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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你怎么不当女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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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马厩附近。
马夫搬着垛垛枯草,马鸣声此起彼伏,绝对热闹。
可惜只有畜生热闹,在此处歇息的人不是走得够久无力说话,就是见过世间险恶,不愿说话。
花玲儿背着包袱站在门口直跺脚,来来往往之人偶尔诧异朝她望来,更多时垂着头匆匆而过。
那马夫终于喂好了马,提着框子打算回道,一眼瞅中她孤零零地站着,忍不住问道:“别挡路中间啊小姑娘!”
花玲儿一愣,悻悻地往旁边挪了步。
正垂头丧气着,肩上忽然一重,那力道来回拍了拍,一回头,一袭白衣两袖清风,穿着单薄无比,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人吹走。
果真是不知消失多久的林归。
消失那么长时间,竟然是把自己打扮回男身——身量拔高许多,就连相貌都因此有了部分变化,举手投足间,一举一动都有了细微的不同。
不论近看还是远观,林归只可能是个男子,丝毫看不出他前些日子扮女人扮得多么风生水起如鱼得水。
花玲儿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林归抬眼无波无澜地扫她一眼。
花玲儿一个激灵:“你怎么不当女人了?”
林归道:“路上不方便。”
花玲儿摸了摸鼻子:“憋久了罢,辛苦。”
林归动作优雅,丝毫没有被她调侃到,竟然还冲她笑了笑,恍惚间,抬手将包袱扔了过去,而后径直离开此处。
“哎呦!你你你——怎么乱丢东西!我还是个孩子!”
花玲儿手忙脚乱地接着,赶紧追上去。
马厩外是一茶摊,不似路边小摊,这茶摊规模很大,桌椅虽然都是老掉牙的烂木头,摇摇欲坠下一秒便要压碎似的,可如今却顽强地支撑着往来南北的体重各异的流民商贩。
按照其顽强的生命力,估摸着还能用上二年。
实在是长寿。
林归在外头寻了个位置坐下,喊来小二点了些吃食,等小二心满意足地离开,花玲儿才拎着俩包袱走过来。
气势汹汹地站在桌边,林归毫无反应,正面不改色地倒着茶。
“坐罢。”倒完茶,林归甚至轻飘飘地递来一杯。
“当!”
她将包袱狠狠放在桌面,捋起袖子坐在对面,大有和他谈论谈论的意思。
不等她将一桩一桩的事掰扯来,不远处几句窃窃私语一不留神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官道附近出大事了。”
“知道,不就是死了几个人嘛,今日来往之人都谈过多少遍了,人生人死太过寻常,吃酒吃酒。”后者招呼道。
酒杯碰撞之中,前一人耐不住又说道:“我听说这行人是在回京路上出的事,依流言中那行人行头来说,里头应该有个达官贵族。”
林归动作一顿,微微侧过脸,身后只不过是两个普通的过路人,桌上只有一盘寒碜的花生米,和一壶在寒风中早已凉透的“温酒”。
“回京只带十个人?这是哪儿门子贵族,皇宫里随便一个太监出趟宫的仗势都比这大。”听到这话,男子摆摆手,“这绝不可能是......”
“咚。”
话还没落下,一记轻响在四周响起,他猛地朝生源处望去,只见原本光秃秃的桌上多了两盘卤水牛肉。
色泽饱满,鲜嫩欲滴,这两盘牛肉在这种荒郊野岭价格贵得离谱。
桌前站着位从未见过的男子,光从样貌来看,可谓是相当出众,最出众的是他手中提着的一坛酒。
按照两盘牛肉和这酒来看,应当是个有钱人。
他眨眨眼,吞了口唾沫:“小兄弟这是何意?”
林归也不生分,闻言便不见外地坐下,笑道:“小兄弟对您刚才说的事感兴趣,想多听听。”
对方一听,立马抬手拍拍自个膝盖,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嗐!你这可就问对人了!咱哥俩今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什么事都逃不过咱俩的手掌心,早把这件事摸透了,来来来坐坐坐——大哥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林归随口问道:“那队人死了几个,剩下的几个如何?”
对面二人面面相觑,然后极有默契地来回一望,说:“好像被官府的人救走了。”
林归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日下午出的事。”
“昨日下午......”
昨日下午,这么长的时间,按照邬峤的行程应该早已踏上回京官道了才对。
难道这十几个人不是他们一行人。
或许是他多虑了。
“你说这年头怪也够怪。”眼见林归沉思不语,对面二人又自顾自聊起来,“听说那些人都是被根线弄死的,这线多软,怎么可能把人弄死?”
“要我看尽是些流言蜚语,不可信!”对方嗤之以鼻,一扭头看到林归正若有所思,那两盘牛肉在冷风中风干,他立马嘴上话语一转,默默改了口,“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二人说得义正言辞,却没有注意到林归失手松开手中酒杯,杯底一层清酒洒在桌面,无人注意。
线......这世上能用线杀人的人不多。
而他恰好近日里遇到了一个。
若京中当真有问题,那人晓得邬峤与他近日交往甚密。
当如何?
——若林归是那背后之人,应该是想尽办法除去邬峤。
毕竟他林归如今见不到皇帝,可邬峤不一样,不论邬峤是否发现京中有问题,留着迟早是个隐患。
林归逐渐收紧手掌。
等了许久,花玲儿才见着林归回来。
林归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一言不发地拎起包袱,最后只道:“走。”
花玲儿点头,留下银子后连跑带跳地跟上去。
走了一阵,她发觉到不对劲,扭头看看方向,问:“咱们是不是走错了?南虞镇在反方向。”
林归解开捆住的马绳,抬腿翻上马背,闻言他沉思几秒后道:“你是留在这儿还是跟我走。”
花玲儿焦急道:“你要去哪儿?”
“回邕城。”
“为什么?”花玲儿大惊,“你不准备查南虞镇的那个男人了?”
“查。”林归提着缰绳,马蹄在地面留下焦躁的踏声,“可我要先回去一趟,才能安心去查。”
花玲儿这才察觉出丝不对劲:“谁出事了?是不是邬峤?连他都会失手 你回去也不过是自投罗网。”
“如果他能抓住我,算他有本事。”林归淡声道,“可惜最后一定是我杀了他。”
说罢,林归一夹马身,那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蹄下溅起一片灰土,花玲儿只能作罢,也驾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