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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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方仕南用心灰意冷的语气说着他之前的话，文明急急忙忙否认：“不是的，小南，你不是什么凶手。柯雅晴的……死，是意外。和你没关系的。”
“没关系么？”方仕南讽刺的笑了，“如果我不是同性恋，雅晴她怎么会想到去做变性手术呢？呵呵。”方仕南笑出声来，可那笑声空洞的揪心。“怎么会这么傻？怎么会……”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方仕南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雅晴，你真傻。真是太……傻了。”
文明在一旁看着，双手握了又握，却没办法伸出手去安慰无助的方仕南。他悲哀的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中处在局外人的尴尬位置。
方仕南，郑唯，柯雅晴，以及果果，他们才是当事人。谁是谁非，谁爱着谁，谁又对不起谁……统统与他无关。
悲哀的清醒着。
看着宛如处在悬崖边的方仕南，文明清楚的知道方仕南是多么需要有个人伸出手去帮帮他。可是……
可是那个应该伸出手的人不是他。
方仕南心里期望的那个人，那个唯一能救方仕南的人……
不是文明。
“不是我……”为什么这么想的他，心会疼？
“小南，”就算方仕南需要的不是他，他也想为方仕南做些什么，“你记着，柯雅晴她爱你，她是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些的。她若是知道她做的这些会令你如此自责，你想她该有多难过？”
方仕南不停地摇头，“不是不是，若是那个时候她说喜欢我我不拒绝她就好了。为什么会想着对她冷漠她就会对自己死心呢？为什么以为既然不可能跟她在一起就不要给她希望呢？结果，结果……是我害死雅晴的。她只是想和我在一起，只是想在一起而已，她如此喜欢我，我为什么要拒绝呢？我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为什么总是这么轻易的想到死呢？”文明的语气严厉起来，“小南，柯雅晴的死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可就算我们再不愿意，悲剧已经发生了。难道你以为你死了她就能活过来了？或者，你以为你死了柯雅晴的家人和朋友就不悲伤了吗？”
“小南，我不想再讲什么道理。我知道你其实都明白。”
“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总是这样跟自己说。我希望你也能多这样对自己说说。不管遭遇什么，人总是还要活下去。自责悲伤，随着时间的推移终有一天会慢慢变淡的。”
“自责悲伤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说得轻巧！”难过得不能自已的时候听到别人用无所谓的口气说“这没什么啊，这会过去的”，任是谁都会恼怒吧。
文明并不在意方仕南的恶声恶气，他摸摸方仕南的头发，眯着眼笑起来，“小南啊，我若说你此刻的心情我十分了解，你相不相信？”
文明唇边的笑意更深，“果然不信。那你躺好，我给你讲个故事。”
方仕南犹豫着并不动。
文明扳着他的身子让他躺下，给他盖上被子后手并没有离开，而是一下一下拍着方仕南的背部。
这个动作，很像是在哄宝宝睡觉。
方仕南别扭的动着。
“别动。”文明出声制止。
文明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拍着，方仕南觉得自己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了。
文明放柔声音说：“知道吗？人都是感性动物。会渴望被爱，被珍惜，这种心情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消失。小时候爸爸妈妈会这样哄我们睡觉，会给我们讲童话故事。我们笑了会抱着我们一起笑，我们哭了会抱着安慰我们。不知不觉中，我们长大了。不知不觉中，爸爸妈妈再也不会这么对我们了。长大的我们的确应该学会自立，学会独立面对挫折。可是，我们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在我们难过伤心地时候能有一双手拍着我们，对我们说，不怕不怕，有我在，不要害怕。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一直失眠。”
文明突然话锋一转，方仕南听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因为文明晚上睡在病房，不想打扰到他，方仕南睡不着觉也不会翻来覆去，而是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怎么文明竟然知道。
“因为我也失眠过啊。人醒着和睡着时呼吸是不一样的。一听就很容易分辨出来。每次醒来听到你的呼吸声，我就知道你晚上又没有睡。失眠，确实是非常的痛苦。有一段时间，我不吃安眠药就无法入睡。可是那种药有依赖性，所以看你失眠，我就装做不知道，每晚让你喝杯牛奶，不过，效果并不大。”
“你为什么睡不着？”
文明又笑起来，“小南，知道吗？这么多天了你是第一次问起我的事。”
“我不是……”
“我只是说说你不用在意。我不是要给你讲故事吗。现在我要开始说了。你可要认真听啊。从前呢有一个男孩，他有一个非常美满的家庭。他的爸爸是一家私有企业的董事长，妈妈为了支持丈夫的事业在生下儿子后就呆在家里做全职的家庭主妇。男孩可以说是从小衣食无忧，在父母浓浓的爱中长大的。
“男孩也知道自己很幸福，所以他很听爸爸妈妈的话。爸爸跟他说要好好学习，将来爸爸这个公司可是要让你全权负责的。等你28岁时就把公司给你，然后我和你妈妈环游世界去。男孩说我25岁时就让你们去环游世界。爸爸很开心的笑了，说可不许食言，你25岁时不管有没有能力接管公司我可是不管了。男孩豪情壮志的说爸爸你放心好了。可是，”
文明的声音突然变得悲伤起来，“就在男孩高考后没多久，他的爸爸因为脑溢血去世了。而就在不久之前，男孩还因为别的事情和爸爸大吵过一次。他不知道，那个时侯，爸爸的身体就不好了。小南，亲人离开的滋味，你尝过没有？”
方仕南静默。
文明说：“那种感觉啊，怎么形容呢？很不真实，对，真的很不真实。抱着爸爸的骨灰盒时我还在想，这里面的东西，就是爸爸的吗？不会是爸爸去外地出差了吧？或者是出国？过几天他就回来了吧？肯定是这样的，他不是说等我25岁时就把公司给我的么？在这之前他怎么可能死了呢？
“肯定是别人在跟我开玩笑。一定是这样的。
“那以后每晚每晚我就会做梦，梦到我正在路上走着，突然看见前面走着一个人，那人的背影很像爸爸。我大声叫他，他扭头，果然是我爸爸。我很开心的跟妈妈说，你看爸爸他真的出差了，这不是回……”文明捂着嘴巴把头扭到一边，记忆似潮水般涌来，哀伤，无力，以及自责……文明哽咽的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很久之后，文明才终于平复下来。他很不好意思的说：“你看我，本来是想要安慰你呢，结果自己却……”
“我可以出院了吗？”果果的与文明的话在脑子里不停回放，方仕南深切的体会到自己不能再这样自暴自弃了。明明是他任性，身边的人却一再包容。果果虽然骂的难听，但是想一想她说的何尝不正确？
他见文明表情有些为难，改口说：“我想出去走走也不可以吗？”
文明说：“我去问一下医生。”
方仕南点头。
文明便去找医生询问。医生同意让方仕南外出，并且说以方仕南现在的情况这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文明回来转告方仕南，推开门，里面哪还有方仕南的影子？
心猛地一紧，不好的念头窜了出来。他……不会想不开吧？越想越有可能，文明急得四下寻找方仕南的踪影。结果在医院门口看到了方仕南。
方仕南看到气喘吁吁的文明时目光闪了一下，他对文明说：“出来才发现穿着病服。你可不可以帮我拿件衣服？”
想死的人会在意自己穿的什么吗？
一颗心落回肚里。文明说：“好，那你先回病房，我这就去买衣服。”
“不用买。你去我住的地方帮我拿两件就可以了。”
“好，你说地址吧。”
方仕南把地址说了一遍，文明讶异的看着方仕南。
方仕南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等我一会儿。”
“那好。”方仕南并没看出文明的不自然，转身走回医院。
坐在计程车里，文明抚额感叹，世界真是小啊。爸爸为了让他安心在C大上学专门在那个地方买了套房子。刚刚方仕南说的那个地址，就在那套房子对面。
如果大学他不是一直住校，那么会不会早一点遇到方仕南？
这样的念头突然窜出来，文明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在想什么啊！”文明拍拍脑袋，打散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方仕南把文明领到医院附近的一个小院内，敲了敲7号门。方仕南回头对文明说：“认识三年，我从没找过雅晴。我们见面，每次都是雅晴主动喊的我。就连她为了照顾我租的这间房子，我也是从她好朋友那里才知道的。”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文明吃了一惊，开门的不是那个短发的果果么？
果果看到他们却一点都不吃惊，“还算你有良心。”丢下这句话就自顾自回屋了。
方仕南对文明说：“我们进去吧。”
这两人怎么看怎么像约好似的。
文明走进去，屋内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然后就是女孩子的日用品，除此之外连个凳子都没有。
三个人只好都站着。
果果从枕头下拿出一个日记本，递给方仕南，说：“小晴很懒，日记总是写得很简单。不过你应该能看懂。”
方仕南接过去，拿着日记本的手指用力的发白。
果果说：“本来想着你要是来了就狠狠骂你一顿。不过刚才我又把日记本里的内容看了一遍后就不想骂你了。小晴那么喜欢你，肯定会舍不得。我……”眼泪在她眼里不停地打转，她强忍着没有让它流下来，“我知道其实你也没错。中午在医院里我说的话有点重了，不过我不会道歉。你是男生，这点度量总还有吧。”
“你说的那些都对。我的确是没有担当。”
果果垂下眼帘，低声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果果马上大声掩饰，“看我，你们来了都不知道招待你们。这里虽然没什么东西，白开水总还是有的。”说着就去倒水。
方仕南和文明帮着果果把柯雅晴的东西整理了一遍，期间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有一种感觉，柯雅晴就在这间屋子里，看着他们安静的忙碌。
小晴她，是微笑着在看着他们吧？
于是，谁都不愿出声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离开的时候，果果拉住走在后面的文明，悄声说：“好好对方仕南，他是个不错的男生，不要再离开他了。”
果果把他误以为方仕南喜欢的那个人了吧？
文明想要辩解，又觉得无从说起。
果果又说：“我刚知道小晴的事情时很恨方仕南，也恨你。恨得都想干脆和你们同归于尽算了。我请假来C市替柯阿姨收拾小晴的遗物，无意中看到她写的日记，我就不那么恨你们了。小晴她，总是有办法让我无法恨方仕南。不过我还是没忍住，跑到医院把他狠狠骂了一顿。还好你当时不在，不然听到我骂的那些，估计你会打我也不一定。”
文明好奇的看着果果。
果果解释：“那些话我可没勇气再说一遍了。方仕南也真能忍，我都那么歪曲事实的侮辱他了，他愣是一句话都不吭。他是一个好人，我从来不怀疑小晴的眼光。只不过，老天爷就喜欢捉弄人。没办法。你……抱歉，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好好对待方仕南吧，因为不想小晴伤心，我不会恨方仕南。也请你为了死去的小晴，好好跟方仕南过吧。这个社会虽然反对同性恋，不过总有容得下你们的地方。男人要有担当，既然敢踏出那一步，就要负责到底。好了我不多说了，别让他等急了。”
“还有，”文明刚走了两步，果果叫住他，“该喂喂你家小南了，快一米八的个子，瘦成那样，看着真心疼人。”
文明重重点头，快步离开。他怕他走得慢了会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
“这么慢。”方仕南在外面等了半天才看文明走出来。
“嗯。”
“你眼睛怎么那么红？”
文明把脸转到一边，“沙子不小心进眼里了。”
“哦。那回医院吧。”手被拉住，方仕南疑惑的看过去，“什么事？”
“让我爱你。”
“什么？”
文明握紧方仕南那只手，说：“我是认真的，小南，和我在一起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Chapter.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