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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109 猫鼠游戏 关怀备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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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间过马,白驹过隙,三月时光,对他人来说,转眼便过,可对某些人来说,却如同经历了一场煎熬无比的牢狱之灾。
这一晚,夜黑风高,云浓月藏,就连那些平夜里最爱轻鸣浅吟的夜虫都失了踪影,四下里一片静悄悄。
忽然,夜幕之中,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在石山、花木、屋墙的阴影掩护下,不断快速移动着。很快,这黑影便来到了仙门旁,见门上设有禁制,黑影似乎是犹豫了一会,转身离开。
然这黑影并没有完全放弃,而是转道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立在了一面高大的山壁前。他看了看这面高大的山墙,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甚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他谨慎的向四周张望了一圈,然后抬起手,捏出一道飞速旋转的灵阵。个灵阵足有一人多高,一离手便像是会自已打洞一般,竟在那山壁上钻出了一条隧洞来。
黑影让那灵阵在前方开路,自己紧随其后,向那洞内越行越深。
不一会,在那山壁的另一端,一道灵光破山而出,然后嘭地一声,碎成无数光粒,向四周散去,像极了一群被惊起的夜照小虫。
又不一会,那道黑影也蹿出洞来。虽然外面也依旧漆黑一片,他却如同沐浴在了春风暖阳之中,甚至张开双臂小跑了几步,然后深深的吸了几大口气。
“太好啦……我终于自由啦……!!”黑影对着无月的天空欢呼了几句。
“恭喜了,可有高兴了?”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高兴,当然高…………………”黑影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才反应了过来。
“既然玩高兴了,那就随我回去吧。”来人从夜幕之中走出,一袭素洁的白衣在黑暗之中似在发着圣洁的光芒。
“怎么又这样啊??又是半个时辰?君座阁下,您这么忙,为何就不能多费点时间处理处理仙宗要事呢?”
“如此刚好!”
“什么刚好?我才一出山门,你就将我寻回,就不能让我跑远点吗?这样,你找寻起来也有些成就感不是嘛?!”
“麻烦,不愿!”
“…………”黑影顿觉无奈,却碍于没有办法,只得软下语气来:“谪予,你们都困了我三个多月了!你看你看,我的身体早就恢复了,不但行动自如,就连灵力都恢复了许多,你就放我下山去玩几日吧!”
“哼!连仙门的禁制都破除不了,谈何恢复如初?你这样下山,只怕要成为天上掉到众邪们口中的肥肉了,还不快随我回去?!”佑谪予丝毫不为所动,语气依旧坚定。
“我不回去,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憋的再度走火入魔了!”
“怎会?这三个月来,你出逃了近八十次,除了最初那几日身子乏力,整整躺了十日,其他的日子,几乎都在玩脱逃的戏码,这不每天都过的挺高兴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高兴了?整日都被你们堵在剑宗之内像老鹰捉小鸡似得,我有何兴可高的?”千恕此时,真有几分像那赌气的孩童。
“两只眼睛都看到你在雀跃唤呼,且听到你亲口承认了‘很高兴’的!”
“那不是以为终于……终于摆脱你们了嘛!”千恕越说越小声。
“若不是师父叫我让着你点,别让你太过无聊而闷坏了,你当我愿意陪你玩这幼稚的戏法?”佑谪予语气带上了几分戏谑。
“不愿意还乐此不彼的玩了整整三个月,真不知以前那个严正刻板的君座跑哪里去了。”千恕小声嘀咕道。却瞧见佑谪予一双眼睛盯向他,在暗夜还散着冷光,顿时将他惊的噤了口。
佑谪予依旧盯着他,眼也不眨,抬脚走了过来。
千恕见他逼近,不由的直向后退,嘴里还不断念叨:“你做什么?殴打掌门师祖,可是大不敬,你……你可要冷静啊!”
“唉……”佑谪予未理会他,只是发出轻轻一叹,然后突然靠近千恕将他一把抱起。
“做什么?你放我下来,我不要回去,不回去!”
“不行,必须回去,你如今灵力不稳,在外实在危险。”
“不是还有你在吗?你就让多玩一天,不,半日,就半日。”
“不可,你身体好不容易复原,就连灵力恢复也略见起色,每日尚需输灵加固,怎可在这个时候出去涉险。”佑谪予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但对于他的性子来说,可算是态度温善好言相劝了。若是换一个人,只怕他压根就不会有这份耐心去解释,更甚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可是,我真的快闷死了!既然都不能出去猎鱼品野味,那我还要一副好身骨做什么?”
“休得胡说,我的灵池中不是为你备了那么多鱼任你钓吗?”
“快别提了,围着一个小池子,钓了三月的观赏鱼,我连烤的心思都动不起半分了。谪予,你看我都快闷成苦瓜了,就让我出去一会吧。”
“天下哪有你这般具有灵气的苦瓜?再忍忍吧,再过两月,宗中便可清闲了,到时,你想去哪,我便带你去,可好?”
对着佑谪予的温言软语,好言劝说,饶是千恕心里再有憋怨,也忍不下心去反对了,只是,还有两月牢笼般的生活,光是想想,便觉得头都要大了。
回到他的阆风阁,千恕还是头一次对这个美如仙画,有着‘家’这个深重意味的地方,产生了一丝厌腻。
若非有佑谪予每日的陪伴,精心的照料,且道暒时不时的寻些新鲜物件来哄他,只怕他真的将要熬不下去,入魔还是升仙,他都愿择其一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那株他十分钟爱的凤灵宝木。
话说经了那一场恶战,本已将千恕所有的灵力与魔气全都消耗殆尽,一丝不余,最后更是因为使用禁忌且身中鬼王的死气,又损及了根本。还全靠了道暒与佑谪予的全力相救,才最终保住了性命。
而佑谪予身上的修为灵力,本就带有千恕的灵性,救助之时不但护住了千恕的心脉,更是将那些掺伏于千恕体力的其他力量清了个干净,以致于千恕如今重修起来的,全然又是曾经那股纯净的灵气。
所以这凤灵之木,本就最是爱吸食千恕的灵气了,趁着这段时日,佑谪予每日为千恕渡灵疗伤,后来更是陪着他一起修行,便将他们二人外泄的那些纯净灵气吸了个够本。
于是短短两个月间,灵木竟然已经开始复苏抽条,近日来更是不断挂起越来越多的花苞,令千恕着实兴奋不已,期待着花开时的盛景。
可是,难道就没有既能看到花期,又能出去散心这等两全的办法吗?千恕抬目问苍天,又看看一旁的佑谪予,心中怅然:唉……看来是没有的了!
“何故叹气?”佑谪予抱着千恕进了一间香雾氤氲的房内,将他放下于一面巨大的屏风后,然后动手为他解开外衣。
“你明知故问!告诉你又有何用,你也不会帮我!”千恕嘴角向下撇了撇,乖乖的抬起手,任由佑谪予为其宽衣。
“知道便好,想也无用,还不如好好洗净你这脸上的土灰。”佑谪予说着,伸手轻轻抚了抚千恕脸上一块不知何时沾上的泥块。然后抱着从千恕身上脱下的黑色潜行玄服,转身出了房门。
千恕朝着那合上门又扁了扁嘴,然后脱了身上的洁白里衣,走入那冒着热气的池子之中。
他在池中一会扑腾水花,一会靠在池边上闭目,几乎都要睡着了,才起身。从屏风上取下佑谪予早已为他备下的另一套干净里衣穿上,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而佑谪予,早在外面等候一阵了,手中还捧着一件浅素的外袍,见千恕出来,便走上前去为他披着,生怕他一下受了风,受了凉。
可要知,但凡修仙之人,都是有仙灵之气护体的,那可是比凡人的身体不知要强上多少倍,简直是百病难侵,更何况是这百年老修的仙尊,可佑谪予偏偏就这般细致周道的过了份。
而千恕也是习以为常了一样,伸开双手就配合的让他将外袍披在自己的身上,还一边张着嘴打着哈欠。
“早些睡!”佑谪予说着,就将千恕一把挽住,一跃便飞身掠向千恕的寝阁之中。
不得不说正牌掌门的待遇果真是极好的,千恕这数月来真如同自己未生手脚一般,由天下才貌皆是最出色的年轻弟子服侍着,就连入个寝,都还需要为他脱去外袍,再扶上床,躺好,又为其盖好被,掖了被角,才算罢。
千恕双眼一眨未眨着看着这个连伺候人都伺候的美如仙神一般的佑谪予,不由的浅浅一笑:“谪予,你说每日如此尽心尽力,夜了,还守在外面,生怕我又被魔性侵扰了,甚是辛苦,为师也甚是心疼,既然要守,里面外面又有何区别?你看,为师这张床也是足够大,不如,你就在这一同歇下吧?”
千恕本意,其实是想反损佑谪予的。只因为这数月来,佑谪予每日除了必须处理的宗务以外,便不分白昼黑夜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已,生怕自己一找着机会就逃走。其实,凭谪予如今的实力,就算不必如此盯着,自己也是决计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怎知此话一出口,佑谪予竟白了他一眼,取了刚脱下的外袍就猛然转过身去:“不可!”
“这有何不可?你我又不是什么未出阁的大姑娘,还在乎什么名节吗?再说了,在我面前,你那洁症不是也不会发作吗?”千恕好笑,继续逗弄他。
“你身体……还未好,这样……不合适。你且早些休息!”佑谪予不知为何,似乎突然有些着急似得,抛出几句话,便冲出房门去了。
千恕:“……”
不睡便不睡,为何这般惊惶,见了鬼也不见得如此嫌弃。
嗯……等一下,急成那样,难不成是因为人之三急?
唉……这孩子看着挺好的,也还如此年纪轻轻,怎么身体竟这般不济?也罢,小毛病而已,改天寻些灵药,为他补补便是!千恕打着呵欠想着,很快便闭上眼睛睡去了。
屋外,佑谪予盯着远方的漆黑一片,只隐约能见着些峦顶。
他不自觉紧紧握了拳手,低头发现手中还抱着千恕方才脱下的浅素外袍,上面仍沾着他沐后所带着的阵阵清幽之气。
佑谪予又盯了好一阵,才轻轻一叹。
举手将那外袍仔细叠起,然后轻轻一跃,落于一旁的一枚圆石之上,跪坐而栖,又将外袍置于腿上,才闭目调息起来。
清风习习,月如银辉,又是一个详宁而美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