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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仙都日常二三事 ...
一觉醒来到了第二天,墨子时把盖在身上的外袍穿好,在殿里寻了一圈,早已没了鬼君的踪影。
看来鬼君已经离开了,而且那画也是跟着被一起拿走了。
原地伸了个懒腰,墨子时推开殿门往外走,正好撞上匆匆往里进的元戈。
他轻飘飘的一闪身,元戈顿时扑在地上摔了个大跟头。
揉着摔痛的屁股,元戈抬眼看去,只见墨子时正拄着下巴,一脸笑意的望着他,他回给他一个哀怨的目光才站起来说道:“唉,仙尊,你醒啦,话说你昨天是不是又做梦了?你是梦到什么了,脸红成那个样子?”
墨子时讪笑着摆摆手,看来鬼君走的比他想的还要早。
不过他就是有种预感,开了这个头,以后他这无名殿恐怕就要经常被鬼君光顾了。想着,他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藏在自己黑发间的那一缕银白。
昨天他们赚了那么多仙金,今天一大早元戈就出去找顾辰风商量重修无名殿的事,墨子时一迈出门,就看见此刻站在门外,正指挥着一众小官往里搬东西的顾辰风。
见他出来,顾辰风笑的一脸无害,跟他打招呼道:“早啊墨兄。”
墨子时看着那些背着大包小裹正往里扛的小官,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他拉过顾辰风问道:“顾兄,这些都是?”
顾辰风道:“今早元戈来同我商量重修无名殿的事,我就觉得顾兄既然大赚了一笔,那这府邸便不用在像之前那般寒酸了,就找人弄了些上好的灵石料子,只是不知道墨兄喜欢什么风格,你说我们是修个金砖琉璃瓦的重檐殿还是修个白玉嵌珠帘的合璧宫……唉,墨兄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亏他还看得出来?
墨子时头痛……
他每每走在仙都大街上,看到那一个个华丽无比绽放着灵光的大殿,就觉得眼睛疼的不行。
这也不只是心里作用,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从前在墨清宵的身体里,眼睛受了伤及元神的创伤,所以即便是重生了,也多多少少落下了毛病,对太亮的东西就是喜欢不起来。
皱了皱眉,墨子时叫来元戈,让他把搬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又对顾辰风说道:“顾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跟这些灵光闪闪的东西天生犯冲,看久了我怕瞎眼睛。所以我这新殿,还是一切从简吧。”
他笑的情真意切,看得顾辰风一头雾水,但这种事人家主人不喜欢,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强求,他便也没说什么,倒是元戈,七个不从八个不愿,被墨子时好一番“爱的教育”才乖乖跟着那些小官把东西送出去。
末了,顾辰风又开始拉着墨子时坐下来闲话家常。
其实他们这些飞升的仙官平日里也没什么正事,有什么琐碎也多交给手底下那些妖修出身的小官处理,自己整日多半闲的都能生出蘑菇,所以除了修炼便是互相走动套交情,吃喝玩乐,不然仙界的“天上人间”和“风花雪月”也不会那般热闹。
墨子时不同于在仙界风生水起的混了三百多年的顾辰风,他跟谁都没什么交情,所以平日无事时都是一个人窝在大殿里,说是修炼,多半都是漫天神游。
然而顾辰风最是看不惯他这个仿佛独居孤寡老人的模样,所以总是三天两头找由子来跟他胡诌八扯侃大山,有时候甚至是直接拉他出去吃喝嫖赌……
如今见他又是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墨子时顿时一阵心慌。
“顾兄,你今天这是……”
顾辰风神神秘秘的说道:“天大的好事。”
墨子时记得他上次这么说的时候,他被他带去了“风花雪月”,看了一个刚被提上来的小狐狸精跳了一天的舞,他被那里点的熏香呛得流了一整天的鼻涕眼泪。
还有上上次,顾辰风带他到“天上人间”,非说那新来了一个做菜极好的厨子,结果墨子时对着一桌子的蛇虫鼠蚁,吐的胆汁都快出来了。
顾辰风那些“天大的好事”,他觉得他是承受不起了。
见墨子时转身就要走,顾辰风忙把他拦下道:“墨兄,这回是真的!”
墨子时回他一个“信你个鬼”的眼神,完全不想再听他说下去。
可顾辰风却是追在他屁股后头,言之凿凿道:“这回我真没忽悠你!墨兄,你可听说过帝君的惊鸿剑?”
他这话一出口,墨子时果然停下了脚步。
三界皆知,东晟帝君的佩剑名曰红鸾,是一路陪着他从人间到仙界,经过了几番淬炼的名品仙器。
而这惊鸿剑乃是方晟飞升之后,耗时百年炼制而成的,声名在外,却从没见他用过。
惊鸿出世之初仙界便有了传言,说方晟不会使用此剑,因为这剑本就不是为他自己炼制的,他耗心劳神,为的就是将这仙器作为赠礼,送给他的义弟——墨清宵。
然而这时又出现了反驳的声音,说方晟炼制惊鸿时墨清宵已经身入魔道,后又形神俱灭,这剑怎么可能是赠给他的?
再然后又有人道,当年墨清宵一案实则是有颇多隐情,不然帝君后来为何会不再追究按下不表?甚至墨清宵此人尚在人间都未可知。
那么这时候就有人要问了,若是墨清宵当真身正行端,且尚在人间,那这剑又为何迟迟留在帝君手中没有送出?
一时之间仙都各处议论声四起,仙官们纷纷各抒己见。其中还不乏有好事者,找到了第一批飞升的老仙官,想要打听个究竟。
可那都是经历过当年长生台一案的仙官,大家即便是猜出了这其中复杂的问题,也都是三缄其口,一部分许是心有所愧,更多的是怕引火上身。所以在被问及这事时,皆是两眼一闭装傻充愣。
至此,关于惊鸿的故事也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当初墨子时听说这些时不免有些心头一苦,过去种种,终究不过是别人的事后谈资罢了。
而想想方晟堂堂帝君,炼个仙器就要被人编排致此,也是够心累的。
不过后来他偶然见过有不怕事儿大的小仙官在方晟面前提起这惊鸿剑,从方晟的反应来看,恐怕这传言竟然还是沾上了点儿边儿的。
许是因为墨清宵从来都没有一柄属于自己的佩剑,所以方晟才会炼制这惊鸿的吧。
可炼成了又有什么用呢?这剑终究是不可能送的出去的。
见墨子时失神,顾辰风推了他一把道:“怎么了墨兄,吓傻了?我可告诉你,我收到了风声,这次岁首祈年宴上,帝君准备办个试剑会,届时把这剑给送出去!”
什么?方晟要把惊鸿送出去?
墨子时不禁问道:“不是说这剑是要给他义弟的?”
顾辰风道:“唉,外面说得好在好听那也终究是传言,我这消息可是正正经经从东晟殿流出来的!”
墨子时:“……”
有什么区别吗?
见他还是心存疑惑,顾辰风又在旁边噼里啪啦的煽风点火,“我说墨兄,虽然你是体修,但好歹也要有一剑傍身吧?就像上次那种情况,你说你就拿个黑不溜秋的棍子飞过来给我杵晕了,你不嫌丢人,我可是替你心里难过……”
墨子时:“……”
黑不溜秋的棍子?什么鬼?那可是玄清啊!天魔鼎碎片炼成的玄清!!!
见他瞪自己,顾辰风又道:“这可是帝君亲自炼成的惊鸿,墨兄你就当真一点也不心动?”
其实若论实力,什么仙器也无法同玄清相比,有天魔鼎碎片熔铸其中,那当真是世间再无其右的至尊,然而若传言非欲,惊鸿剑对于墨子时来说就有了特殊的意义。
想着,墨子时道:“顾兄,你可知帝君为何要赠剑?”
顾辰风见他果然被勾起了兴趣,大喜道:“具体的我还没收到消息,不过帝君已经为了这事提前出关了,岁末将至,你也知道帝君是最重礼祭之人,所以这岁首祈年宴他必是亲自督办的,到时候……”
“什么?你说帝君出关了?”
顾辰风愣愣的点头道:“对啊,就是今早的事,整个仙都几乎都知道了……”
墨子时:“……”
看来他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消息闭塞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狠狠一拍额头,墨子时忙跑回殿里取出那从鬼界带回来的天魔鼎碎片还有那收藏已久的帖子,匆匆的往外跑。
顾辰风被他吓了一跳,追出去喊道:“墨兄!你这是去哪啊?”
墨子时摆摆手,头也不回,脚下跑的飞快道:“我去找帝君问问!”
啥?
顾辰风整个人原地石化,他知帝君对墨子时颇为青睐,但这种事也可以走后门?
墨子时一路小跑来到东晟殿外,托守殿小官通传了一下,得了应允,这才整理了一下跑的有些凌乱不整的仪容,谨慎的迈了进去。
方晟本是在殿内处理他闭关这段时间攒下来的一些事务,墨子时一来,他便放下了手上的工作,领他到后殿坐了下来。
想想这也是几百年后他头一次坐下来跟这个大哥好好说上两句话,墨子时一时间不免恍惚了片刻。
正了正神色,他倒是没有先提惊鸿的事,他只是将那天魔鼎的碎片取出来交到了方晟手中。
方晟接过来笑道:“子时这一趟辛苦了。”
墨子时道:“也没什么,幸不辱使命。”
方晟笑了笑,见墨子时面前的茶杯空了,便顺手又为他填上了一杯,又问道:“这两个案子的结案卷宗我都看过了,你处理的很好,剩下的便交给我吧。”
墨子时点头一笑,又把那关于修魔人的帖子交到方晟手中道:“帝君,这次事的背后恐有更大的阴谋,敌在暗我在明,帝君还需多加小心。”
方晟见他神色凝重的塞过这帖子,心知其中有事,也没作声,默默将它收入了袖中。
墨子时又道:“此事错综复杂,帝君且先看看这帖子,若信得过,我愿意替帝君继续查下去。”
见他一本正经却又带着几分忧虑的样子,方晟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眶隐隐发热,忙把脸转了过去。
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墨子时像极了他那义弟墨清宵,三分眉目,五分神态。然而墨子时的性子却要温和许多,他那义弟的性子说到底也是太过尖锐,不然最后也不至于……想到这,方晟突然心口一痛。
墨子时察觉到了方晟的状况不对,忙上前道:“帝君?你可是这次闭关……”
方晟忙喝了口茶水掩饰自己的失态,笑着对他道:“没什么。”
方晟又道:“对了子时,我听业唯说,你与那鬼君似乎交情颇深,怎么?你们从前认识?”
方晟此言一出,墨子时顿时觉得老脸一红,忙解释道:“怎么会,帝君你也知道,我在九重塔里一呆就是四百年,又怎么可能同鬼君认识。不过是几番相处下来,觉得和他颇为投缘罢了,这鬼君虽然有时候性子跳脱,脾气古怪,但却是一个值得交心之人。”
“哦?”方晟挑眉一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想来他也并不是尽如传闻那般乖戾成性。对了,我还听说这次是他救了业唯,看来以后有机会我还真要会会这位鬼君,同他道个谢。”
见方晟没再追问,墨子时顿感庆幸,忙跟着点了点头。
他又道:“帝君,我听说业唯是你的义子?”
方晟迟疑片刻,点头道:“他父母是我在凡间修行时的同门,后来故去,就只留下了这么个孩子,我见他可怜,便一直将他养在身边了。”
听他这么一解释,墨子时这才想起来,姓业的人本就稀少,若说是方晟的同门,那便只有一个,当年他同方晟救下,后来又飞升仙界的那少年——业北城。
他当初再次飞升,就听说这业北城为拯救日渐衰落的山门,自请下凡。
一想到他墨子时不免心中感叹,明明是个极好的苗子,可惜了。
不过谁要走什么路,都是自己选的。而他能在凡间娶妻生子,也算得上是圆满。
方晟见他直皱眉,又想起了早上看过的那一个厚厚的奏帖,无奈一笑道:“我听说你的无名殿出了点小事故,要不要我先安排个临时的居所给你?”
他突然提起这茬,墨子时顿时有些面上挂不住,忙摆摆手道:“多谢帝君好意了,我现在在偏殿住的还挺好的,还是不要再搬来搬去了。”
炸殿的是元戈,他又在方晟的地盘拍卖了鬼君画像大赚了一笔,这么个时候他怎么还好意思再麻烦方晟?
既然他不愿,方晟也没再多说什么。
后来两个人又是喝了半天的茶,墨子时这才把话题引到了惊鸿上。
“我听十三说帝君要将惊鸿剑赠出去?”
他这么一问,方晟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这才笑着开口道:“十三这小子……唉,我是有这个打算。”
墨子时追问道:“为何?帝君不是最喜欢这把剑?”
方晟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无奈道:“喜欢又如何,你应该听到过那些流言蜚语,这剑本就不是为我自己炼的,如今过去了这么久,此剑有灵,也该让它认个主了。”
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修罗殿早已化作灰烬,不论仙界人间,几乎再没人知道墨清宵这个名字,他又在执着些什么呢。
看出了方晟脸上的落寞,墨子时心里也不好受,他突然有点怪自己为什么非要提起这提起这茬。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方晟之所以对他青睐有加,恐怕就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墨清宵的影子。
想来这个大哥,对他还是多有挂念,对当年的事也是一直介怀于心?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过去的事已经发生,谁都无法改变。
关于墨清宵的种种,他早随着那灰飞烟灭的身体,在记忆里能埋多深埋多深了,所以他现在也没有任何立场来安慰他了。
方晟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准备在岁首祈年宴上让他认个主,倒时候你也试试,我觉得它会喜欢你的。”
听他这么说,墨子时的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离开的时候,墨子时正碰上一直在外面等消息的顾辰风。然而他心事重重,对于旁边人的追问压根一句也没听进去。
顾辰风一路跟到无名殿,也没从他口中套到半点消息,只能瞪了他好几眼泄愤,无奈离去。
墨子时想了一路,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拿这把惊鸿剑了。
方晟说要让惊鸿自己认主,若他真的拿了,又会发生什么?
他一个人坐在偏殿里想了一整天,任元戈怎么叫也没动地方。后来他嫌元戈太吵,便把他打发去顾辰风那做事去了。
他心乱如麻,只能在地上铺了张纸,随便画了起来。
做点什么事转移注意力总会让人心静,然而他怎么画都觉得不满意,废了一张又一张纸,最后他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
他也不知道自己画出了什么,只是凭着感觉,任笔尖在纸上游走而过。
寥寥几笔画过,他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覆在了他拿笔的那只手上,正引着他的一笔一画。
这手主人身上的冷冽气息太过熟悉,墨子时顿时弯起了嘴角,眼睛都没有睁一下,就这么任他替他执笔。
也不知道他画了多久,墨子时觉得他的胳膊都有些隐隐酸痛,鬼君这才开口道:“仙尊把眼睛睁开看看。”
墨子时闻声睁开眼低头看去,纸上画的是一些简单的线条,但那勾勒出的分明是墨子时的样子。
素衣墨发,明眸皓齿,他知鬼君画艺卓绝,但没想到他头一次竟然就能画的这么好,尚未着色,便尽显神/韵。
见他不说话,鬼君有些迟疑道:“怎么?仙尊这是被自己迷住了?”
知道他又在拿自己打趣,墨子时回过头瞟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
鬼君笑着不说话,两个人就背靠背坐在殿里的一方空地上,倒也是安静而美好。
这种感觉墨子时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他一个人在九重塔里摸爬滚打了四百年,他经历过孤独,又一次体会过绝望,但他觉得那都是他应受的,所以他逼着自己熬了过来。
后来他真的成长了,他变得能够独当一面,即便身边再没有人守着他,他也可以自己独自走过千难万险。
他以为他变了,可鬼君的出现却让他意识到,原来他还是渴望有那么一个人,不用他说什么,却始终默默站在他身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他在那里,便让人安心。
鬼君又是一直守到墨子时睡着,他看了一眼那副尚未着色的画,拿起笔在旁边添上了一段诗句。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满意的看了几眼,鬼君将画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又回手替墨子时抚平了皱着的眉,这才化作一团黑雾,悄然离去。
琉璃我又杀回来啦!!!
啊哈哈哈哈哈哈 o(*≧▽≦)ツ ~ ┴┴
又要开始走剧情了,接下来会有意想不到的发展,欢迎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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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仙都日常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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