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十四章 ...
-
众所周知，Shine是全球最苛刻的一个高奢品牌。
Shine的理念的是，我只管把东西做得好看，你穿不穿得上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假如你因为赘肉穿不上我们的衣服，那对不起，慢走不送。
某一年，Shine的广告语是，每一位Shine都是超模。
这条广告出来后，所有人都在吐糟从来没见过这么实事求是的奢侈品广告，没有超模的身材，压根就穿不上他家的衣服，但凡穿得上的，那确实就是超模了。
其实还是夸张了，毕竟Shine的代言人是骆佳容，而骆佳容这种能跳到墙上回旋踢飞一个成年男人的女人，自然不可能是职业超模那种一天吃不了二两肉养出来的皮包骨头一样的削瘦。
总之，Shine的衣服，要么你穿不上，穿上你就很美。
清风换衣服的时候，纪千舟去找了一条皮带，拿着皮带回来的时候，清风已经从试衣间里出来了，侧身站着，窄腰宽臀，在幽暗空间的微光里，从额头到下颚，一直到颈的线条完美的一塌糊涂。
纪千舟走过去，慢吞吞的伸手将皮带给人扣上。
伸长了手，将皮带依次穿进裤腰的腰扣里，仿佛一个拥抱，最后借着微弱的光低着头仔细的将皮带扣扣好。
闻着那一丝丝的檀香。
黑暗也不是完全不好，黑暗可以让人看不清你的眼睛，也看不清你的表情，将很多青天白日里不会做的事变得竟然有点儿理所当然。
反正如果是白天，纪千舟绝对不会上手给人系皮带。
一直以来，纪千舟对于照顾别人的事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小纪少，高中住校前都没有自己系过一次鞋带，每次踢球鞋带散了，都是夏凡帮他系，后来住校，几个人都起得晚，每次都是宿舍锁门的铃响了，才忙着往外冲，都恨不得边跑边提裤子，早上谁也没空帮他了，才算是开始自己系鞋带。
然而即便是住校，他也从来没有自己倒过一次开水，开水瓶这种玩意，即使心大如季尧，也是碰都不敢让小纪少碰。
于是，就是给人倒杯水，纪千舟也仿佛耳朵边上有几个混蛋在嗷嗷叫着调侃他，就好像他做了一件特别惊世骇俗的事。
小纪少嘛，就应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生活不能自理，被人伺候。给人系皮带？你能把你自己腰上那根系好，爷们就谢天谢地了。
“谢谢。”
【谢个屁！】
黑暗，开阔，又沉静的空间里，纪千舟的笑声很轻，却仿佛耳语一样清晰。
大家都是认识一个星期的熟人了，为什么笑这样的问题清风没有问，毕竟纪千舟总是笑着的，即便是有时候骂人，嘴角也有那么一丝笑意。
愁眉苦脸的人容易倒霉，但纪千舟前脚从鳄鱼嘴里逃生，后脚笑着说“多谢道长救命。”的时候，清风就知道他家先生是福泽深厚的人。
清风过去一直觉得山下的人大约都有点儿病，总好像有万般心思，尤其能请到清风的多数是一些富贵名流，吃穿不愁，位高权重的，但也没见过几个真正高高兴兴的。
所以，清风特别不喜欢下山，他喜欢清静，坏情绪让他不清静。
可是纪千舟不一样，清风看得出纪千舟今天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但随即，他就笑了，笑着扭头开始在各个衣架间穿梭，翻翻捡捡的拿着各种衣服裤子。
清风拿着手电跟在后面，听他不自觉的哼起不知名的小调，就那么一两句，循环着哼，大约是大平层的混响效果太好了，清风听着很舒服，忍不住问：“什么歌？”
“Five hundred miles.”
“什么意思？”
“五百里。”
“胖子总嫌我唱歌不好听，开演唱会都只请林二帮唱，就他唱歌好听！他全家都唱歌好听！！！”
小纪少又要跳脚了。
清风立马给出了意见：“他的错。”
小纪少笑了，连连点头说：“就是！！！”
纪千舟没有自己是遁空门的自觉，里里外外，厚的薄的衣服鞋袜，连同配饰拿了一堆，最后搞了个大箱子，搬着才拿得了，只是都在箱子里装好了，发现箱子比爬进来的窗户大，出不去，于是决定走门，在柜台里翻了半天，竟然还真让他找到了大门的钥匙，只是门还没打开，刚走到门口，不知道是触发什么机关了，警报声骤然而起。
这都停水停电半个月了，竟然警报还能响，不懂什么警报系统独立备用电源的纪千舟愣着了，然而扭头一看，只见他家小道长一脸慌张，顿时乐了。
好像忘记告诉小道长，这家店是夏凡的了。
乐了的小纪少立马玩心大起，快速的拧开大门，拽着还抱了一箱子赃物的小道长就跑，刚刚跑出门，就看见街对面有两个巡警，指着他们大喊：“站住！别跑！”
这年头，外面都人吃人了，咱澜港的晚上还有警察巡逻抓小偷！
闻局，你可以的。
纪千舟拉着小道长就跑。小道长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摔了，虽然脚下是没停，但一边跑一边儿说：“我们给钱不就行了！”
“东西都拿了，现在给钱也就算个宽大处理！”纪千舟在前边忍着笑说。
虽然清风很少下山，认识的人也不多，但接触得到他的人多数非富即贵，所以对一些潜规则还是了解的，比如林建新是市长，闻燕是警察局长，别说偷几件衣服，纪千舟就算是打劫个金库，估摸着也不会有事，不然怎么当时爬窗户进店子的时候，清风没说什么呢？
警报响的时候他是真的慌了一下，但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
清风看出来纪千舟大概就是在玩，索性也跟着跑。
末世深夜空旷寂静的马路上，警察的呵斥声显得尤为明显。
“再跑就开枪了！”
【！！！！！】
原本正准备催着清风快一点儿的纪千舟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原本跑得十分不用心的小道长如同腿上瞬间踩了风火轮，嗖的就跑到前面去了。
还没忘了回头拉小纪少一把。
之前小道长跳窗去杀尸王的时候，纪千舟就发现了，这货全力跑起来，速度简直普通的机动车道都配不上他，脖子上挂个车牌，五分钟内十二分能扣完。
一米七二的小纪少瞬间双脚离地，业余马拉松选手的颜面荡然无存。
万幸清风也没直着跑，快速的连着拐了两个弯，将两个巡警甩不见了。
两人在一个黑暗的巷子里停下，听着远远的还有警察的喊声，纪千舟揉着自己的肩，忍不住笑着抬腿踢了清风一脚：“爷胳膊都快被你扯下来了。”
这时，身后却有一扇门忽然打开，一个人伸出头，有些迟疑的喊了一声：“纪千舟？”
现在已经基本没人喊纪千舟的全名了，一般熟的喊小纪，小纪少，不太熟的，压根不认识的，喊纪先生，或者先生，也有喊小纪少的。
巷子太黑了，纪千舟扭头仔细看，也没看清楚人脸，听着声音猜了一下：“老王？”
“不然呢？又闯什么祸，都现在这种年月了，大半夜的被警察追着跑！还不赶紧进来，过会儿真把你抓了去！……”
好吧！是老王本王没错了。
-
王士琪，澜中退休老师，初中教了纪千舟四年，正好碰上澜中高中数学老师紧缺，被调到高中部，又教了纪千舟三年高中数学。
纪千舟他们几个在读书的时候是真混，上课不带书包，基本不做作业都不算什么，动不动就旷课，拉帮结派打群架什么的都是日常。
按照现在的新词就是校霸，一群校霸。
老师管倒是可以管，但管了也没人听，偏偏这几个爹妈都不是一般人，开除，或者强制转学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纪千舟其实算是五个人里面比较听话的，至少他不亲自打架，顶多帮忙望个风，虽然是个职业画画的，但到底是书香门第，要点儿面子，也有点儿天赋，成绩不是太差，至少语文，英语，史地政都还行，就是放到非艺术生里，也算是中等偏上了，只是数学实在是差得没脸看，不说及格，考到三十分以上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而王士琪给他当了七年的数学老师。
进了屋，纪千舟先介绍了清风的名字，又搭着头发花白，依旧骂人半个小时不带停的王士琪的肩膀，对清风说：“给你介绍，老王！我哥们！”
然后，毫不意外的被王士琪一巴掌打得差点儿没一头栽地上。
“多大的人了！就没一句正经话！！！”
纪千舟捂着头嬉皮笑脸：“是你说的，让我千万别跟人说我数学是你教……”
屋里太黑了，边上王士琪的老婆拿出打火机，老太太的手颤巍巍的准备点根蜡烛。纪千舟话没说完，赶紧的伸手挡住了。
因为停电，蜡烛现在是很紧俏的东西了。
纪千舟指着窗户外面一盏路灯，说：“差不多看得见就行了。”
老太太也没坚持，只是又伸手把窗帘往边上拉了拉，尽量让更多的光照进屋里，说：“也就是想着这里有个路灯，搬过来了。”说完又说：“我跟你老师年纪大了，觉少，睡不着，晚上没个亮，受不了。”
澜中教师的待遇还是很好的，王士琪退休前是澜中的王牌老师，又干了一辈子，虽然退休前最后一个学期还在代课，但拿的是干部的退休工资，一个月差不多有八千，而且儿子自己开公司，做得不错，老两口原本是住在城郊一个别墅小区的，这边原本是老两口早年分的一个福利房买断了的，一楼临街，当门面一直出租在。
本来是极安逸的晚年生活，如今忽然变成这个鬼样子。
糟心的事说都说不完，索性就不说了。
王士琪看了一眼被清风放在地上的一箱子衣服，问：“你这又是干什么，怎么还被警察追几条街？喊着要开枪？”
教了自己七年的老师，纪千舟也不好在人面前胡说八道，只能实话实说：“我去夏凡店里拿几件衣服穿，触动警报了，被当成小偷了。”
王士琪瞬间想起了十几年前，好像是季尧，还是林建新大半夜的不睡觉捉了蚊子往陈青杨，还是夏凡的蚊帐里丢，然后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最后变成了澜中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群架，害得校长被叫到教育局里狠批了一顿，回来看见五个混小子勾肩搭背，唱着友情岁月，好不快活。
十几年了，你老师我头发都白了，你也三十几岁了啊！孩砸！
敲着桌子，王士琪恨铁不成钢：“警报响了就响了，你就站那里，警察过去了看见是你纪千舟，还能说你是小偷？！你这闹得，人家真开枪了，打着你了的话，你冤不冤？现在这个时候，人警察多辛苦，你还给人添乱！”
教了一辈子书的老师，教训人起来那真是气势如虹，纪千舟多少年没被人这么骂过了，看了一眼边上的小道长。
从来没有上过学，被师父呵护着长大，不知道老师这个群体有多凶残的小道长看起来有些懵。
被这么一说，纪千舟忽然也觉得自己不对了，涮谁都不该涮警察。
纪千舟想了想，讪讪一笑：“我以后不这样了，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
这话一出，王士琪愣了一下。
因为清风没穿道袍，纪千舟之前介绍他的时候也没说他是个道士，就介绍了个名字，原本王士琪没多想什么，毕竟纪千舟身边跟个人太正常了，有可能是司机，也有可能是保镖。
然而，听纪千舟这么一说，王士琪再朝一直被他忽略的人看过去。
哪怕是借着路灯昏暗的光，也能一眼看出，这是多好看一个男孩子，而且气度在那里，不可能是随从之类的。
纪千舟是初中就公然出柜了的，王士琪自然是知道的。
这么一想……
王士琪还没言语，一旁原本被末世的悲惨生活闹得一脸黯淡的老太太立马容光焕发的将凳子搬到的小道长的边上，如亲奶奶一般拉着小道长问：“你叫清风？多大了？哪里人？做什么工作？……以前做什么工作？你跟他在一起多久了？”
忽如其来的热情，小道长更懵了，一边儿想着，一边儿答：“我三十岁，家是紫云山的，道士……”
至于在一起多久了？
小道长掐一掐手指，从杀鳄鱼那天算起：“在一起十天了。”
纪千舟在一旁笑得直拍椅子。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十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