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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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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人说着,嘴角翘起冷声一哼,又拿了茶杯到嘴边掩盖唇形,“都说不用管我,小道长可真是锲而不舍。”
习悦石低头看着自己蜷起的手指,第一次见白苏这么冷漠,是讨厌她吗?因为她多管闲事。
她其实不擅长和人相处,经常猜不透他们的想法。而鬼不一样,他们更倾向于用行动、暗示或者诅咒来表达,即使不说一句话,也能轻易地读懂他们。
她觉得白苏是真的想静一静,就不再说话,捧起水杯喝水,却发现白苏一直盯着她看。大概是因为气氛太过安静诡异,她感觉自己咽水的声音都比平时大十几倍。
只一口,习悦石就喝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回桌上,尽量不发出声音。
这过程中,白苏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
习悦石闭上眼睛准备打坐,努力忽视这股视线,但现实偏偏是越忽视越放大。
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轻轻地瞟了眼对面的人,确定不是在生气,才弱弱地问出一句:“我能问问为什么到我这里吗?”不想别人管闲事的话,待在自己家里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我没地方可去。”
“怎么会,可以待在家里啊。”
“小道长,我没有家,只有被监视着的住处。”白苏的语气里充满了落寞。
果然还是想要安慰的吧,习悦石想。
但是要怎么做?
如果是鬼的话,她会做一个容器给他们当做家、陪他们玩引来注意力,或者使用安魂术安抚他们。不过这些对白苏会有用吗?
有没有用只有试了才知道。
“那你可以随时来我这里,我们是朋友,我不会拒你于门外的。”习悦石微笑着说,摸索了衣服的各个口袋,只翻出一枚包着符纸的硬币。
“这是什么?”白苏注意到了这枚硬币。
习悦石很高兴白苏能注意到这个,“是玩具。”
她轻轻地把硬币弹到上空,等它旋转着落下时,两手一合,把硬币合在手掌中,闭上眼睛说:“听说只要对着硬币许愿,愿望就能实现。”
“那是许愿池,许愿的对象也不是硬币是天使,愿望也不会实现。”白苏似乎兴致缺缺,拖着下巴看向别处。
“是吗?”习悦石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就是我听错了。”
“但它还是有其他玩法的。”她把手臂往前伸,“你猜是正面还是反面?”
“没兴趣。”
习悦石只能自己移开手,“是正面呢。”
但白苏对这个结果不感兴趣,看都没有看一眼。
她只好收回硬币,又在衣服上摸索了一遍,从几张符纸中挑出一张,递给白苏,“这个是安魂符,只要睡觉的时候把它压在枕头下面,就能睡一个好觉。”
“我不要。小道长不用勉强自己找话题,随便把我丢这里就行了。”白苏依然是那句话。
习悦石却不想罢休,“我没有勉强,我还是喜欢你开朗的样子,小白。”
“不要叫我小白。”白苏不耐烦地把头偏向一边,“而且那些都是装的,我一点也不开朗。”
最后一句白苏说得有些重,习悦石收回安魂符,畏惧地往后挪了挪,低着头不再言语。
好像没什么效果。
她悄悄地看了看白苏的神色,一脸不悦,似乎比之前还要糟糕。
她还是不擅长跟人相处,连安慰都做不到。她不禁收紧了手指,符纸在她手中皱起。
其实对待鬼时,她不会如此小心翼翼。鬼看不懂人的心思,也不屑于听人的言语,只会根据实际行动上选择。而鬼多多少少都会带些怨气戾气,这代表他们不是无害的,会被这些不好地东西驱使。
对此,她总是强制地对他们进行安魂,过后他们也不会报复她,因为安魂后他们还能不被戾气支配着存在。他们只有飘零的魂,没有给予他们安全的躯壳,注定他们不会信虚情假意,只会在意实际能给他们结果的做法。
习悦石不知道这种做法对白苏会不会有效果,但她不想只在旁边看着,却什么都做不到,她明明能提供帮助。
她紧张地深吸了几口气,又瞟了白苏几眼,确定自己的想法没被发现,突然说了一句:“白苏,你看。”
同时把硬币扔向上空,嘴上念着咒语:“有人追我,使汝迷惑。以东为西,以南为东。”
看着白苏的眼睛随着硬币而动,她知道白苏已经被迷惑,立即开了阴阳眼,将符纸扔向白苏。
符纸贴上白苏的额头后,上面的魔力迅速扩散,包裹住里面的灵魂。
接下来只要祛除戾气等不好的杂质,白苏应该就能正常地说出她的烦恼。
不过这比想象中的困难。像是恶作剧一般,当她把坏掉的“豆子”捡掉,好的“豆子”就会突然坏掉,只有数量在减少,而坏掉的部分却依旧不变,某种程度上,甚至变得更加严重。
这样下去不行。
习悦石消耗了大量的魔力,体力开始不支,房间里的鬼魂也因为本能开始蠢蠢欲动,过不了多久或许就会在她体内走一遭。
她慢慢收回魔力,打算去书房取一张天眼符,先找出损坏的根源再安魂。
然而白苏没有入睡,倏地睁开眼睛,直视着她撕下符咒,捏在手里揉成一团,微笑着问道:“小道长打算对我做什么?”
又捶着桌子怒视着她,“我这么信任你,你却对我下暗手?”
习悦石吓得连连后退,声音颤抖地解释说:“不是这样,我想让你好点……”
“让我好?”白苏冷笑一声,抬头看着上空,“这里还有什么东西?和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一样,你要放出什么鬼东西想害我?”
“不是,我没有想害你!”习悦石赶紧收了阴阳眼,这只会让鬼魂更加躁动。
但白苏根本听不进这些。
“你大概是想不到,炼气之人的体魄可是比普通人强上许多,不是谁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操控我。”
白苏的吼声不停地在耳边炸裂,她不知道为什么白苏这么愤怒,为什么不能理解她,她都说了不是,为什么不相信她?
习悦石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感受到仍然躁动的鬼魂,掏出一张安魂符,贴到鬼魂上,操控着魔力断断续续地命令说:“不用害怕,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不一会儿,鬼魂变安定下来,飘回自己的容器。
只有她依旧不好受,心里乱地像一团纠缠的毛线。
“对不起。”习悦石转过头,见白苏把手上的纸团展开,看见上面的符文,抿唇道歉。
习悦石赶紧摆摆手,说:“是我不对,别哭了。”
“谁说我哭了?!”白苏又暴跳如雷地低吼一声,红着眼睛怒视她。
习悦石又被吓得往后挪,低着头不敢看她,怕白苏会突然过来打她,手上紧紧捏着符纸。
“小道长很害怕?”
习悦石听见白苏的声音里同时带着哭腔和笑意,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只能轻轻地点头,希望白苏看见又不希望她看见。
“那你为什么不哭?不像老鼠一样到处逃窜?”
习悦石眼角酸涩,白苏怎么能这么说。她不想说话,委屈地把头埋进膝盖。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白苏的喘气声和她自己忍住哭意的吸气声。
过了很久,久到习悦石感觉自己已经好很多,不会觉得很委屈时,白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里有关于圣杯战争的记载吗?”
这次是非常疲惫的声音。
习悦石不想上当,脑袋不满地在膝盖上拱了拱,置气道:“没有!”
“对不起。”白苏又一次道歉。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静默。长到习悦石想了很多,她觉得白苏情绪太过反常,果然应该先休息冷静一下,用安魂符的话,白苏可能会抵触。那现在这样安静的空间,足够她休息吗?自己坐在这里会不会很碍事?
“如果小道长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外面走一走,看真正的许愿池。”白苏突然说了一句。
“不过只限于今天,以后不会有机会了。”
白苏说的话很奇怪,习悦石觉得她不能任白苏自言自语下去,抬起头问:“为什么?”
“我很快就会消失。”白苏笑得非常惨淡,习悦石从没见过这么悲伤的笑容。
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的意思,assassin就开门进来,大吼一声:“主人,开饭了!”
然后特地咬牙切齿地强调,“我做了翡玉鲜肉包、玲珑五宝和海陆粥哦,可好吃了,比某个黑不溜秋做的好吃多了。”
“怎么样,要不要过来尝尝啊?”assassin坏笑着用胳膊捅了捅白苏,“早上没吃饱吧?姐姐来疼你啊。”
此时习悦石脑袋一空,只有两个大字,“完了”。她已经能想象到assassin被突然暴走的白苏骂到腿软,哭爹喊娘的画面了。
但白苏只是平淡地说了两个字,“不用。”
习悦石满脸问号,她真的冷静下来了?
没等她细细琢磨白苏的表情,面前突然就出现一个小笼包,习悦石往旁边看去,就见assassin嘟着嘴抱怨,“主人怎么瞧都不瞧一眼呢?这可是人家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习悦石想接过筷子,“我自己来吧。”
assassin却不肯,“人家不要嘛,亲手喂的才会更好吃。”
习悦石只好上前咬住小笼包,心猿马意地想着:白苏会不会看不顺眼,然后又发脾气?
这时她脑袋里面突然传出assassin的声音,“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怎么眼睛都红红的?”
还没等她回答,assassin的声音又传过来,“不会是打情骂俏太激烈了吧?”
习悦石是真的不理解assassin的脑回路,“你想到哪里去了?才不是。”
“那是为什么啊?主人不可能被欺负的吧,被欺负了那个小白脸还能完整地坐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习悦石不想再跟assassin胡闹,沉默地吃着早餐。
再偷偷地看向白苏时,她像虾一样弯着腰背,双手抱着膝盖,将脑袋埋进膝盖里。
和她刚才一样的姿势。恐怕心情也是差不多的。
习悦石心一软,走到白苏旁边,牵着她的手拉她站起来,“带我出去玩吧,你说过的,可要遵守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