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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祭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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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二月初十。
初春的北京还未到春暖花开的时刻,残冬的尾巴还逗留在这里。清冷的空气让人不由的拉高衣领,面色凝重的快步行走在繁华而又冰冷的钢筋水泥世界。连日来的阴云积聚到今天,终于下起了雨,那细细密密的雨丝将天地网罗在一起,莹润的雨滴顺着斑驳的璃瓦宫墙一颗颗窸窣的落在长着杂草的青石条砖上。头顶那灰沉晦暗的天宛如一位古稀的长者,淡淡的回忆着着紫禁城百年来的荣耀与耻辱,繁盛和沧桑。穿着一身淡粉色风衣的我撑着一把粉白印花的伞,在这个微凉的雨日独自漫步于故宫博物院的东六宫巷道上。
一路上虽是熟悉的殿宇和匾额,可划过眼眸的却是物是人非的景致。我夹着些许哀伤轻笑,手轻轻的抚过那陨落了朱红的宫墙,像是触及到了岁月的脚步,心里一阵阵的倒海翻江。
进了东六宫著名的冷宫延禧宫,泪珠不知怎的就跟断了线的珠串,不住的滑落,顺着脸肆意的纵横。我提着楠木的食盒,碎步小跑着进了那黯淡的东配殿。没有阳光,没有他的听雨阁,空荡的犹如四面均是无际的绝境,我一个人独立于着绝望的屋阁,轻轻的闭上眼。
“胤禩,我来了。你信么?我学了这半年的厨,今儿特意的给你备了你素来笑话我的菜色。不是我说大话,只怕这次爷也好歹要赞赏我几句了。我,每天都做这些,几个月下来也有了百十顿了,再怎么也入得了爷的口了。先说好,味道若还是差了点儿,那定是爷扯谎逗我。”我含着泪,朝着圆桌对面那个无人的木椅笑着。一边手打开了盒盖,把一碟碟尚且冒着热气的菜品一一的端出来布好,整齐的列在桌子上。
举一杯醇香的梨花白,我笑说:“胤禩,我可是给你八爷长脸了。你想想,八福晋做得了一手好菜,温婉贤惠的给自家爷贺寿,要是传出去我这天下第一妒妇的名号是不是也能给摘了去?”一饮而尽后又将白玉的酒杯斟满,环视了一下已是疏离了记忆的听雨阁,我弯身坐下,和那个无言的他又聊了起来。“听雨阁。莫非你起名字的时候就料到了今儿个儿我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带着我的想念和牵挂静静的听雨?不用看我就知道,你一定又在笑我。呵呵,我怎么可能忘了呢?听雨阁,听一个叫落雨的女孩儿对你敞开心扉,是吧,你是这么杜撰的吧?可谁又知道,就这么浅显的情话竟哄了我一生,骗了我永世,直到现在我每时每刻都还是想着你爱着你。”我顿了顿,自嘲的笑了笑接着又道“我现在姓郭,名字还是叫落雨。我妈整日恩恩在我耳边叨叨,说我都二十二了,是大姑娘了,要是再不找男朋友将来我九成九会嫁不出去的。呵呵,我嘴上答应她了,可是我都还是独身一个人,因为我知道,你会娶我,就算我四十四八十八了你都还会要我。”一个人幸福的笑起来,想着他宠着我的样子,那温热的暖流就从心底逐渐的蔓延开来,温暖了每一个被寒风肆虐的细胞。用手抹掉眸中氤氲的泪雾,我稳了稳音调又说了起来“这一世,我还留着我们一起走过的恩爱,清晰的记得我们历经的每一片风景。每一个细碎的画面和场景都没有因为时间的摩擦儿泛出锈色,他们都在我心里一个最隐秘的角落,一张张一段段小心的珍藏着,依旧有着如同昨日般绚烂明丽的颜色。呵呵,看来,我还是没有喝下孟婆汤。你给我的爱,就是最致命的毒药,我已经无可救药了。”
隆隆的雷声打断了我的思路,起身倚着那老旧的门,眯起眼远眺天边的阴沉。整个古老的京城和现代的北京,都被雨丝激起的水雾迷蒙了轮廓,那升腾弥漫开的烟渐渐的隐去了眼前的一切。思绪带着我又回到了,我在康熙年间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