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薄》清歌露

9、细粥（2）

　　慜润垂眼看着她手里的淡青色瓷碗，饭碗里的香气和卖相勾引着他的食欲，他也委实有些饿了。
　　接过她手里的瓷碗，慢慢地舀了一勺子粥，吹了吹气，入口有些甜味蔓延开来，好像放了点糖，香甜。排骨鲜，山药煮的软软的，很是可口。看来小丫头的手艺还不错，是个可塑之才，自己的确没有看错人。
　　还没舀几口，就看见那抹水蓝色的身影款款离去，只留下一个婉约纤细的背影。慜润看着书房门口蓝色的衣角一闪就消失了。
　　口中的粥突然就变得没那么甜了。慜润感到口腔里忽然失去了嫩滑甜软的口感，那种感觉就好像突然感染了风寒，东西还是原来的东西，吃的人却没了胃口。
　　瓷碗被不轻不重地放在了御案上。慜润直起身，盯着瓷碗看了一会儿，莫名地有点失落。
　　宁璐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大托盘，里面好像，又是两三个小碟子。嗯？里面装的，好像是凉菜？这股肉香又是怎么回事？
　　托盘放在下首，素手轻移，一碟一碟的小菜又被端上案桌。奏折被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两侧。中间小小的桌子上，一道荷叶排骨，一道茉莉豆腐，一道桂花蜜藕。清，甜，酱，香，四味俱全。这顿夜宵，有点丰富啊。
　　清了清嗓子，严肃起来，面孔上故意装出一副冷淡的模样，以示自己对这些食物毫不动心。哼，不就是让侍膳的做了几道夜宵，用小碟子盛上吗？谁不会做？我才不稀罕呢！这么想着，一双眼睛却忍不住往那些精致小菜多瞟上一两眼。虽然动动脑子就能做到，但，还是好想多看一眼，尝一口啊。
　　一双纤细修长又白嫩的小手把一双乌木筷子架在刚刚拿出来摆好的筷架上。看上去像是个不常做粗活把手保护得很好的，一点也不比阿宓差。毕竟是宁尚书的爱女。兵部尚书那一家子，两个儿子都是年少英才，驰骋疆场，少年将军，鲜衣怒马，怎么养了一个文文秀秀的女儿出来？宁尚书早年丧妻，之后就不再续弦。一个官场上的老干将，怎么懂得养出这清清灵灵的女儿家？安安静静的，没事就喜欢看书赏月，说起话来文绉绉的，温温柔柔的，没点泼辣和精明劲儿。
　　目光无意间扫过她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眼睫毛轻轻扇动着，宛如蝶翼。她抬头了！一双明静澄澈的眼睛，莫名，让他想起了今晚的明月。夏日的圆月，光洁清雅，甚美，甚是，动人心弦。
　　有那么一瞬间，慜润忽然想到，璐丫头长大，眉眼舒展开来，只怕也是气质极好，不像这凡尘间的小娘子。好像，和宓娘比起来，也似乎并不差。
　　宁璐抬头，本想说一句：“陛下，请用宵夜。”结果恰好对上慜润一动不动盯着她细看的眼神 。那目光很专注，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得她瞬间尴尬起来，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陛下？”她试探着唤道，略略放大了音量，眼神避开他去扫那些放的好好的小菜。这眼神，有点招架不住啊！
　　慜润这才回过神来，瞬间意识到此举有些不妥。“没想到，你还准备了小菜。这清粥小菜的，确实俭省又养胃，也不算是暴殄天物了。”他赶忙找了一套说辞赞赏道。刚刚自己真是想太多了。宁小娘子再好，也与他无甚关系。她只是进宫当几年女官涨涨见识，过几年大了自然要出宫找她的意中人去的。像她这样的小娘子，就应该配一个最适合她的青年才俊，明媒正娶，琴瑟和谐，简单随性地过一生。这座宫廷，实在不应该束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