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无法之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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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莲宫，白玉回廊中。
一行白衣仙娥们往来入织，她们手捧着毛巾银盆，神色慌张，脚步飞快地走向内殿，不知道的，还当是哪位天妃就要临盆了。
内殿中静极了，殿中无人敢置喙一语，放眼望去，那些个侍女小厮们悉数取下了斗笠与面纱，他们面色苍白地跪倒在地，为首的蓝如玉更是跪倒在离玉床最近的地方，他低着头，甚至不敢看一眼床上的男子。
“怎么会这样？！你们这些个废物！让你们伺候好殿下，就是这么伺候的？！”
殿内传来一声清冷的女音，她侧坐在莲湛的身边，紧紧握住莲湛的一只手心，她便是天界最得宠最美貌的天妃，洛水之神，权妃娘娘。
平素里，权妃娘娘虽然也常常看这个那个的不顺眼，但也甚少会真地轻易惩罚人，但这一次，她显然是真地动怒了。
事关莲湛，她唯一的孩子，她自然不可能有所丝毫放松。她深吸了口气，又看了一眼那地面上摆放着的蓑衣之物，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蓝如玉！”她低喝一声，甚至一脚踢翻了那离她最近的那只斗笠，“殿下他近日又做那个怪梦了？！”
“回娘娘的话，是。”蓝如玉答地战战兢兢。
权妃没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他本能地要往后退一步，却听权妃继续道：“都来说说今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详细说，蓝如玉，你来先说！”
见无人应答，她索性点名一个个问。
“下……下午的时候，殿下和往常一样在房里温书，大概看了半个时辰，然后，然后和往日一样就去莲池边小坐，还同属下说了些话，”话到这，他慌张地抬眼看了权妃，见那美眸里眸光如刀，赶忙又低下来，“今日无风，属下想，殿下要出去透气也是无、无大碍的，哪知道，殿下今天心情甚好，脱靴便下池去玩了两尾锦鲤，结果人上来时候，忽然间就捂紧胸口，他胸口闪着白光，还喘息不止……”
“等等，”蓦地，权妃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紧接着忙屏退周围众人，“你们先都下去吧，蓝如玉留下。”
“遵命，娘娘。”话音落，殿内很快被清空，仅仅留下她、床上仍在熟睡的莲湛与蓝如玉三人。
“下午的情形你再详实说说，就说你家殿下从莲池里上来后的那段。”
蓝如玉有些发懵，但还是如实地一五一十将事情描述完整。同时，权妃也将手再次搭向了莲湛的手腕脉搏处，忽然，她像发现了什么般，一把将莲湛身上的云被掀开，将两根手指搭向了莲湛微微敞开的白色亵衣上，隔着衣料，她的手指寸寸下移，终于停在了他的胸口上方处。
“咦？”权妃陡然皱起了眉。
“娘娘，您是发现了什么吗？”蓝如玉见权妃面色复杂，小声问道。
权妃摇了摇头，但似乎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收回了手，看向蓝如玉：“速去查查，今日里，在六界之内，有何异事发生。”
蓝如玉抱拳遵命，临出门时又折回来问一句，“这其中，也包括西海吗？”
权妃眼皮一掀，他只觉脖间一凉，正当他以为这厢事可以少些麻烦时，却听权妃的冷冷的嗓音仿似是贴着天灵盖传来：“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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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极乐梦都。
老板娘霖心龙门折戟一事如雪片般传回来，一时间，可把梦都上下都愁坏了，甚至连原本在梦都看故事喝茶的那些看客们也愁坏了，他们常年来这里消遣，早把这里当作了自己另外一个家。
更何况，那红鲤鱼精霖心还生得那般楚楚，那般美貌。
“环姑娘你别急，我想笑笑生大人一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其中的一名鲛人，上前扶稳了环姑娘，劝道：“何况青大人也在，他和龙太子甚有交情，是一定会想办法的。”
“对对，就算咱们龙宫的御医治不了，还有来咱们西海走访的各路散仙……我，我这就去请！”另一位鱼精说罢已经动身启程。
“没错，我老家秘传有一种草药，对伤口特别有效，而且不留疤痕，我也取来帮忙！”
一时间，整个梦都上下都变得无比齐心，内中人托关系的去托关系，找朋友的去找朋友，想办法的去想办法，就连向来好强的环姑娘看了，都偷偷在抹眼泪。
就在众宾客离开后，没多久功夫，石天音、青荀也都回来了。
“人都走了？”石天音劈头便问。
“嗯，他们都很热心，都在帮老板想办法，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环姑娘忙道。
自她家老板回来，她一打眼，就看见了那白瓷钵盛着的红鲤鱼，那便是霖心的真身，怎奈何此时的红鲤鱼一动也不动地停在水里，身体蜷缩着，身尾上也有清晰的黑色焦痕，好在伤口都已经被处理过了，就是那对鱼眼珠木木的，已经不认得人了。
那句老板娘真的是被雷给劈了？环姑娘始终没问出口，只是欲替老板搬那看起来颇厚颇重的白瓷钵，奈何石天音怎么也不肯放手，就这么抱着。
老板真是痴心人啊！环姑娘不得不感慨。
“大人，那您现在还有什么想法？”青荀道。
石天音看一眼怀中的红鲤鱼，沉默片刻，猛地又一抬头，“方才那龟仙人的意思，是西海之内，无解？”
青荀叹气点头。
“那也就是说，救助之人，恐在其他几界。”石天音抽出了张椅子坐下来，依旧将那白瓷钵牢牢抱在手里，表情似在自问自答，“比如说，在天界？”
“但大人您别忘了，咱们是去不了天界的，就算是那些曾经越龙门成功的鱼精们，也不过是分配到其他境界做了一方仙官，比如人界土地公的文书，灶神的跑腿儿。”青荀道。
“是啊是啊，西海与天界的关系不睦已久，他们对从咱们这选拔出去的仙官，都是格外得严格，都是困难模式的！”跟着石天音待久了，连环姑娘说话也很有嚼头了。
“你们说，今天的那个大司命，他有没有什么办法？不是都说他掌管着六界之内的所有的玄机之事？”石天音还在寻思今天看见的那位神官，又看了看青荀。
“那位大司命名叫云衍，乃是天后的亲侄，天机署的老大，听闻是天界最铁面无私者。”青荀摇摇头，“想从他下手，恐怕很难，更何况咱们也上不了天界。”
梦都内众人正商量着，忽然一团黑影闪入楼内，众人惊愕间，正欲起兵戈，却见身侧的朱漆廊柱上已然趁乱被钉入了一封书信。
环姑娘忙起身，拔下那上头的红缨钉子，替石天音取下了书信，道：“这么神神秘秘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石天音则是皱眉，道：“按照一般剧情，这时候恐怕是要转折了。”
说罢，正欲当众打开书信，却见书信封面正中处书：请君独阅之。
青荀也凑过来看见了那行小字，道：“我就不信，我们三个一起看，他还真能知道？”
石天音扫了他一眼，却是将怀里那一路捧着的白瓷钵小心地推给他，道：“通常来说，没有主角光环的人和这种黑势力硬杠，都会死得很惨。”
青荀闭嘴了，环姑娘也不说话，仅仅是看着老板的背影消失在了楼上。片刻后，老板终于下来了，他的神色看起来淡淡的，虽然眉宇之间还隐约又有一层疑惑。
环姑娘扬声问道：“老板，那信上说什么了？”
石天音摆了摆手，道：“看好梦都和老板娘，我去去就来。”
青荀立刻捧紧了手里的白瓷钵，道：“大人放心，青荀一定会用生命守护霖心姑娘！”
石天音骈指如刀，在脖子上比了个刀锋划开的手势，遂出门了。隐约的，还传来内中人的讨论：
“你们家大人其实也蛮凶嘛！”
“嗯，别看我们老板对老板娘是又怂又奶，对别人那可真是……”
“是什么？”
“是莫得表情的杀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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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最神秘幽深之处，冰渊。
一条古老的沉船已经在那海沟底静静地沉寂了上千年，深蓝色的海水流经自处也似缓慢了下来，月光与星光皆难以透入，仅仅靠着散落在地面的白色贝类微微反射出一些光线。
刚才一路，石天音已经动用了花高价买来的提速丹，这会儿药效刚过，他那两条腿都快要打摆子了，这里可真冷，四周静悄悄的，就像是个死气沉沉的冰墓。
他哆嗦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这才抱拳道：“阁下既邀我在此见面，又为何还不现身？”
话音落，无人应答，倒是面前的沉船闪了闪光，仿佛有了些许活气。
石天音又道：“若是阁下自认面容可憎，石天音也可蒙眼相见。”
他这句话说得实属挑衅，对方虽然听出来了，却是道：“哦？我听闻笑笑生大人甚少向他人自报家门，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不过听这嗓音，倒是甚年轻，石天音思索了下对方话里的意思，道：“您既知霖心一事，便是高人，算不得旁人。”
对方顿了下，回道：“有趣。”
石天音这时倒真拿出一条白鲛纱，利落束上了眼，道：“不知高人如何称呼？我梦都老板娘，又要何解？”
对方道：“你这是两个问题。”
石天音朗声道：“两个问题便按两个问题的价格算，无妨。”
大抵是对方见他爽快，这时也不跟他故弄玄虚了，总算开门见山道：“行走江湖皆有艺名，你可称呼我连宵，至于说那位霖心姑娘，如你所料，能救她的办法，确实是在天界。”
气氛一停，却听他又继续：“不过，你恐怕是无能为力。”
石天音道：“什么意思？”
连宵道：“字面意思，况且，你也不是女人。”
这两句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石天音有些搞不懂了，不耻下问道：“还请高人详解，我可出两倍价钱，不，三倍。”
连宵很快回道：“我不缺钱。”
石天音心说，我看你成日住在这破船里合该还是挺缺的，不过既然你很有骨气，他也不好打消对方的积极性，只好道：“所以，您的意思是？”
连宵道：“你早该这样问我，我平生最烦人说话拐弯抹角。”
石天音：“……”
连宵道：“六界之中，以龙族最为尊，而龙族之中，又以其眼泪最为珍贵，你若是有办法弄到龙族的眼泪，便有望治好霖心姑娘。”
石天音道：“那我想办法将那西海龙宫的太子骗出来揍一顿，此法是否可行？”
话音落，眼前那沉船的光芒更盛了，却是道：“不论西海或是其他海域的龙君，虽也是龙，却仅为那至尊龙族的堂亲，此龙之泪虽非无效，却也效用有限。”
石天音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问道：“所以高人的意思，这普天之下，只有那天界的的至尊龙族的眼泪，方可行？”
但连宵却未正面回答问题，仅仅是徐徐道：“眼泪是人之灵魂情感，只有包含情感的泪眼才可治愈霖心姑娘。”
石天音道：“但是西海与天界有梁子，不如高人再指条明路？”
连宵道：“下个月是天界的仙门会考，你佩戴此物便可成功混入，再取得功名后，自然有诸多机会接触那天界的龙族。”
话音落，沉船之中光芒暴涨，顿时，一枚系着精致红绳，通体漆黑的勾玉便出现在了石天音的手中，只听连宵又道：
“不过，你需牢记不可与天帝碰面，若不然你的身份恐将被发现。至于此物，你可随身佩带，若有需要，可轻敲勾玉的孔眼与我联系。”
石天音连声应允，心说他一靠作弊入选的考生，不要说天帝陛下，自然最好连主考官都不要碰见。
“在天界除了天帝以外，最尊贵者为此三条龙：大殿下云筝公主，二殿下玉座白烨，三殿下花座莲湛，但话虽如此，”连宵继续说，“霖心姑娘毕竟是女性，所以你若要救她，为全万一，还需得弄到公龙的眼泪才可。”
话到这，石天音总算明白了，这位神秘人连宵的意思是，为了霖心，他石天音在成年之际将要放弃一直以来的心愿，而去选择做一名女性。
神呐，这到底是多么古早且狗血的情节设计啊！
想他西海最当红的话本大师，堂堂玉面笑笑生本人都编不出来，他居然要去变成一个女人，然后勾引一条，或者两条……公龙？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无法之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