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哥谭领主Ⅷ ...
-
黑色，哥谭的颜色，夜晚的颜色，阿卡姆的颜色。
绿色，艾薇的颜色，植物的颜色，他眼睛的颜色。
过度生长的丛生植物瞬间占据了阿卡姆疯人院的外墙，大门被厚重的叶片遮挡得密不透风，异世界的蝙蝠侠不得不另寻出路，然而四面八方都是鞭子一样抽打的恐怖藤蔓。意识到再纠缠下去只会导致自己最后被重重围住，高森收好刚拿到的某样东西，反方向又冲回阿卡姆内，穿越林海直奔中央盛开的艳丽花朵，锋利的锯齿叶片在轻甲上留下交错的划痕。
巨大的花蕊如同自然的王座，毒藤女微微挑眉，打量冲到近前的年轻蝙蝠。
倒是比那只大蝙蝠“绅士”一些，她看着高森停在了自己面前，而不是懒得多费口舌直接折断她珍贵的小宝贝。
“女士，如果今晚不幸冒犯到您，非我本意，我确实有任务在身，”礼仪性的微笑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稍稍有些违和，“希望您能体谅，我在此恳请您让我通过。”
“你倒是没冒犯我，可对稻草人呢，”毒藤女冷淡开口，“从外表真看不出来你下手能那么重，稻草人差点儿用脑浆刷了墙。我虽然和他关系不好，毕竟是老相识，轻易放你离开，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克莱恩教授的事，是我的失误，我已经习惯了同类魔对抗，有时会忘记人类罪犯的限度。”
高森态度诚恳却并不真心地道了句歉。
接着他微微欠身，恭敬地向前伸出左手：
“但唯独您，美丽的女士，我万分不愿伤到。”
艾薇的心情莫名变好了些，这个年轻人的温柔低语仿佛有某种魔力，无论是反英雄还是环保过激分子都能受到影响。作为回应她也伸出手，对方轻轻握住了艾薇纤长的指尖，落在手背的轻吻好似羽毛拂过。
毒藤女的头慢慢垂了下去。
“晚安，女士。”高森微笑，又用左手抚过她的颈侧，才关闭了手甲上的仿生毒腺。
这个时候，毒藤女的肩膀开始颤动。
异世界的蝙蝠侠立刻意识到不对，蹬在花瓣上一个空翻想拉开距离，但为时已晚。
像是早有埋伏，花萼下疯狂伸出的藤蔓多如群蜂出巢，臂铠上的刀刃刚割断一条，立刻就会有十条纠缠上来。它们牢牢捆缚住年轻蝙蝠的四肢，束紧了他的腰身，熟练地保证那双手远离万能腰带，随后将高森吊起，推搡着再次拽到女主人的面前。
“哈哈哈，你可真是个开心果，”艾薇猛地抬头，眼神凶狠，红唇鲜艳，嘲笑着说道，“真想不到，一个模仿蝙蝠侠的忠实粉丝，居然会不知道毒藤对所有毒素免疫？”
她抬起手，刚才被注射麻醉剂的地方连块红肿都没起。
“说起来，我们这些人有个不成文的约定，不能掀开蝙蝠侠的面罩，确保谁都得以继续参与游戏——你就不一样了，甜心，冒牌蝙蝠侠可不受规则保护，既然你选择把自己裹在蝙蝠戏服里，我就能用撕碎你的伪装过过手瘾。”
蠢蠢欲动的细藤应声伸入头盔的缝隙，谁说植物就柔弱无力，暗扣电击和麻醉气体在它们面前无能为力，战衣徒劳地发出警报，“咔”的一声，破裂的头盔被远远丢开，像个喝空的易拉罐。
高森试图藏起脸，但毒藤女的手掐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正视她那同样为绿色的双眼。
“真奇怪，你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长得很像某个人，是谁呢？”
艾薇打量着这张年轻又英俊的脸，莞尔一笑，“嘿，甜心，我喜欢你的眼睛。来一个吻怎样？让我送你一个甜蜜的吻。”
“请容我拒绝。”
高森说完便抿住嘴唇咬紧牙关，然而更多藤蔓缠上脖颈与鼻子，缓缓收紧，耗磨他的氧气，迫使他不得不开始用嘴呼吸，前功尽弃。
“这不会很痛，我保证。”
她是这么说的，然而滑过年轻人颈侧的手，指甲狠狠划出了一道血痕，对他刚才举动的还礼。
异世界的蝙蝠侠闭上了眼睛，绿色的丰满双唇已然凑近。
在年轻人于亲吻中饮下致命毒素前，一枚钉进墙里的蝙蝠镖分开了他们。
“Leave him alone.”
“蝙蝠侠？你这么早就从谜语人的陷阱中逃脱了？”毒藤女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惊讶”与“早已料到”参半，“我就知道不能指望那些男人。”
“你没参与越狱，今晚我没有时间和你周旋，你最好也别给自己找麻烦。”
艾薇确实不打算自讨没趣。今晚的阿卡姆过于热闹，一部分人惦记着给新市长惊喜，另一部分人则只想围着蝙蝠侠狂欢，恐怕除了那个丑角外，任谁都不会疯到在这种情况下单独招惹黑暗骑士。她象征性地挥动几下枝条便重新坐回自己的花蕊王座，花瓣合拢，丛生植物收起枝叶，慢慢撤退。
藤蔓也松开了束缚，异世界的年轻蝙蝠落回地面，却只能凭意志勉强站立，两颊飞起的潮红显示他发起高烧，虽没有啜饮绿色女士唇上的毒素，也还是无法避免地受到了对方荷尔蒙的影响。一只手在他摔倒前擒住他的肩膀，即使只是这种程度也让高森呜咽一声，不过好在蝙蝠侠对此经验丰富，注射进他身体的解毒血清很快缓解了他的症状。
“谢谢，”尽管呼出的气体依旧过热到在夜幕下凝成白色的痕迹，年轻蝙蝠的状态明显已有所好转，潮红从苍白的脸上褪去，他有些尴尬地自嘲道，“不过我期待的是更为正式的见面。”
虽然论起来眼前这个名叫高森的年轻人也能和自己扯上些关系，但一个世界归一个世界，黑暗骑士面对他与面对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在这里做什么？”蝙蝠侠审问。
“寻找一些‘东西’，”对方语焉不详，“如您所见，离开时遇到了些麻烦。”
“我不认为你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也许只是一次失误，”高森看向别处，笑了笑，“也许是选择这种方式能更快见到黑暗骑士。”
这番故弄玄虚并未带来理想的效果。蝙蝠侠没有如他所愿继续追问下去，沉默地听完了他的话，一言不发背转过身，发射钩枪钩住了远处建筑的窗框。异世界的蝙蝠侠见状只得走出几步挡到对方身前——在他仰起脸望向这个高大男人的一刻，高森清楚意识到了自己不可能有机会夺取主动权。
“他们手里有三个警卫，两个医生和六个护士。”
黑暗骑士并没有回应年轻人的目光，手指一直搭在钩枪的按钮上，没把话说完，但“没工夫跟你耗”的意思已经表达明确。高森权衡了一下，决定直接把话挑明，否则这人八成真的会扭头就走；而等黑暗骑士腾出手后，事情的发展恐怕就不会在自己掌控之中。
他斟酌着开口：“我知道这有些唐突，但我不想您干预那个‘红头罩’的事。我有计划，我会解决，向您保证。”
哥谭义警的语气不容商量。 “这是我的城市，奥德赛必须承担后果。”
“您知道是她？”高森微微惊讶，忍不住评价了一句，“反向还原电子处理的声音吗——简洁高效。”
“说重点。”蝙蝠侠的声音听起来隐含不悦。
“出于某些原因，我不能将实情完全告诉您，何况现在时间上也不允许。我只能请求‘交换’：只要您不插手我对奥蒂的处置，我就会帮您解决今晚阿卡姆这边的麻烦。”
高森加快语速一口气说完，黑暗骑士却仍只是留给对方一个线条刚毅的侧脸，表现得无动于衷。也是，他为什么要答应这个条件？
夜风吹动两人别无二致的黑色披风，瘦矮的那个被罩在本土义警的阴影之下，映衬得仿佛有些无助，连晦暗的月色都不禁投下同情的视线。
异世界的年轻蝙蝠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一抹在黑暗中稍显诡异的绿色出现在蝙蝠侠余光，他微微侧目，发现是高森前胸的蝙蝠标志亮了起来，暗绿的轮廓线勾勒出了每块轻甲的形状，既像有些可怖的肌肉线条，又如游走周身的静脉血管——那些细管里面真的有什么在流淌。
这是蝙蝠侠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身科技感十足却又同样违和的蝙蝠轻甲，几乎是立即，他认出了那些绿色。
绿色，氪石的颜色，那时超人虹膜的颜色，绝望与噩梦的颜色。
“……氪石源动力？”
“准确地说，是用精加工制取的氪石化合液所提供的辐射驱动，”高森挺了挺胸脯，指尖沿着暗绿色的轮廓线划过，向蝙蝠侠展示，“我的世界时间线比您这边晚将近二十年，科技水平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莱克斯卢瑟‘偶然’发明了可以氪石为能源的机械，韦恩集团设法搞到了这项技术，并设计制造出了对应的动力甲，您想现在就了解一下吗？”
纵贯手甲的五条暗线应声亮起，异世界的蝙蝠侠一拳击打在旁边的墙壁，在上面留下一个恐怖的凹坑。
“既然是氪石动力甲，自然不会只有增强穿戴者力量一个作用，我想您对它在实战中的表现会有兴趣——对如何避免这项技术落入他人之手，也会有兴趣。”
隔着那对白色眼窗年轻人仍能感受到对方森然的目光。“你威胁我？”语气听起来像在发问，周身散发出的冷冽却让人觉得，黑暗骑士才是“威胁”这个词的源头。
对面的俊美青年微微一笑，“只是一个寻求与您合作的尝试，主导权在您手中。”
片刻之后。
“C区，疗养中心四楼。”
黑暗骑士说完便启动钩枪前往人质被关押的地点，身形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高森紧随其后，扬开斗篷无声滑翔。就像飞过月光的两只蝙蝠。
义警离开蝙蝠洞后不久就发现有佣兵跟踪，立刻绕地形拉开了安全距离，然而对方似乎比他想象得更加执着，每次被甩掉后，很快又会追撵上来。
夜翼不得不再一次催动油门，通讯器恰巧在此时收到了讯号，于是在马达轰鸣中过了好几秒，他才认出发起通话的正是要找寻的红头罩。
“你在哪儿？”夜翼稍稍提了提音量，定位失败，要么是红头罩已经发现了他偷偷安装的追踪器，要么是这人跑到了一个信号无法覆盖的地方，这两种情况都不怎样。
对方回复得倒很痛快，只是并非他想听到的答案。“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这次不行，头罩，”义警瞄了一眼后视镜，见鬼，那个佣兵又捕捉到他的踪迹跟了上来，“时机不对，我没工夫陪你玩。”
那边传来了一声压抑的咳嗽。
义警心中一惊，受伤却不能呼痛的时候，才会用这种方式纾解。
“别扫兴，迪基，就选一个。”
很快反英雄再次开口，语气听起来倒很轻松——过分轻松——夜翼调高了耳机的灵敏度，听到了一些熟悉的令人齿寒的血肉撕裂声。他正忙着把什么拔出自己的身体？
“好吧，那就好消息。”
“好消息是，”他顿了一下，轻轻地抽气，“企鹅人没死，因为奥德赛，啊就那个‘红头罩’，红毛小丫头，对他不感兴趣了。我暂时也没心思杀他，你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
“坏消息呢？”义警咬了咬唇。
“奥德赛来得比想象中快，我搞砸了，还受了点儿伤。”
——夜翼刚想回话，猛然发现机车后视镜里不见了那个佣兵的身影。
红头罩这边，见人走了才蠕动过来的廷达罗斯想帮他拔出插进右臂的大种姓之刃，没有手脚的生物进展相当缓慢，拉锯一样的折磨中他几乎晕厥，最后只好找了个转移注意力的方法，随口跟布鲁德海文的守护者打着哈哈。
右手刚解脱反英雄便挥开了廷达罗斯，自己奋力将左臂那把拔了出来，一瞬的尖锐剧痛刺得他眼前发黑，好在他撑了过来。
勉强还能活动手指，幸好没伤到骨头，只是肌肉被贯穿。大种姓之刃渴饮鲜血后消失在空气之中，黏稠的红色液体这才沿着杰森的手臂滑落，带来一股浓重的腥甜。
缠绕在他胳膊上的怪奇生物为此膨胀了一下，像是在嗅闻。红头罩咳嗽。
“魔法，有些棘手，它在阻止我，不过我会尽力让你的伤口早些到达‘痊愈’的那个时间点，”廷达罗斯回神，伸出一条触腕，“就是过程会有些……本来是几个月甚至是几年的过程，现在成了几分钟内飞速重生肌肉血管与神经，你自己感受吧。”
灼热痒痛随着它的话语同时袭上，如千万虫蚁齐齐涌入皮下。
看来“超级愈合”也不是什么好事，反英雄咬着牙暗想。短暂的时刻仿佛被拉长至不见尽头，每秒都是在地狱的油锅中用钢刷洗澡，这几分钟里杰森无比想念迪克的絮叨，至少可以让他不必在阴暗潮湿的地下溶洞里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疼痛中尖叫，然而通讯器中反常的一片寂静。
三分钟后，红头罩坐了起来，擦了把脸，抹去脸上的冷汗，全身都已湿透。
他打掉伸向自己前胸的触腕：“老实点！”
“我只是在检查你这里有没有受伤。”怪奇生物狡辩。
反英雄没搭理他，抓紧时间检查身上装备的情况。这个时候通讯器里总算有了动静，杰森刚想张嘴，却听出那是轮胎凶狠擦过地面的尖啸。
“我的车！”他打掉伸向自己前胸的触腕，“立刻送我去夜翼那边！”
在胸前那片失去轻甲保护而裸露的皮肤感觉到一阵冰凉的同时，四周的空间开始垮塌，如一面镜子破裂，强烈的眩晕令红头罩忍不住闭了下眼睛。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在Red的后座。
夜翼正在全力操控机车，一时没有察觉身后凭空多出个人。那个一直跟踪的佣兵趁他与红头罩通讯分神的工夫抢到了前面，此刻已掉转车头，竟疯了一样不断朝红色的机车冲撞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哥谭领主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