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生香》一位猛禽

17、琼华

　　旁边眉头紧皱以为自己要被抢去当便宜弟妹的李乐平：“？？”
　　以为事不关己只想看热闹的归辰：“？？？”
　　“就是你？”
　　一双狭长的凤眼看了看归辰，苏清允的目光里带着幽幽的寒气，凛冽冻人。他腰间挂着一把吹雪溅玉的白玉骨扇，扇子周围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凝聚着浓厚的灵力。
　　连归辰都未能反应过来，苏清允已经到了他面前，凑近了仔细端详他一番，一手抵着下巴一手还把玩着腰间的扇子，悠悠说道“没想到苏雅看上的居然是这么个没有修器的小废物。”
　　“苏雅”这个名字终于如蜻蜓点水般在归辰心里点出了涟漪，他好像对苏家这个娇蛮无二的大小姐有那么点耳闻。
　　一瞬间什么霸道蛮横、娇生惯养、高傲张狂类的词语像是堵不住了一般冲入归辰的脑子里，同时，苏清允那张虽然好看却骄傲得欠揍的脸和脑海里的这些词构成了一个剪影，那剪影和前几日暗香坊闹事的那女子完完全全重合在了一起。
　　那日苏雅离开前的话语此刻落在归辰心头，如重千斤。
　　李胤见苏清允这样子就猜到肯定是归辰这混小子在外头招蜂引蝶踹到马蜂窝了，轻声叹了口气，喊人从那几个壮汉手里拿过卷轴。
　　“这不是我们归辰吧。”
　　李胤说着垂下眼睫看着茶杯里蒸腾而上的热气，将画卷递给归辰，归辰见到那画得面黄肌瘦、人不人鬼不鬼的画像差点嘴没气歪。
　　“你们他妈的疯了？这坨稀泥哪点像我了？”
　　几个壮汉不为所动，继续死死盯着归辰。
　　苏清允看得没了耐心，打了个哈欠：
　　“暗香坊的坊主还能有别人不成？”
　　为首的壮汉一边收起卷轴一边行了礼退下了，只留苏清允懒懒地坐在椅子里看着李家众人。
　　归辰正欲开口，被李胤一把按回了凳子。
　　“先不论我们归辰何德何能入了苏大小姐的眼，婚姻是你情我愿的大事，苏少主这个态度实在是不合适。”
　　李胤虽然表示了拒绝，但言辞十分委婉，生怕得罪了苏清允。
　　归辰叹了口气，能扒上苏家这样的摇钱树，李家上下恐怕都欢欢喜喜过大年，李胤不肯答应只怕是担心自己的驭血术暴露给了苏清允。
　　“你情我愿？”
　　苏清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十分讥讽冰冷的笑，慢悠悠地吐词“你们有资格说不吗？”
　　“一个已经没落的家族，一片常年灾害的领土，还有一个无器可修的废物，给苏雅提鞋都不配的货色，现在能入赘苏家你们还不愿意，穷昏了脑子么？”
　　话音虽缓，字字诛心，李乐平和李乐清的脸色越听越难看，连李胤也差点绷不住，她转头看了眼归辰，没想到归辰若无其事地坐在那儿喝茶，啊，还被烫到了舌头。
　　“呸、”
　　苏清允话音未落，就被归辰当头一呸，杀气随着他的目光逼向归辰，没想到他只是抬眸一笑，周身明光煌煌，犹如一尊遗落在泥土中的美净软玉。
　　“我不是呸你，烫到舌头了，不好意思。”
　　归辰难得没有直接飙脏话，以苏清允的实力，不是不能一生气把整个李府被夷为平地泄愤。
　　半眯着眼挑眉看着归辰，苏清允倒没和他贫嘴，只是心里有一二分理解苏雅怎会看上这么一个废物小子了。
　　“捡的就是不一样，和家里那些蠢不到一块儿去。”
　　苏清允笑着起身，腰间的寄云扇上流转光辉，整个内堂的风压都变得有了指向，一股压力顶在众人头上。
　　“要么跟我走，要么我让混沌伊甸换个姓氏，李掌门，您看呢？”
　　李胤捏紧的拳头最终还是不甘地松开了，连和苏清允同龄、天赋卓绝的李乐平恐怕都还要十年二十年才能修到的仙骨，苏清允怕是早已修成，实力不可窥测。
　　思量许久，李胤闭上了眼睛，疲惫地开口：“若归辰没有异议，苏李两家喜结良缘，大皆欢喜。”
　　压力都被推到归辰身上，他就算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如今也没得跑。
　　李胤面上是不愿意，但这正是她最想要的结果。若是以往，归辰的驭血术如果瞒不住，李家便落得个包庇的罪责，现如今拉上了苏家垫背，李胤虽然失去了一张东山再起的王牌，却能换来一生安逸。
　　归辰把李胤的心思也猜了个透，只是不语。入赘到苏家去虽然前路坎坷，可不一定就比待在李家不好。
　　子离前几日提到的那些埋藏在琼华梦内的秘术如一扇晚风，吹得归辰心底那本只有苗头的夜火呼啦燎原。
　　正在做心理斗争的时刻，一直沉默的龙仿佛睡醒了，低声呢喃。
　　“琼华梦或许有解我封印的秘密。”
　　归辰听到了他的低吟，心里暗道：“琼华梦又不是想闯就能闯的，一个差错我俩都得折在那儿。”
　　“解了我的封印，苏清允根本不是威胁。”
　　不知是不是归辰的错觉，龙常年淡漠的声音里带有了一丝丝鲜活的倨傲，好像是已经被封入尘土的人突然又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荣耀一般。
　　他这样一个身世落魄却带着驭血之术的浮沉之人，到哪里都不是归宿。若是此行能解开龙身上的秘密，也不算亏。
　　“我自然没有异议。”
　　归辰悄悄叹了口气。
　　“这就对了。”
　　苏清允摇着扇子，笑意盈盈，给人一种阴森森的诡异感。
　　“无器可修也并非大事，上好的法器苏家能找出一座山那么多。”
　　苏清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归辰，然后转向李胤“虽至没落，李掌门倒还是明智的。”
　　李胤没好气地笑了笑，苏清允不废一兵一卒便通过所谓“联姻”拿下了混沌伊甸，日后黄泉之域的压力恐怕只会更大。
　　“你就直接和我走吧，琼华梦什么都有。”
　　苏清允瞥了眼李胤身后的李乐平和李乐清，并未感受到驭血术的气息，便招手让人架着归辰准备离开。
　　“哈？”
　　归辰不明所以，他这就要被苏清允带回琼华梦？
　　“明日就大婚。”
　　苏清允已然完全把归辰当成琼华梦苏家的所有物了，连震惊和咒骂的时间都没给他们留，要直接带走归辰。
　　“归辰哥哥！”
　　李乐清终于按捺不住，跑出来拽住归辰的袖子，小心翼翼又带着怨气地看着苏清允。
　　“乖，去李乐平那儿去。”归辰拍拍她的脑袋，“不用担心我。”
　　他虽不能光复曾经的混沌李家，但至少能保全自己。
　　来的时候从废墟里来，一无所有，走的时候向荒芜里去，片甲不带，倒真是荒唐的十几年。

　　被苏清允带回琼华梦的府邸，归辰只觉得一阵头昏目眩。
　　他彻底被这奢靡的一片珠光宝气给晃晕了。
　　苏府装横讲究，四处建筑皆由金银水晶或是珊瑚珍珠筑成，华而不俗，连穿梭在花园中的羊肠小道边上的碎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和归辰想象中的琼华梦不太一样。本以为苏家主人桀骜嚣张，家仆会备受压迫之苦，却没想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富态的滋润感。
　　有钱果然能使磨推鬼。
　　“恭迎少主回府。”
　　迎上来的一个穿着广袖曳地裙，年纪稍长的姑娘眉开眼笑地看着他俩，“这位贵客是？”
　　苏清允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轻描淡写地回了句：“苏雅要的人。”
　　后迎上来的一众家仆先是捂嘴做惊讶状，然后一哄而上把归辰围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一会儿夸他长得俊，一会儿嫌他不够壮，一会儿说他好福气……
　　“苏雅把你们惯坏了？一个个都忘了规矩？”
　　一群人突然迎上来吵闹不堪，苏清允眼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脸色都跟着冷了几度，吓得那些家仆丫鬟们乖乖闭上嘴，不敢言语。
　　首先迎上来的姑娘讪讪道：“少主恕罪！都是些毛头片子，这就好好管教管教，少主不必和他们置气。”
　　苏清允摆了摆手，懒得管这些事，指着归辰吩咐道：“愣着干嘛？赶紧去把他收拾收拾，把这身穷酸的素衫给换了。”
　　他对于浅色衣服一直有满满的厌恶，归辰也发现了，偌大的琼华梦内，每个人都华彩霓裳、大施粉黛，真没什么穿素色衣服的人。
　　“是，都听少主的。”
　　打头的女子推搡着归辰，和苏清允行了礼告辞。
　　就是这样随意的，归辰便被他丢给一群穿着花花绿绿各式服装的家仆，而苏清允自己则马上又消失不见了踪迹。
　　那打头的女子被其他人唤做“羽旋”，正在喜笑颜开地给归辰介绍府里各处，脸上带着好不容易抓着一只愿意拱自家白菜的猪的欣慰。
　　“羽旋姐姐，你们大小姐如何看上我的？”
　　仅仅一面之交，苏雅就点名要嫁给自己，到底是真的胡作非为，还因为他那天动了手被窥探到了什么……
　　羽旋挑了挑眉毛应答：“公子你别担心，大小姐是整个恒日仙境的皓月明珠，就算你再俊，我们小姐也是百分之百配得上你的！”
　　归辰学着羽旋挑了挑眉笑道“不担心不担心。”
　　和苏字沾关系的怕是都有什么疾病，怎么一个二个都喜欢自说自话。
　　归辰心里烦闷，面上却学帝月那般笑得十分灿烂，以后在苏清允眼皮子底下翻浪花还要靠这些人，他可不想一上来就给得罪光了。
　　归辰笑起来明朗如月，羽旋和周边的一众丫头们被他哄得开心得咯咯地大笑。
　　呵着呵着，他就被送到了一处并不偏僻的别院，院中载种着一片片梨花，似放未放，倒像是一片碧波上擎起的点点雪浪。
　　“归辰公子就先住在这梨轩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