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潮音》寄山海

140、迷雾

　　邓布利多视线落在阿芙拉身上，仿佛在走神。这很罕见。

　　他的神色始终是严肃的，就像在透过阿芙拉思索什么十分沉重的事，阿芙拉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阿芙拉只好重复道：“我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讨伐格林德沃。你们可以用我当诱饵，就说真正的复活石在我手里——反正他很快也会发现到手的石头是假的。”

　　“阿芙拉，他并不会对你手下留情。”邓布利多提醒道。

　　“但如果我手上有筹码就可以。如果我死了，他短时间内就别想找到复活石——就说它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只要我有机会接近他，就能和你们里应外合。”

　　有那么几秒钟，邓布利多在犹豫。

　　忒修斯打断了这场对话：“不可能，格林德沃可能会被你耍一次，但绝对不会上第二次当。他一旦发现你在撒谎，下一秒你就会被他扔到池子里炼成僵尸。”

　　“这不好笑，忒修斯。”纽特听出他是在讽刺格林德沃当年拿麒麟炼僵尸的可憎手段，但此刻用它来吓唬一个小姑娘，就没有那么幽默了。

　　“我是在开玩笑？”忒修斯瞪着纽特，“这不是事实吗？巧得很，在座各位都很熟悉格林德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临时拿一个孩子去冒险，这不是计划，只是单纯的赌博。”

　　“为什么不能赌呢？”阿芙拉问。

　　“拿什么赌？他的感情？他的耐心？还是一块于他来说可有可无的石头？哪一条听起来不可笑呢，格林德沃小姐？”

　　阿芙拉被他问住了。

　　“你冷静一下，忒修斯。”邓布利多抬起手，向他示意了一下，转而看着阿芙拉道，“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但是正如忒修斯所说，我们要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你并非最后一张底牌，阿芙拉。而且你年纪太小，身份又太特殊，现在还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会尽量避免让你卷入争端。”

　　对话进行到这里，气氛已然非常凝重。

　　纽特提出请求：“并非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保险起见，能否让我们看看汉娜·格林德沃的遗稿？”

　　阿芙拉松了口气：“当然，我现在去取，它就放在我宿舍里。”

　　“口令是卡达普尔，阿芙拉。”邓布利多嘱咐道。

　　“知道了，先生。”阿芙拉瞥到窗台上——那里放着一株有一半花冠都被火舌燎过的卡达普尔花。

　　这次的交锋中，马尔福庄园的植物园损失惨重，许多珍稀植物都在烈火中化为了灰烬。看来那株盛开的卡达普尔花得以幸免于难，被送到霍格沃茨来抢救了。

　　阿芙拉从办公室出来时，刚才跟着她的身影就离开了，不过她仍旧看到长廊尽头步履匆忙的背影——琳达·安德森。她那娇小的背影和绑成双马尾的黄色头发很好认。

　　正值暑假期间，但许多学生出于安全考虑，都选择回到了霍格沃茨。走廊上听不到任何学生的喧哗，所有人都被昨晚的事态影响，紧张的氛围弥漫在学校中，使得人心惶惶。

　　阿芙拉回宿舍将汉娜的遗稿带出来——万幸她确实曾在其中看到过有关复活石的描述，不过都是些常规记录，如复活石可以将死人的灵魂召唤到身边，又或是其他关于死亡圣器的猜测。她想，可能是汉娜曾在年轻时与盖勒特进行过相关讨论，毕竟盖勒特在16岁被学校开除后，就已经踏上了寻找死亡圣器的征途，那么此前他一定已经进行过相关知识储备。

　　说起来，阿芙拉还要感谢他昨晚偶然提起这本遗稿，否则她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到，她还可以用它来作托辞。纵然心怀愧疚，但现在也是不得不撒谎了。

　　阿芙拉将遗稿带回到办公室，三人翻阅过后，暂时没有质疑她。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应该在他借此事再次招兵买马之前，尽快制定计划采取行动。”纽特说道。

　　邓布利多向忒修斯确认：“如果我们在圣诞节之后采取手段，魔法部能给到多少支持？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需要时间游说沐恩。”

　　忒修斯没有正面回答，但低着头沉思道：“伦纳德·沐恩是个合格的政客，这同时也意味着，他可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

　　“他需要条件才能妥协，这也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纽特提醒道。

　　“或者说，威胁？”忒修斯抬起眼皮，看着邓布利多，“副部长的位置空出来了，或许可以用这一点做文章。”

　　邓布利多先是沉默了几分钟，像是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而后，他若有所思地回看他：“忒修斯？”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邓布利多的意思，但拒绝得十分干脆：“你别想打我的主意，阿不思。我早就说过，不愿去操那份儿心。现在的状态我很满意，至少行动相对自由。”

　　“或许……威尔米娜·塔夫特？”阿芙拉轻声道，然后在他们略微惊讶的目光中补充，“她来我家吃过几次饭，我觉得她人很不错，谈起时事很有见解，目前口碑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她一直采取中立态度，也因此……不存在和马尔福交往过密的问题。不过我只是随口一提，具体的还要你们商量。”

　　她其实对魔法部的关系网络认知不多，但刚才说的都是实话，而且阿芙拉记得，威尔米娜·塔夫特曾在1948年当选魔法部部长，这说明她确实可以担当大任。那么，现在趁机推一把，大概不会是坏事。

　　忒修斯用一种很尖锐的眼神盯着她，几秒后才移开目光：“塔夫特母子都在魔法部任职，不过威尔米娜办事公平公正，确实很得民心。之前大家都被威尔逊和埃弗里的争端吸引了注意力，倒是很少关注威尔米娜。”

　　邓布利多点点头：“我们同格林德沃之间的战役迟早要爆发，她对此事发表过观点吗？”

　　“威尔米娜可是爱好和平第一人。不过，我想她能明白和平需要我们主动争取的道理。”

　　“那么，我想请塔夫特女士抽空会个面。此事宜早不宜迟。”忒修斯斟酌在前，邓布利多便将此事敲定。

　　忒修斯干脆地点头：“我去安排。”

　　只要能将此事办成，扭转在魔法部面前相对被动的局面，相信后续谈判也会对他们更加有利。

　　说到这里，邓布利多和蔼地向阿芙拉知会道：“可以给我们一些时间吗，阿芙拉？”

　　看来他还是不打算将她列入计划内。

　　阿芙拉点点头，主动告辞。

　　在她走出办公室后，忒修斯也对邓布利多说：“失陪一下，你们先谈。”

　　而阿芙拉急于逃离，她没想到忒修斯会直接追上来，把她堵在楼梯上。

　　“为什么说谎？”他直切主题。

　　阿芙拉定了定神，压低声音：“我没有说谎，盖勒特手里的复活石的确是假的。”

　　“我没质疑你给出的结论。我在问你，关于得知复活石真假的过程，为什么要说谎。”

　　阿芙拉抓着扶手的左手不自觉曲起，她知道自己很难骗过特修斯的眼睛。多说多错，可是不说话也不行，那么就只能衡量一下如何说、说什么才能不泄露更多信息。

　　“我从我母亲的遗稿中看到过相关信息，所以我当初能认出那就是复活石。在我验证过它的作用后，我就毁掉了它，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你看到遗稿中的记载，所以调查了复活石的下落。又或是你一开始就想要复活石，然后才去寻找它的相关信息——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到底是怎样的，你应该比我清楚。”

　　“你可以对我摄神取念。”阿芙拉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摄神取念？”忒修斯沉声，“在没有掌握证据之前，我不会对你动用私刑。但只要我想查，就有无数种方式可以查到。”

　　“你可以试试。”阿芙拉不慌不忙地说道。

　　盖勒特的人的确在那附近留下过印记，知道全部真相的人除了阿芙拉，就是盖勒特、凯瑟琳和莫芬·冈特本人。时过境迁，阿芙拉早已对凯瑟琳的存活不抱期望，而莫芬·冈特和与之相关的埃弗里也已死无对证。忒修斯想调查，除非对盖勒特严刑逼供，否则一切就只是他脑海里的推演。

　　“阿芙拉，你到底想要什么？”从她的反应中，忒修斯已经读出那种不容置喙的自信，却始终弄不明白她的目的。

　　在他看来，任何人行事都有目的，只有她，做任何事都总是出其不意，仿若一团迷雾。

　　当初忒修斯没有过于针对阿芙拉，完全是出于邓布利多对她的信任——虽然他并不明白这种信任出自何处。

　　后来他们熟络起来，他只觉得阿芙拉过于可怕——一般来说，人都可以用正或邪去进行一个大概的定义，尽管这种两极化的划分并不完全合理，但人总会在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对他人形成模糊认知。

　　可是忒修斯发现，他很难用普世的价值去定义阿芙拉。而他的经验告诉他，这种人往往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一旦脱离掌控，也往往会带来不可小觑的破坏力。

　　“你在害怕我有朝一日成为第二个格林德沃？”阿芙拉问道，“如果我会，邓布利多不会容忍我。”

　　“阿不思是个赌徒，我不是。”忒修斯语气温和，但字字句句都是锋芒，“而且，在熟悉你以后，我担心的也不再是这个。”

　　“既然如此，你在恐惧什么？”

　　“未知？我不知道。人人都惧怕未知。”他坦然道，“任何一个人——包括盖勒特·格林德沃——的行动都是可以预料的，所以才会有计划。可是我很难用同样的套路去框住你。”

　　“那不是因为我难以预料，只是因为你没有找到那条能将我框住的轨迹。”

　　“轨迹是什么？财富？权力？感情？还是单纯出于无聊想要寻找更多的趣味？”他一一数过，又缓缓摇头，“都不是。这些对于你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

　　“原谅我没有什么能告诉你的了，忒修斯，至少目前没有。”阿芙拉也很无力，她只能最大程度显得真诚，“虽然我知道发誓没有什么用，但我也只能向你保证，只要邓布利多的信念不改变，那我们就永远不会是敌人。你真的挺恐怖的，我不太想与你为敌。”

　　“但愿。”他简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