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城双煞》郑蔷薇

40、风月话无边

　　葡萄树下月上钩，海棠花前清水落。

　　霍妾妃脑海里想着的是弯月，葡萄，还有霍府的糕点，海棠花，可眼前却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和这个人一直一直不停的走着。

　　今夜没有月亮，树林里不知道什么虫鸣，霍妾妃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虽然他在前面用剑一边砍着杂草，霍妾妃还是很害怕会不会有什么蛇之类可怕的动物。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山林里，这条路太多树，太多杂草，不适合坐马车又不适合骑马，又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

　　“喂，已经走了多久了，我好累···”霍妾妃突然停了下来，不走了。

　　“你干什么？”忆无煞回头，看着霍妾妃不止停了下来，还坐在了一个树桩上。

　　“我走不动了，我身体才刚刚恢复，我一个弱小女子，已经跟着你走了差不多三四个时辰了，天都这么黑了。”霍妾妃嘟起小嘴，大小姐脾气终于是上来了，她玩弄着手里扇子的扇坠，摇摇晃晃的。

　　“你给我起来，我们今天必须赶去一个地方。”忆无煞突然向变回霍妾妃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个样子。

　　“你不是要带我回忆城吗？为什么一直带着我一会这个地方，一会那个地方。”霍妾妃今天就要刨根问底，“那个地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去忆城找你的主人问清楚，为什么要杀我们家那么多人，我看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忆无煞稍微哽咽，但是过了以后又恢复了常态，这时他眉头微蹙，这个样子的忆无煞变得陌生又熟悉，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我不用跟你解释，你在耽误我时间我现在就杀了你。”忆无煞说着竟然将剑拔出来，剑尖指向了霍妾妃的脖颈处。

　　“你干嘛变成这个样子了？”霍妾妃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忆无煞会突然变得如此陌生又冷淡，竟然会用间指向自己，明明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在保护自己，而且那天在北岘王府明明是感觉他和自己已经变成朋友了，甚至超越朋友了，自己听得到他的心跳，那天夜里他的心跳，强劲有力又稍微急促，明明那天还是对自己那么温柔的忆无煞，为什么从王府出来就变成这样。

　　“我告诉你，死的五个忆城的弟子告诉我，他们执行任务被一个叫羽徽的人一直干扰，这是主人的优先任务，我要去杀掉这个人。”忆无煞这么说着。

　　而这时，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嘲讽的笑声，接着就是习惯性嘲讽的话语：“我还以为这么多天了，你们两个的关系会好一点，没想到你忆无煞到现在还拿剑指着这个女人？哈哈哈哈哈！”

　　忆无双传来他习以为常的笑声，他继续说道，“我的好师弟，你说你们孤男寡女相处了这么多天，照理来说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你是不是男人啊？”

　　“忆无双？你没有死？”忆无煞看到了忆无双，竟然没有死，被震惊住了，“你怎么会没有死，她们没有杀你？”

　　“你当然想我死了，但是你以为那个铁笼子能杀得了我吗？”忆无双这么说着，看着从后边走来的黄若雪。

　　黄若雪身穿了一身丹红色的衣衫，一条紫色的腰带显得极为干练，而她额头上的扇形花钿已经没有了，“我救了他，不然他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

　　“什么？那··那个会御电神功的老妇人呢？”忆无煞一脸疑惑。

　　霍妾妃站了起来，看到忆无双和黄若雪的感觉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这种感觉说不上来。

　　“你看看这个！”忆无双说完腾空跃起，双手运功向着离他们十几米开外的一棵大树披了过去。

　　一道蓝色的光线将夜空都划破了。

　　这闪电一样的光，披向了大树，大树瞬间分成两半了。

　　“御电神功？！”忆无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忆无双不仅没有死在那个女人的手上，竟然学会了神功，这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错，我确实学会了一点点神功，因为那个老女人啊，根本就···只会这一招哈哈哈哈哈。”忆无双说完又大声笑了起来。

　　笑的人仰马翻。

　　“好了，你。”黄若雪稍稍推了推忆无双，又看向了忆无煞，“我们成亲了，所以他才···免于一死。”

　　“什么？”

　　“什么？”

　　忆无煞的蒙头转向现在拉着霍妾妃也满脸震惊。

　　“不错，她对我太好了，不仅为受伤的我疗伤，还偷取了她师尊的神功让我练功，我知道她这么对我都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我不能这么···自私。”忆无双乘忆无煞没注意的时候，白了一眼黄若雪，又道，“但是你知道忆城的规矩，儿女私情都不能谈，所以，我当你是兄弟才告诉你的。”

　　“成亲？那要怎么办？离开忆城吗？忆城眼线那么多，你根本无法带着她平安度过这一生。”忆无煞这么说着，反而不知道为什么显得软弱无力起来。

　　“你总是做都不敢做，就害怕眼线或者忆城的人，那生为人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不能和喜欢的人喜结连理，那我们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就是为了给主人卖命吗？那这样，我宁可当初是个孤儿饿死算了。”忆无双突然义正言辞。

　　“我们本来就不该出生，被抛弃的人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根本不是那个本该在这个世界上的我。”忆无煞有些惆怅，但是又面不改色。

　　霍妾妃看了一眼忆无煞，突然说出这样话的忆无煞，好像将坚硬的外壳褪去以后里面依然是如珍珠一般璀璨的内心，他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也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只是奈何出生可怜，被抛弃才沦落到忆城过着这般不堪的日子。

　　“你这是谬论，活着就是要改变，要打破传统，要为自己而活。”忆无双这么说着，看了一眼黄若雪，“你看若雪现在跟我在一起多开心，终于可以穿自己想穿的衣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在看看你身边那个可怜的姑娘，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对你用情至深吗？”

　　霍妾妃稍稍震惊住了，微微垂下头，但是过了不一会又稍稍抬起眼，瞟了一眼身边的忆无煞。

　　忆无煞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又止住了，“你想太多了，霍姑娘对我有的只是怨恨，而我，对她除了是主人交给我的任务，没有别的意思。”

　　（回忆）

　　——是啊，这是他一直的心愿，就连把我生下来，给我取名妾妃也不过是想有朝一日我能嫁给北岘王的小王爷。

　　——他知道北岘王萧聿铁已经战死了，而他的儿子，并不是那个他欣赏敬仰的北岘王了，加上这个小王爷传来的名声不好，我爹知道，我就算有幸能被小王爷看中，也不可能得到他一辈子的宠爱，所以，在我十四岁左右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这个想法了。

　　忆无煞头脑里，浮现的是霍大小姐养尊处优的环境，霍小姐生来该拥有的应该是王侯将相再不行也要是达官贵人，总之不能是江湖杀手才对。忆无煞从小无父无母，在忆城这个恐怖的地方生活，而城规就是不能有儿女私情，毕竟逃亡的日子不好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不好过。

　　忆无煞和她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即使是，忆无煞也不得不承认，之前对她付出了一些不太成熟的感情是致命的，也是错误的，自己不能踏出这一步。

　　霍妾妃听到这里，突然眼泪就像要打从心里出来，这个时候，好像要开始羡慕黄若雪了，明明在花灯会上，她羡慕着自己不是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分开了这段日子里，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夫妻了，这是霍妾妃从来没有想到的。

　　竟然忆无双肯为她放弃一切，而忆无煞告诉他们，他对自己没有半点感情。

　　“哈哈哈哈，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啊？好啊，那竟然这样的话，别拿什么任务说事了，我从来不知道有什么任务需要活的。”忆无双说完，话还没有落地就向着忆无煞飞过来，“我替你杀了她，这回可不是演戏！”

　　忆无煞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拿剑刺向霍妾妃，或者是不知道那句话让忆无煞有些分神，总之，霍妾妃真的被忆无双的剑刺到了胸口处，这时忆无煞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子弹开了他的剑，而霍妾妃却因为太疼痛的原因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你疯了？！”忆无煞十分着急，甚至有些乱了阵脚。

　　“我没疯，你疯了吧？我从那边出剑你竟然没反应？你走神了？在想什么啊？你不是不喜欢她吗？瞧你吓的，哈哈哈哈，你看看你吓的····我替你杀了她完成任务不是很好吗？”忆无双故意激怒忆无煞。

　　“你简直不可理喻！”忆无煞说完上前和忆无双打了起来。

　　现在的忆无煞当然已经不是忆无双的对手了，但是忆无双并不想用御电神功，因为这样就失去了意义。再说，这次找他们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呢。

　　而这时，因为忆无双突然想到了计划而走神，忆无煞的剑突然刺向忆无双，忆无双反应慢了半拍，于是只有紧急翻了一个跟头，而想要从上面转守为攻的时候，腰间的一个小瓶子掉了出来，而忆无煞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大脑不知道为什么一片空白的他只是一剑划过去，瓶子被切成两半了，但是里面的液体洒出来了。

　　而这液体，却有几滴落在了忆无煞的手腕上。

　　“你是不是傻了？”忆无双停了下来，“这要是忆城的毒药，你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吗？”

　　而这句话刚刚说完，忆无煞的手腕上的火焰就开始融化了，一点一点的，像是池中的青墨染开了。

　　要知道，这手腕上的火焰只有破戒才会消失，对，是消失，是被体内吸收，因为它并不是任何笔或者任何颜料画上去的，但是这个时候忆无煞手腕上的火焰竟然融化了，融化成一滩黑色。

　　“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忆无煞啊忆无煞没想到你也和我一样，画一个上去？你也不过如此卑鄙而已吧哈哈哈····话说回来，你简直禽兽不如啊，我本以为我才是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但是我最后还娶了别人，你可到好，享用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一个任务而已？”忆无双看着忆无煞手腕上消失的火焰，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可是忆无煞可是震惊了，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根本没有和霍···

　　这时，却是醍醐灌顶一般清醒了过来。

　　那天是忆苐蓉为自己疗伤。

　　之后她每次见到自己都奇奇怪怪的，想要说什么又吞吞吐吐——

　　“无煞师兄，我什么都知道··那天··”

　　“那天什么？”

　　“···我··我还有水分舵的事情没有处理，就此别过了，一路保重，我们忆城再见。”

　　“她怎么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