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一起来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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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谁也不知道，在距离燕王寝殿更远的一棵树上，还有一个看客。
看客着一身蓝白葛布衣衫，身子半倚靠在大树上，面上盖了个竹篾斗笠，正好遮住他的脸。他的气息隐在方圆一尺内，竟没有任何人发现他。
看客看似在熟睡，嘴里却不停喃喃着“这个方位不错”、“诶呀这样不就把命门大开了嘛“之类的话语。仔细一看，他手指上立了一颗小小的水滴，水滴之上竟有图像，将燕王寝殿内所有的景象尽收眼底。
待到那支暗镖射进浔玉胸前，看客顿时住了口，气氛突然变得冷起来，连带着周围所有生物都不敢发出动静。半晌，看客轻声笑了：“真是没想到啊，这样的方法。”
一只小红鸟陡然穿过层层枝叶，飞到看客面前。它急速地煽动着翅膀，不停地“叽叽”叫着，很是急迫的模样。
看客却是无比悠闲，伸手像是要抚摸小鸟，却被小鸟躲过，还被它对着愤怒地叫了几声。
看客扶着斗笠低低地笑了几声：“小鸟真是可爱啊。”
小鸟猛冲上前想要啄斗笠下的那张脸，身子却被他一只大手全部捏住，挣扎无力。它墨色的眼珠狠狠瞪着斗笠后的脸：“叽叽！”
看客语气里尽是无奈：“我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可别跟着人家一起送死。”
“叽叽！”
“虽说咱们只是半路上碰到的，但看在你和我故人是同族的份上自然不会害你。你安心和我做个看客不好么？”
小鸟的挣扎弱了些许，歪着脑袋像是在思量什么。可没等看客再劝，小鸟又叫了声“叽叽”，这次它的语气十分坚定，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看客松手，容它站在自己掌心上。他似是无奈又似是带着笑：“好吧好吧，随你去。反正我是不会插手的。”小鸟得了自由，也不多耽误，瞪他一眼，径直朝着浔玉的方向飞去了。
看客再次懒洋洋地靠在树上，像是自言自语：“倒是和她很像啊。”
……
燕王寝殿内。
摔在床边的雪姬几乎完全呆住，为什么浔玉要救自己？还没等她想明白，寝殿深处的阴影里走出一个玄衣男人来，面色凝重地朝燕王方向疾走而去。
雪姬当然知道这是觞寒士，以自己的武力根本敌不过对方，当下唯一的办法便是再次举起匕首，趁他还未近身时将燕王杀掉。可她实在是低估了觞寒士，一个隔着这么远距离都能杀死浔玉的人，手上速度比她想得还要快。
眨眼之间，他的暗镖便飞射而出，直击雪姬心口。阿南根本没有时间救她，因为觞寒士同时射出了两支暗镖，第二支直冲瓦格上的阿南面门而去。暗镖力度之大，破瓦而出，阿南只来得及侧身躲过。即使如此，暗镖依然从他侧脸擦过，划破了他的□□，划出一丝鲜红的血光。
雪姬身子一软，顿时倒在地上。觞寒士面无表情地对着上方开口：“阁下若是不想死，最好现在就离开。”
阿南看着倒在一起的浔玉和雪姬，心中万般愤怒，袖箭连发。觞寒士堪堪退了几步，面不改色，左手拇指食指放入口中，吹了一个哨声。
应着哨声而来的，便是无数的王宫侍卫。他们踏月而来，踩在青瓦之上，远远地便能听见齐整的脚步声。阿南旧伤刚好，很清楚自己无法与觞寒士匹敌，再有周围迅速逼近的侍卫，他若是此刻不走，今日便会同浔玉一般葬身于此。
是走还是战？
为死者而战是没有意义的，义父无数次用血的教训教导他。可是与同门日日夜夜的并肩战斗呢？难道能随着他们的死亡而抹杀吗？
自己已经护不了阿鹰，雪姬在自己眼前被杀，他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离开。阿南袖子里还有一把短刀，他眨眼之间已作出决定，双眼坚定，凝聚了战意。
有笛声在遥远的地方响起，悠远而凄怆。阿南原本想抽刀的手就此一顿，眼神变得无比灰暗。笛声突而变得短促，凄怆之意更甚。
他看了一眼瓦格之下的人，手中捏起一片青瓦，在电光火石之间，念头多转，再睁眼时青瓦已化为青灰。灰上沾了点点鲜红，是他掌间血，也是哀意心上血。
……
觞寒士静听片刻，确认瓦格上的人已走，吹了一个口哨让侍卫原地待命，然后才走向燕王床边。觞寒士先走近已倒在地上的浔玉。他站着俯视了浔玉许久，像是想要把对方看出洞来。他沉默须臾便蹲下探她的脖颈，没有任何异常，浔玉是真死了。
也不知为何，觞寒士并未对雪姬下杀手，她只是昏厥过去，呼吸还很平稳。
觞寒士单膝跪地道：“大王恕罪，属下来迟，让您受惊了。”
燕王此刻终于放下心：“阿寒，幸好有你在，否则今日孤就死在这澹台浔玉手上，你……”许是情绪太过激动，胸口的疼痛再次袭来，燕王艰难地抬手抚住胸口，暂时闭了口。
见燕王眼神示意，觞寒士上前扶起燕王，让他靠在床头，燕王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声道：“快去看看澹台浔玉身上是否有冰儿的佩玉。”
觞寒士便退了一个台阶，开始搜浔玉的身。
燕王想起佩玉，自然便想到自己的儿子，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这逆子，怎能将母亲的遗物随意赠人！”
觞寒士不答，他的手从浔玉的脖颈移到她的胸前，指间蓦地触到一片冰冷，他心里一颤。
浔玉突然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觞寒士大惊之下想要后退，无奈此时自己半蹲姿势，根本退不及，生生被浔玉掐住了手腕。浔玉绽放了一个和蔼的笑容，让觞寒士这样一个做了几十年暗卫的人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浔玉根本没有给他对自己出手的机会，她温柔地笑着：“等你等了很久了。一起来睡一觉如何？”
话音刚落，她胸前的佩玉绿芒大盛，竟然直盖过整个寝殿，照进每个人的眼里。绿芒并不温和，刺得人眼疼痛无比，霎时间燕王便被这光刺伤了眼嚎叫起来，奈何身体动弹不得，只得紧闭眼睛。
黑色漫天卷地朝自己扑过来，又卷了几分鲜红的烈意，而红色逐渐壮大，包裹吞噬着这片黑暗。这是多么壮阔的景观！
可是燕王并没有来得及感叹眼前的景象，因为他已经完全陷入这片包裹着黑暗的血红色里。他的意识越发模糊起来，再不能发出一个声音。
燕王此时始知中计。
离浔玉最近的觞寒士虽没有叫出声，受到的痛楚却大于燕王，由眼至脑海是一阵剧痛，任凭他拼尽内力抵抗也无济于事，最终只能随着燕王一起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绿芒渐渐暗下来，浔玉推开差点倒在自己身上的觞寒士，长长叹了口气。她抚上自己的胸口，碰到那支暗镖，眼神一暗。这只镖发自如此远的距离，还能分毫不差对准人心脏的位置，觞寒士不愧是个中高手。
“叽叽！”
浔玉抬头，只见小红鸟从头顶空了一块的瓦格处挤进来，飞快地飞到自己眼前，墨色眼珠里带了几分关心。浔玉一笑：“没关系。”话音刚落，她猛力拔出暗镖，胸前血迹渐渐扩散开来，散成一片血花。
浔玉脸色丝毫不变，如同不是从自己身上拔出了暗镖一般，还能含着笑抚摸飞笺的羽毛。虽说她一手的血，抚在它身上，羽毛色竟没什么变化。浔玉笑意更深，看飞笺的眼里多了几分光彩：“真是个好孩子。”
“叽叽！”
“既然来了，我们就一起去看看这场大梦如何？”
“叽叽！”
浔玉取出胸前的佩玉，方才暗镖擦着它而过，上面已经沾满了她的血。行至大殿中央，她低念了几声，双手合什，微举佩玉。一道绿芒率先从手中发出，覆盖了整个大殿，随之而出的是一道红芒，裹着微弱的绿芒支撑于这寝殿之上。
婵冰夫人从绿芒中升起，她伸手往前触碰，空气则幻化成浔玉曾经梦见过的那扇门。察觉到飞笺的小身子在微微颤抖，浔玉轻抚它的羽毛，轻声安慰道：“没关系，跟我走。”
语毕，她轻轻推门，入眼的果然是那个有着枣树的庭院。她并不犹豫，跨门而入。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一起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