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爱豆不想红》兜兜没有兜兜

38、练习生生涯（四十）

　　这波热搜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天晚上，关于姜蓓苒的词条就消失了，而温齐和姜梓阳的视频也稳步下降，深夜十点左右，一个前阵子爆出黑料的艺人似乎是不甘心离开娱乐圈，发了一通没头没脑的怨言，成功将网友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至此，与这件事有关的所有词条都离开了热搜榜单。

　　姜蓓苒正在一页页用手机扫描温齐的合同，旁边的助理轻声汇报情况：“姐，你们的热搜都下来了，那个发视频的营销号降了权重，现在已经调出热门了。还有，我们给明琅预热了下个月舞蹈大赛的通稿，放在12位，等到明天中午《国宝》的广告位上了，下午五点发售联名周边……”

　　姜蓓苒手上的动作一顿，插话道：“这一次的销量帮我刷到第一，钱从我账户上出，到时候以后援会名义做个福利活动送了。”

　　助理一愣，没有问原因，点点头应下，将这个要求记进了备忘录，“周边单套198，买的人应该不会特别多，我先申请三十万，超出预算我再跟你汇报。”

　　现在跟她的助理是林沐借给她的人，叫钱诚，跟了她一年多，能力强人际广，姜蓓苒很信任他。

　　钱诚接着先前的汇报继续说：“温齐那边我打算联系他的外公外婆，和他父亲去世的医院护士，争取在营销号编故事之前，把当初的情况了解清楚，最坏的打算是，保姆一家所说的情况属实，我们后续的公关全都要重新做。”

　　姜蓓苒有上辈子的记忆，对温齐家那点糟心的事儿知道个大概，但她却不能说得太明白，只含糊地说：“放心，你只管联系人，他外公外婆和医院的人都不会向着保姆那家人，对了，你也可以联系联系他爸爸家的邻居，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做采访。”

　　钱诚飞快地抬眼看了她一下，“OK，我马上安排。”翻到下一页，“助农项目进展挺顺利的，渠道都谈好了，我们要不要考虑把消息放出去？”

　　姜蓓苒摇摇头，“不必，助农不用宣传，你让项目的人盯着点产品质量，慈善是慈善，浑水摸鱼的千万不能有。”

　　钱诚保证道：“质量问题我们再三强调过了，项目组的人想联系直播带货，好增加销售渠道，姐你看……”

　　姜蓓苒沉吟片刻，“如果是农副产品，当地特产的零嘴点心什么的，他们适当挑选一两个产品去做推广，不要有大动作，也不要找头部主播，找几个中型流量的主播就好，助农项目得循序渐进，一下子拔高销量，我们将来就不好做了。”

　　姜蓓苒用力地捏了捏鼻梁，声音倦怠，“苹果和酷Go的那两台选秀怎么样了？”

　　她忙得像个陀螺，连热搜都是助理帮忙盯着，更何况是看竞争对手的节目。

　　钱诚也没有看节目，不过他安排了人盯着各个平台的数据，“酷Go目前刚开始录制，有几个选手是前几年淘汰下来的，所以热度都集中在他们身上，苹果台的节目下星期结束，出道位定了，成团以后第一个活动是拍GA八月刊，摄影师请了日本的安藤静，不过赞助品牌还没有消息。”

　　苹果台家大业大，出道首封四大刊，姜蓓苒完全不意外，“知道了。”

　　赶回拍摄现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了，姜蓓苒连着坐了六个小时的车，脑子昏昏沉沉的，幸好她有随身带风油精的习惯，强行提神醒脑后，她一边等着造型师做发型，一边给姜梓阳打了电话。

　　“这么晚还没睡，你在做什么呢？”

　　“看会儿数学错题集，下周就考试了。”

　　姜蓓苒完全不担心她弟的高考，上辈子那种状况他都吊车尾考上了临大，这辈子就算情况有了变化，但目前家里只好不坏，想来应该还是临大起步。

　　姜梓阳问：“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姜蓓苒闭上眼睛让化妆师补眼线，轻声说：“我刚到片场，准备补拍下午的进度。”

　　她下午匆忙离开摄制现场，经纪人调整了拍摄进度，把团队拍摄的内容推到了第二天，尽管如此，她还是得留下来补拍单人的内容，粗粗一算，最早也要十二点左右才能结束。

　　“现在补拍？这都快十二点了……”姜梓阳听她说起晚上还要拍摄，难免十分愧疚，“哎——姐，你骂我吧，都是我的错，你忙的时候我又给你惹麻烦。”

　　道歉态度极佳，姜蓓苒几乎能想象到她这个宝贝弟弟低头认错的乖巧模样，嘴角不由微微翘起，说的话却凶巴巴的，“有时间电话里道歉，不如做事之前多动动脑，少冲动，知道吗？”

　　姜梓阳低声回答：“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消沉，姜蓓苒心里打了个突，“怎么了？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不舒服吗？”

　　姜梓阳拨弄着键盘上的键帽，抠下来再装回去，装回去又抠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姐，你跟师兄说什么了？”

　　姜蓓苒疑问：“他没告诉你？”

　　姜梓阳无奈地复述了一边温齐的话，说：“他这人死脑筋得很，不肯说就是不肯说，跟个小老头似的，烦人。”

　　嘴上说着烦人，话里是在抱怨，不知怎的，姜蓓苒竟然听出了一股狗粮的味道。

　　她忍不住想笑，“你这是什么甜蜜的烦恼？还烦人，烦人你别关心他呀。”

　　“什、什么甜蜜的烦恼……”姜梓阳差点口吃，“你知道就知道了，干嘛非要说出来，我不要脸的吗？”

　　姜蓓苒难得轻松地吃吃笑了起来。

　　姜梓阳追问：“姐，你别光笑，你先跟我说说，你们俩到底聊了什么呀？”

　　姜蓓苒不打算瞒着他，但是身在拍摄现场，这些话不方便说，她回答：“聊了聊他的未来规划，其他的我过几天跟你详细说吧，我先去拍摄了。”

　　听到她准备去补拍，姜梓阳忽然问：“对了，姐，你们拍摄现场的人有多少呀？他们等你一下午了，你给我个地址或者助理的联系方式，我给你们定点宵夜什么的。”

　　姜蓓苒早就有了这个打算，“你不用操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估计等会儿就送到了。”

　　姜梓阳坚持道：“那我出钱，你告诉我多少，我转给你，这次都是我惹的麻烦，我肯定要做点补偿的。”

　　姜蓓苒了解弟弟在人情方面格外有原则，爽快地答应：“我让阿诚把小票发你，你直接转给他就好了。”

　　做好了妆发，接着就要开始拍摄，两人闲聊了一阵，姜蓓冉顺便给他讲了个物理错题。

　　临出发前，姜蓓苒问：“没别的事情了吧？”

　　姜梓阳惦记着温齐的异常，但他听到那头开始嘈杂起来，明白姜蓓苒还要补上下午的工作，便不好继续打扰，于是他按下了心中的疑虑，说：“没事，姐你去忙吧！加油！”

　　姜蓓苒温声说：“那你快去睡吧，下周二就考试了，养好精神最重要。”

　　姜梓阳乖巧答应：“我知道了。”

　　嘟嘟嘟地三声昭示着通话的结束。

　　手机屏幕亮起，主界面是两个并肩坐着的Q版小人，左边那个穿着卫衣戴着耳机，左手键盘右手麦克风，神情专注，右边那个短袖短裤裹着厚毯子，趴在电脑前抓耳挠腮，苦思冥想——隔离期间，姜梓阳画了这张双人图发在微博的小号里，还拿来做了手机屏保，隔天被温齐看到，他借口是微博上的画手画的，成功蒙混过关。

　　姜梓阳盯着渐渐暗去的手机屏幕出神。

　　他想起，隔离的那段时间他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趁着早课的时间开早会、和人事扯皮、上午语数外政治、中午边吃午饭边和项目经理电话打太极、下午有生物历史化学、还要见缝插针地看报表报告，除了复习高三，还要抽空学怎么做会议纪要、写项目提案、做风险预算……晚上还要码字赶进度，生怕新文的产出赶不上旧文存稿的消失速度，小号的耽美条漫系列偶尔可以搪塞一下，但短篇甜文系列停更了两三天就催更催到他不得不关闭私信。

　　尽管生活忙碌枯燥，姜梓阳却觉得那段时间过得比现在开心得多，就算他累得趴在茶几上睡着，也会有人悄悄把他安顿在沙发上，好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搬回宿舍以后，日子仿佛回到了正轨，练习生们在六月份的时候陆陆续续地搬回了园区，练习室重新开放，各种声乐舞蹈课在调整过人数后也陆续开课了，等到七月底，他们即将面临解封后的第一次月度考核，据说这次考核还关系着明年一档节目的面试机会。

　　姜梓阳和温齐不是一个水平的练习生，自然不在一个班上，温齐又是练习生里拔尖的那个，下课后吃饭时、甚至是在路上，常常会有练习生拦住温齐约时间一对一练习。

　　当然了，他还是姜梓阳排在第一位，如果时间上有冲突，其他人的事儿统统得往后稍稍。

　　但姜梓阳不满足于此，所以除了上课时间，他都尽可能地跟在温齐旁边。

　　他想，他像个守着糖果店的固执小孩。

　　糖果店的糖很多很多，有亮闪闪的玻璃糖，有酸甜的柑橘糖，也有香浓的巧克力糖，最多的是辛辣的姜糖和苦涩的咖啡糖。他尝过那么多口味，连苦到发酸的陈年老糖都没把他吓走，他想守着一店铺的糖果，但店铺终究没有写着他的名字。

　　糖果店对谁都好，他忍了。

　　糖果店还有些不对外出售的糖果，看得到吃不到，他忍了。

　　糖果店居然还有分级制度，说他年纪太小，总说他没见过这条街上的其他糖果店，他也忍了。

　　心心念念守着一家糖果店这么久，好不容易就快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结果他喜欢的糖果店被人砸了招牌，泼了一地的脏水，他想着帮忙拖地，结果被人拍了视频，把事情弄得更糟。

　　回想起温齐抗拒的神情和那一声声的“别管我”“我的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光是记起那个画面，姜梓阳就胸口憋闷得缓不过气来，眼眶也一阵阵发酸。

　　理智告诉他，温齐的突然爆发情有可原，那些人做得过分，他又帮了倒忙。

　　但感情上，他无法把这个情绪化的温齐和过去的师兄联系在一起。

　　他们像是两个不一样的人，一个戴着温柔的面具生活，另一个脆弱敏感情绪极端，姜梓阳习惯了被温柔对待，忽然间见识这人灰暗的另一面，过去他说他能无条件接受温齐的所有模样，只不过是叶公好龙罢了。

　　外面的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闷热又压抑。

　　身上的短袖不知不觉被汗水浸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衣领处紧紧粘住锁骨的位置，配合着梅雨天的低气压，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掐在他的喉咙上。

　　姜梓阳烦闷得扯了扯衣领，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并没有因此转好，他有些焦虑地脱了上衣，那股胸闷窒息的感觉仍旧萦绕不去。

　　他抱着脑袋趴在桌上，额头抵着微凉的木质桌面，发泄似地敲了几下，他压着音量低声嗷嗷：“好烦啊啊啊——”

　　这边声音刚落，门外忽然响起铛铛铛的几声脆响。

　　姜梓阳蓦地收声，外面一时也没有动静，门里门外都静悄悄的，仿佛刚才的声音全都是错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姜梓阳猛地起身，下意识地急步往门口走，刚走两步又收住急切的心情，匆忙套了上衣，慢吞吞地踱到门口，隔着门，提高了声音问：“怎么了？”

　　隔着一道门，他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温齐端着一大碗小馄饨，手足无措地在门口杵了一会儿，说：“我想问，你吃不……”

　　早就酝酿好的说辞刚刚起了个头，后半句话却哽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温齐原本的打算是用宵夜诱惑姜梓阳开门，再说几句玩笑话把人哄开心了，他用这个套路哄过姜梓阳几回，每次都把人哄得眉开眼笑的，加上姜梓阳总是惦记着虾皮鲜肉小馄饨，他便特地跑去食堂问阿姨借了点材料，准备用一碗宵夜赔礼道歉。

　　这理应是个百试百灵的好法子，温齐却全无底气，踌躇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放弃了原来想好的套路，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似的，一字一句大声说：“我想问，你能不能开个门，我想当面跟你道歉。”

　　门里的人咔哒咔哒开了锁，唰地一下拉开门，“十二点了，你声音这么大，是要整个楼都听到吗？”

　　宿舍楼装修的时候，装修队在隔音这方面没做到位，每间屋子之间的隔音材料都铺得挺好，唯独漏了门和门框，你要是在屋子里嚷嚷，隔壁不一定听得到，走廊里的人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同理，你在走廊上有什么动静，屋子里的人也完全能听到。

　　温齐挠了挠脸，“我怕你听不清楚。”

　　“我没有耳背。”姜梓阳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余光扫到他手里的瓷碗，思绪已然被食物勾引走了，“咦？你做了什么吃的？”

　　他还没看清碗里是什么，虾皮紫菜小馄饨汤的鲜香就先一步飘进鼻尖，他吸了吸鼻子，再凑上前一看，看那满满当当一碗小馄饨，上面铺着一层金黄的蛋皮，故作冷淡的表情已经垮了一半，“哪里来的小馄饨？？我们上星期带的不是吃完了吗？”

　　温齐老实交代，“我找食堂阿姨借的。”

　　姜梓阳一脸惊讶，“这……十二点了，阿姨还在吗？”

　　“阿姨都回家了。”温齐垂眸，“我是八点多去食堂借的锅子和材料，怕你吃过晚饭了就等到现在……我已经重新热过了。”

　　八点多，算起来，他们刚从医院回来没多久，外面还在下着大雨。

　　被美食蛊惑的大脑冷却了几分，姜梓阳仔细打量了一番温齐，只见对方换了一身衣服，短袖的领口和袖子边皱巴巴的，长裤的裤脚溅了许多泥巴点，显然是冒雨出门时弄到身上的。

　　有宵夜吃，还是温齐专程给他做的，姜梓阳灰蒙蒙的心情已经敞亮了大半，却仍然维持着仅剩不多的冷淡面孔，问：“师兄给我做的吗？”

　　温齐点点头。

　　姜梓阳眼睛一亮。

　　他刚想接过碗，温齐却错身避开了他的动作，“碗有点烫，还是我拿着吧。”

　　姜梓阳看着那碗面上冒起的热气，再看到温齐烫得通红的几根手指，身体自动让开一条路，“那你先进来。”

　　屋子里没开窗，比走廊上还闷热，温齐快步走到桌边，把碗放在桌上，一只手摸耳朵，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摸到了窗台上的空调遥控板，一边调温度和风向一边问：“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开空调？”

　　“我……我这是保护环境，少开空调。”姜梓阳嘴上说得义正严辞，实际上就是下午回来时被温齐骂了一句，气得忘了开空调，等他想明白了温齐的事儿，定好的学习时间又到了，趴在桌上复习了一个多小时，开空调这件事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空调嗡嗡地吹着，屋子里的热度一时半会儿降不下来，但至少有点凉风了。

　　打开了空调，温齐把窗户拉开一拳宽的缝，好让空气先流通一阵，接着他把空调遥控板放回了原位。

　　回头一看，姜梓阳不知何时溜到了桌边，正舀着馄饨往嘴里递。

　　这偷偷摸摸的举动被抓了个正着，姜梓阳原本还在吹着气，对上温齐突然回转的视线，他一愣神，囫囵一口就把馄饨塞进了嘴里，热腾腾的馄饨汤和面皮滑进嘴里，烫得他往嘴巴里拼命扇着风。

　　温齐赶紧倒了水，“你急什么，慢点吃。”

　　姜梓阳一边哈气一边埋怨，嘴里说话含糊不清，“你突然转过来吓了我一跳！”

　　好不容易把这颗烫嘴的馄饨咽下去，他用舌尖舔了舔下唇和腮帮子的位置，不出意外地舔到几个黄豆大小的水泡，皮都烫得起皱了。

　　温齐熟知他的小动作，“你别舔了，水泡舔破了更疼，馄饨你先吹一吹，别急着吃，我去楼下看看有没有冰饮料或者冰块。”

　　说着，他转身出门，很快拿着一瓶雪碧回来了，“慢点喝。”

　　姜梓阳听话地含了一口冰镇雪碧在嘴里，几秒后才慢慢咽下去，重复了三四次，“其实不是很严重，就是几个小水泡而已。”

　　温齐认真地纠正他的观点，“嘴巴里烫伤可能还好，你那么烫的东西吃下去，如果烫伤食道就不好办了，而且常年累月养成习惯也不好。”

　　“养成习惯怎么了？养成习惯和……”姜梓阳作出叛逆的样子来，想把下午那句“和你有什么关系”还给温齐，好让他知道一下这句话的扎心程度，然而话到了嘴边，他却不忍心说出口。在温齐的注视中，他撇了撇嘴，懊恼地回答：“……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尽管他没说出口，温齐还是猜到了他想说的那半句话。

　　“对不起。”温齐今天晚上这一趟本来就是为了道歉而来，现在找到了好好说话的时机，他立马站直了身体低下头，语气万分诚恳地道歉，束手束脚的模样活像个犯错被罚的小学生，“我那时候对你发脾气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其他人给我的负面情绪发泄到你身上的，我道歉。”

　　当时那负面情绪汹涌而至，他根本无法像平时那样冷静思考，不论是扎伤自己的行为还是那些赶人的话，全都是循着本能去做的，仿佛只有这样说、这样做才能让他的情绪得以解脱，但片刻的放松过后，他再度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愧疚和惊慌中。

　　万一小朋友真的被他骂跑了怎么办？？？

　　他这样极端的情绪，除了伤害自己，还会伤害到别人吗？？？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脑海中翻腾着，温齐甚至没注意到，姜梓阳不知何时站到了他面前。

　　一阵冰凉突然贴到了额头上。

　　温齐怔忡地望着眼前的人，对方举着一个绿色的玻璃瓶，歪着脑袋看着他，认真说道：“师兄，我当时真的很伤心。”

　　闻言，温齐心头一揪，后悔极了先前的一时冲动，他勉强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喃喃着说：“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他有些害怕姜梓阳接下来会说的话，不由萌生了退意，岔开话题道：“馄饨应该不烫了，你先吃，吃完了早点休息，现在太晚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他语速飞快，像是要夺路而逃似的，面前的人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等等，你先听我说完。”

　　温齐被他拽回原位，想到接下来或许会到来的审判结果，身体都僵硬了一半。

　　谁知迎接他的却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师兄，你别紧张，我不是要说什么跟你一刀两断、以后有你没我这种话，你这么提心吊胆的样子不至于啦。”姜梓阳环住他的脖子，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尽量用轻松的语调说着不靠谱的玩笑话，安抚着他焦虑的情绪，“今天这种状况，换做是谁都会情绪差的，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表现得比你更好，我今天跟叶栋都打起来了！如果我是你，我怕我会提着刀直接杀到媒体那边去，到时候就不是社会新闻，是刑事案件了。”

　　明明是闷热的梅雨季，明明空调的冷气还没有完全让这间屋子成功降温，少年说话时，热气扑在他的肩颈，这温度却一点都不腻人，反而吸引着他忍不住抬起手抱紧了对方的腰，想要汲取更多温暖似的，将对方紧紧按在怀里。

　　后腰被勒得隐隐作痛，姜梓阳没有反抗，任他紧紧抱住。

　　他本来还有许多话想说，但左思右想，他还是把那些话埋在了心里。

　　他想跟温齐说：他最伤心的并不是温齐冲他发脾气，而是他明知温齐需要帮助、需要陪伴，他却不知道自己做到什么程度才是最合适的。

　　他想了许久才想明白，温齐的情绪失控——无论是发脾气或是拿钉子自残发泄——他的过度关心都是令对方焦躁不安的原因之一。

　　对于现在的温齐而言，陪伴是把双刃剑，多则是种负担，少了又缺安全感。

　　温齐害怕他离开，但他更怕自己做不到用正确的方式陪在温齐身边。

　　姜梓阳的视线透过窗户的缝隙，落在不远处亮着昏黄灯光的河堤上，他恍然记起半年前他们散步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温齐像是个完美的幻影，温柔又强大，方方面面都吸引着他靠近，如今走得近了才能看清楚，真实的温齐敏感又自卑，总说着自己做的不够好。

　　但即便温齐没了最初的光环和滤镜，他仍然确定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