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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珠玉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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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先前精神紧张,月白这一宿睡得极好。一大早,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蜷成一团窝在乐铮的怀里。乐铮侧卧着,一条胳膊搭在月白的腰上。这个姿势实在暧昧。月白红着脸,悄悄把乐铮的胳膊移走,自己又轻手轻脚地爬起来。
乐铮呼吸均匀,想来昨夜恢复得还不错。月白暗自佩服乐铮,若不是他拼命护住她,她又岂会完好无损。
没有吃的,她也出不去这个洞,只能饿着,等乐铮醒来。
乐铮却睡得极沉,一直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月白望着他的俊颜,心中思绪万千。似乎就是从斗香雅会开始,她的生活就变得不一样了。先是傲雪与太子决裂,再就是太子说要纳她为妃,接下来的安西之行……惊险……还好有乐铮。她现在对乐铮的好感倍增,可却又犹豫是否应该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
太子是日后的君王,她之所以逃到安西,就是要逃离权力中心。可乐铮呢?他在军中任职,无论如何都会受太子辖制……想到这儿,月白顿时清醒不少。她是来逃命的,何必陷进这情情爱爱的圈子?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乐铮终于醒来,他先是试着坐起来活动筋骨,又反手去摸那伤患处。月白在一旁胆战心惊,生怕他伤着自己。
乐铮却是突然笑了:“这是用来捕猎的陷进,如果这时候有什么猛兽掉进来,我们就完了。”
他这个样子,还未痊愈,又岂是能与猛兽搏斗的样子?
月白打定主意要远离他,心中存了芥蒂,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恰在此时,洞口传来呼声,月白听不懂,想来该是胡语。
那人又转而讲汉语:“你们是怎么掉进去的?”
月白看他,一身短打,却是生得浓眉大眼、相貌堂堂,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乐铮站起来回道:“我二人不小心掉进来,还望这位小哥相助!”
那人笑道:“你们有福气,能遇到我。我这就想法子救你们出来。”
不一会,他丢了绳子下来,乐铮示意月白先攀。可惜月白平日处于深闺,双手没有力气。乐铮于是用麻绳将她摇身缚住,又矮身下去,让她踩在自己肩头。月白知道此刻不能矫情,只得照做了。
到拉乐铮上来时,月白也在那人身边使力帮忙。她可谓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身边那人笑话她:“就你这身板儿,瞧着弱不禁风的。要力气没力气,跟个娘们儿似的。”
月白羞红了脸,并不作答。
乐铮向那人道谢:“多谢小哥!”
小哥笑道:“我看二位劳顿许久,不如先去我的住处歇一歇,家师十分好客,二位既然来了,不如随我去见我师父。”
乐铮想,如今山下也不知是什么光景,有个躲避的地方也是好的。再加上他与月白滴水未进,先找个地方歇歇脚也是好的。于是便应了下来。
这一路乐铮与那小哥都聊了不少,月白静静跟在一旁不说话。
原来这小哥复姓慕容,单名一个烁字,师承袁孤笠,在这珈兰雪山隐居数年。
七拐八拐之后,月白竟望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好似神仙宫殿一般。慕容烁笑道:“这便是家师修行之地了。”
只是中间隔了道深渊,有吊桥横在上面。一只小猴在吊桥的绳索上向他们招手,很有人性。
小猴似乎是一个没站稳,竟有要掉下去的趋势。这万丈深渊,摔下去,可不就是粉身碎骨了?
月白正担心着,几乎就要呼出声来。
却不想慕容烁一个飞身,倒挂在绳索上,双手一捞,便将小猴捞了上来。
小猴心惊之余,又向那处宫殿奔去。
有一绿衫女子翩跹而至,清丽脱俗,小猴攀在她肩膀,脑袋伏在她颈间,似乎是在撒娇。她先是朝慕容烁笑道:“多谢师兄救这皮猴儿!不过,看师兄这样子,怕是又闯祸了吧?”
慕容烁讪讪地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师妹。”
又向二人介绍:“这是我师妹。”
那绿衫女子目光潋滟,想来也是见到生人十分好奇。月白也就回以善意的笑。
能在珈兰雪山上修行,还有这么大阵仗,自然不是常人。
月白看到有些行动迟缓的老仆进出,其中一个咿咿呀呀地向慕容烁比划着什么。
慕容烁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不住地打量乐铮与月白:“这回没抓到,下次抓到了咱们再做。”
穿过一个长长的回廊,又跨过月亮门,终于来到后院,只见八角亭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精心打坐。
慕容烁上前行礼:“师父,我带了两个人来。”
想来这位就是袁孤笠了。他并不睁眼,只问道:“山下居住的人吗?”
慕容烁道:“是汉人,是从东边过来的。”
袁孤笠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对着乐铮二人道:“来者是客,既然来了,便安心住下吧。”
慕容烁不是说他师父十分好客吗?怎么这么冷淡?
月白与乐铮上前见礼。
袁孤笠问道:“这一路行得辛苦吧?外边那一片沙漠可是吞了不少人。”
乐铮道:“我们请了本地的向导,又避开风沙多的地方,这才平安到达。”
“去安西有什么事吗?”
“完成家母的遗愿,将她葬回故乡。”月白一一道来。
谁知这袁孤笠却像是来了精神,直直盯住月白:“你母亲是安西人?”
“是。”
“观你相貌,的确有胡人特征。女娃,你可认识冷长亭?”
月白瞪大双眼,道:“正是家父。”
慕容烁则是惊讶月白竟是个女孩子。
袁孤笠喟然道:“我与长亭,也有十数年未见了。自他离开安西回京,许是有二十年了。当初,他在徐州操练,我正巧在徐州办事,与他见上一面,才知道他竟已做了康德侯。想我消息闭塞,一直深居山中……”
慕容烁笑嘻嘻地道:“徐州?可不就是接我上山那回?”
袁孤笠瞪他一眼,望向月白:“你该是长亭与朱鹭的孩子,这相貌,的确像朱鹭。孩子,你叫什么?”
“月白,小女名唤冷月白。”
袁孤笠又道:“当初他回京时,还说要把儿子送到我这里学艺。可惜了!”
太太就欺霜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舍得让他到这儿受冻?
月白心下一动,联想到隐藏在断崖后面的宫宇,身手不凡的慕容烁,以及言笑晏晏的绿衫女子,当即跪下大拜:“若您不嫌弃,月白愿意拜您为师,在您身边侍奉您!”
众人许是都被她这举动惊住了。乐铮经过这一路的相处,也明白月白不是平凡的闺阁女子,却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不回京了?她不做侯府小姐了?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袁孤笠自然称好,起身双手扶起她,满意地打量了许久:“冷家的丫头自然错不了。只是,你身为侯府小姐,能放下荣华富贵留在这大雪山上吗?”
月白道:“月白此番前来安西,一是为母亲还愿,二便是远离京城。”
袁孤笠道:“富贵好啊!可惜富贵却容易惹是非啊!月白,你既要拜我为师,便要知道,在这里,再也没有侯府出身的冷月白,只有我袁孤笠的弟子冷月白!”
月白再拜:“弟子谨遵师父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