：“华唇尹，别真把自己当个乔，你这种人要怎么活？我告诉你，就该老实，跟鹌鹑一样缩着，镜头来了，伸一下脖子，其余时候，都给我蹲严实了，别因为你，让你那早该安息的父母，成天被拉出来溜大街。”
　　其他几人跟着笑。
　　忽然他们脚边炸开一阵火光，爆裂声响起，他们吓了一大跳，跳开了。
　　“什么东西！”
　　李崇：“废他妈话个没完了。”
　　一个高三生道：“爆竹？不对，那是什么？”
　　李崇冷笑：“蠢成你们这样也能来参赛？高三的死绝了吗？”
　　几人立刻被挑起火气，朝他走去，又谨慎地看着他的手，正插在口袋里。
　　李崇慢悠悠地从两边口袋掏出两样东西，手掌摊开，夜色中，只能大概看到左手是一枚包着水袋的白色固体，右手上是一支针剂。
　　华唇尹离得近，先看清楚了，脸色聚变。
　　对面的高三生盯着那白色固体：“……这是……是白磷！你怎么会随身带白磷！”
　　李崇举起右手的针剂：“这里面是粘稠剂，白磷的水包里有生石灰包，我要是捏碎生石灰包，把粘稠剂打入白磷的水包……你们好歹来参赛了，我要做什么？”
　　几人的脸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震惊，而后是极恐：“……你，你该不会要做白……你疯了！这在全球都是禁用的！”
　　李崇：“作为烟雾弹可没有禁用。”
　　先前找茬的高三生惊恐极了：“你疯了，你疯了疯了！不可能的，你做不出来的，你自己也会受伤的！”
　　李崇：“我要是怕，就不会拿出来。”
　　华唇尹抓住李崇：“你冷静。”
　　李崇直勾勾看着他们：“我数到三。”
　　他把针剂挪到白磷水包处：“一。”
　　对面四人开始抖，为首的故作镇定道：“别信他，他不敢做的！”
　　李崇：“二。”
　　他将针剂一把捅入水包，对面四人发出惊叫，连连后退，为首的大喊：“疯子！你这疯子！”
　　他们跑了，头也不敢回。

　　李崇转向华唇尹：“走了……”
　　他的话顿住了，因为华唇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李崇沉默。
　　华唇尹吞咽口水：“你先把针管拔出来。”
　　李崇拔出来了。
　　两人一阵沉默。
　　黑云飘过，遮住了月光，李崇站在阴影里：“你也怕我？”
　　“跟我爸一样。”
　　华唇尹不说话，他现在脊背一阵凉，都是汗，刚刚那一刻，他几乎要逃跑了，相处久了，见过他的无赖，他怎么会忘了，这个少年，是当年那个在竞赛台上玩火自焚的人，是个疯子。
　　他才想起吴昊说的，想起了李崇父亲，他确实共情到了他父亲对他的恐惧。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就是个炸弹。
　　两人沉默对视了一阵，华唇尹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