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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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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薄的风划过枝头,枝叶摇曳间,卷起一地白色花瓣。
抱剑而立的少年,长发在风中飞舞凌乱,唇角勾起淡而凌厉的笑意。
“雪衣公子,为何非雪衣?”
少年的嗓音清淡,慢慢回响在梨花之间。
雪色零落,模糊了倚树而立的红衣男子近乎妖娆的柔美面容,他轻抬指,拈住飞舞的梨花。
***
他的红衣似血,面容却冷的像冰。
“白神医初来潞州,便有如此华宅居住,原来早已为霍夫人所用。”晏配天的嗓音和缓,像是极冷极寒的泉流,隐隐有着讽刺的意味。
白隐手掌按在桑子规后背上,一股暖流缓缓化开至全身。
桑子规安静地看着对面的雪衣公子。
白隐抱着他起身,冷冷道:“令弟所中之毒,请恕白隐力所不能及,晏公子请回吧。”
晏配天冷冷道:“请白神医留下你怀中之人。”
白隐道:“当日晏公子与霍三公子战于水月崖之上,便已说好,无论输赢生死,从前所有都一笔勾销。”
晏配天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从前的仇算了,今日的仇该如何?”
他的目光停留在桑子规苍白的脸上,漆黑的眸子深沉。
“哥哥……”晏配天怀中的少年低低叫道,“我们走吧……子烟哥哥他……”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泫然欲泣,像是弱小的鹿,“不是子烟哥哥推我的……是,是我……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
晏配天的神色一暗。
他怀里的少年已经开始咳嗽起来,身子颤抖如同秋天的落叶。
晏配天输送了真气给他,他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白隐皱眉道:“令弟体弱,还是快些给他洗个热水澡,再吃些驱寒的药才行。”
晏配天抬头看了桑子规一眼。
“霍子烟,你等着。”他冷冷撂下这一句,抱紧了弟弟,飞身直接从围墙上踏出去。
琥珀上来看到桑子规苍白的面容,大叫起来,“白神医!快看看少爷啊!少爷不要死啊啊!”
“闭嘴。”白隐冷冷道,“没听见我方才是怎么说的吗?”
琥珀愣了一下,“我马上就去烧水!”
“不必,宅子里就有温泉,你去煎药来。”白隐道,“一般的驱寒药就行了。”
琥珀担忧地看了眼桑子规,转身几步已经在远处了。
白隐抱着桑子规往后院走。
他一句话也不说,步履却是轻盈,桑子规昏昏沉沉在他怀里,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一直到被放到温热的水里,他才惊醒一般,下意识地搂住白隐的脖子不肯放手。
“放手。”白隐冷冷道,伸手剥去他的衣服。
桑子规松开手,攀住池边的岩石。
水是温热的。淡淡的烟气自水面上蒸腾而起。
这真的是一个天然的温泉池,碧清的水环绕在圆润的石块间,周围还有萧萧竹林。
而这样一个温泉池,竟然就在一个大宅后院里。
桑子规在水里泡了一会儿,感觉方才沁入骨髓的凉意消了些,便动了动开始玩水。
透明的水滴顺着裸露的手臂流淌下去,滴答落在水面上。
“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他道。
白隐立在池边道:“你以后若想来随时可以来。”
桑子规趴在池边仰起头看他。
白隐一身白衣,即使刚抱了浑身湿透的桑子规,也依旧是飘逸的。
桑子规忽然问道:“他穿了红衣,为何叫雪衣公子?”
白隐似乎有些诧异他的问题,但还是回答了,“晏配天一直穿红衣,他被江湖人称雪衣公子,是因为他练的剑法名为雪衣剑法,能够凝水成雪。”
白隐停顿了一下道:“晏配心为何会掉到水池里?”
桑子规道:“你不问我为何把他推下去?”
白隐闻言面色不变,“你没有理由。”
桑子规道:“正常人都会像你这样想吗?”
“不。”白隐道,“应当都会像雪衣公子那样想。”
一个身影忽然冲了进来,赫然是端了碗药的琥珀。
“白神医!药已经煎好了。”琥珀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把药端给桑子规,“少爷!”
桑子规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药味,有点反感。
刚醒来那段日子,他也天天喝药,但那药都是白隐亲手煎亲手喂的。
而且霍夫人还会准备好甜的蜜饯。
犹豫间药已经被白隐拿到手里,舀了一勺喂过来。
桑子规不是任性的孩子。
所以他终于还是把那碗药喝完,趴在池边看上去比方才更虚弱。
“阿碧下午才来。”白隐道。
意思很明显——没有蜜饯。
琥珀惊讶地看到自家少爷皱了皱鼻子,露出像小孩子一样有点可怜的表情,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下一刻少爷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琥珀想自己一定是跑太快,这会儿眼花了。
白隐俯下去,伸手搭上桑子规的脉。
“再泡会儿就回去吧,没事了。”
桑子规点了点头。
下午霍夫人来的时候,听说此事又哭哭啼啼半天。
“我的小烟真可怜。”她搂着桑子规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要去教训一下晏配天。
白隐皱眉道:“这和晏公子有什么关系。”
“连自己弟弟都管不好,还来找小烟的麻烦。”霍夫人恼怒道,“就不应该让他们进来,害的小烟白白受罪。”
白隐道:“只怕晏配心会病的更厉害,他还中了青丝之毒。”
“青丝是很厉害的毒药吗?”桑子规忽然问道。
“天下毒药,青丝名列第一,至今无人能解。”白隐的解释很详细,“青丝是一种长期才会致死的毒药,死前发作十次,每次发作都会痛不欲生,而且黑发成白,发作结束之后又会回复黑发,但是其中夹杂白发,每发作一次,痛苦加倍,白发增多,到满头皆白发的时候,便是死亡之时。”
霍夫人并不是第一次听说青丝这种毒药,撅着唇道,“也算那个晏配心倒霉,若是有些内力在身,发作还会缓些。”
“今日晏配心还未有发作,只怕此次落水,会加速他第一次发作的到来。”白隐道。
桑子规的神色奇特起来,“也就是说,他至今未发作过?”
“没错。”
“那你们怎么知道,他中了这种毒?”
“我替他诊过脉,他的确中了青丝。”白隐道。
桑子规摇了摇头,“我是说,”他迟疑了一下,“当时,白大叔还没来的时候,霍……我还没有出事的时候,你们怎么知道他中了青丝?”
霍夫人有些迷惑道,“当时……是你亲口说的。”
“你说,你在茶里下了青丝。”
“后来晏配天请了大夫来,证实晏配心的确中了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