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一枕半生轻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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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杜珏如愿以偿地避免了见到楚清和。
并且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
一个月后，某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杜珏坐在石凳上，单手撑着脸，舒服地眯起眼睛，百般无聊地开口：“程钦，我是不是胖了？”
“……”正在练剑的程钦被迫停了下来，端详了他一会儿，肯定道，“嗯。”
“在魔教住的真舒服啊。”
“……”
刚刚走到院子的姬昭卿的脚步顿了顿，有些感慨地看着程钦，叹息道：“你对他倒是尽心尽力。”
程钦自然听出了其中的讽刺，但也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外面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杜盟主已经带人杀到山脚下了。”
说完，姬昭卿又笑似非笑地瞥了一眼杜珏。
“我爹来接我回家了啊。”杜珏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可我还没有杀了楚清和。”
程钦握着剑的手突然一紧。
姬昭卿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等到姬昭卿离开了，杜珏才又兴致勃勃地把瓶瓶罐罐中的几个拿了出来，问程钦：“要不要替我试试？我新调出来的！”
“这是什么？”
“毒药。”
“……”
杜珏解释了一下：“我觉得不能等了，我打算今晚去杀楚清和。”
程钦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他。
第十九节
杜珏抬头看着院子里的星星沉思。
他已经将楚清和的守卫和大部分的小厮杀了，可他很清楚，这院子里还有着不计其数的死士。
他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这么沉不住气，就因为跟程钦赌气所以提前动手了呢？
考虑了一下直接认输的可行性，他决定还是把眼前围住他的几个人杀了比较好。
第二十节
杜珏在被打晕之前考虑了一下该怎么质问说了保护他的的程钦。
可等他睁开眼以后，只看到了楚清和。
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正式见面。
彼此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杜珏笑了：“我觉得我杀你简直易如反掌。”
因为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楚清和竟然是个病秧子。
他瘦弱到眼眶突出，两颊微敛，手不用握紧也青筋尽显，两袖也是空空乘清风。
楚清和并没有生气，他只是笑了笑，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杜珏被绑住的手脚。
杜珏叹了口气，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没有被绑住的话。”
“世人皆以为杜盟主的独子无能，”楚清和缓缓地开口，“只是虎父无犬子，杜盟主敢让你独自一人来神教，想必早就帮你计划好了全身而退之策了吧。”
杜珏的表情微变，没有说话。
“听说杜子玉整日不学无术，除了吃吃喝喝就是摆弄瓶瓶罐罐。”
“想必，杜少主最擅用毒了吧？”
杜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指尖却忍不住轻颤。
楚清和的笑意更甚，他摆了摆手，就有人将一堆的瓶瓶罐罐倒在了桌上。
像是出于真心似的，楚清和称赞道：“杜少主的毒药果然很强。”
“只是不知少主自己喝下这些药会怎么样呢？”
杜珏冷静了下来，他说：“程钦不会让我死的。”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楚清和笑到轻咳，他摇着头，怜悯地看着杜珏：“你以为我们神教会有真正的信用吗？我教得以昌盛至今，因的就是这不择手段。”
“……他不一样。”杜珏还是说，“我相信他。”
“你还真是不死心呢。”楚清和叹息道，“程钦，出来。”
第二十一节
不知道为何，再次见到程钦的时候，杜珏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程钦皱着眉头，紧绷的脸有一丝松动。他说：“我以为你在开玩笑。”
“……”
楚清和的表情有些古怪，他打量着两个人，“你们两个还真有私情？”
忽而，他像是想明白了似的，点头道：“也是，杜珏都被养胖了些，倒是该死了。”
杜珏：“……”
他难道是一头被养胖了就吃的猪吗！
楚清和笑了笑，随便挑了几瓶药罐给程钦扔过去，随意道：“既然你们关系不错，就由你动手吧。”
程钦只顿了一下，便把瓶子拿了起来。
杜珏难得有些悲伤地看着他：“你要杀我。”
程钦对上他的眼睛，想起对方也曾想骗自己喝下毒药时，缓缓道：“你想我死。”
“……”杜珏嘀咕了一句“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后，理直气壮道，“那你还说想要保护我？”
“你想我死。”
“你还说把我当朋友！”
“你想我死。”
“……”
这还能不能聊下去了！
杜珏自暴自弃地闭嘴了。
楚清和补刀似的，又说：“其实程钦把你带回来是必然的，是我让他抓你的，只是没想到你们竟然会这么巧的碰上。”
“……”杜珏的眼睛闪烁了下，又暗了下去。
程钦依旧冷着脸，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把几罐毒药给杜珏拿了过去，沉默地看着他。像是不想辜负他似的，杜珏面对每一罐都是毫不停顿地一口咽下。
楚清和看着他如同喝白开水一样地喝下毒药，挑了挑眉：“你不会早就准备了解药吧？”
杜珏冷笑道：“我的药只为杀人，从没有解药。”
楚清和觉得有些无趣地点了点头：“哦。”
忽而，他又心血来潮道，“程钦，不然你再给他补上几刀吧？”
“……”
“毕竟是杜盟主的独子，我总还是忌惮些的。”
杜珏的眼眶已经开始渗血，身子也开始轻微地抽搐。
程钦举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讯息说杜盟主已经在教前大殿了。
楚清和微微思考了一下，挥手让人把杜珏带上，“杜盟主应该很希望看到自己儿子死在眼前的样子吧。”
说完，为了携带方便，还把他的手脚松绑了。
程钦在扶着杜珏的时候，很轻地说了句：“希望你留有后手。”
杜珏笑了一下，同样轻地对他说：“炼毒之人，百毒不侵。”
似情人耳语，杜珏的声音细软又缱绻，使得程钦的整个身子都随之一僵。
第二十二节
杜盟主带的人不少，气势也十分宏大。
直到他看到了可怜兮兮的杜珏。
楚清和淡然地开口：“想必杜盟主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如何葬身神教的吧。”
“……”杜盟主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你在威胁我？你以为我会为了自己的儿子而不顾大局？”
“不不不，我想盟主一定是误会了，我并没有把令郎当作休战筹码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楚清和笑了：“本座单纯就是想让盟主亲眼看到杜少主死了。”
顿了顿，“你们所带的人手，本座根本瞧不上眼。”
与此同时，杜珏正靠在程钦的身上，不紧不慢地问：“你真的想让我死吗？”
程钦向来拙于撒谎：“不是。”
他知道仅仅是喝下毒药并不会让杜珏死去，却又有些害怕楚清和让他再次动刀。没等他想好如何让杜珏全身而退，他便听到——
“程钦，杀了他。”
他不能背叛神教。
可他也不想杜珏死。
于是，他深深地看了杜珏一眼，又一次说：“希望你留有后手。”
可这次杜珏没有笑，也没有告诉他一个安心的答案，只是漠然开口：“没有了。”
等剑指向他的时候，他又说：“你骗了我。”
剑渐渐没入了杜珏的身体，不知是不是药效也被激发了，他轻咳一声，吐了程钦一片鲜血。
第二十三节
两派之战以杜珏的死为因开始了。
混战的最后，只落得两败俱伤的结局。
杜盟主带着残兵而退，元气大伤下甚至没能要回杜珏的尸体。魔教也是死伤严重，但好歹是守住了阵地。
一身污血的程钦在一堆尸体中，面无表情地翻找着杜珏。
姬昭卿叹息着摇头，“这么宝贵他？”
楚清和也看了一眼程钦，嘲讽道：“还不是你自己杀的？”
程钦充耳不闻地继续翻着，终于在一片腥臭中找到了杜珏。
一瞬间，程钦只觉得自己的的手比杜珏的身体还要凉。
他终于找到他了。
十几年没有流过泪的他竟然觉得眼眶热热的。
姬昭卿的表情有些微妙，他感叹道：“你怎么会对他有这么深的感情？”
这么深的感情？
不合时宜的，程钦想到了那个吻，那个无数次被对方拿来调侃的吻。想到了自己一生被人当刀来用，难得遇到一个真诚相待，一直依靠自己的人。
可自己却背叛了他。
程钦早已为自己找了一万个借口。
他不能背叛神教，他提醒过杜珏了，他已经尽可能保护他了，他甚至多次劝过他，他还给了他无数次离开的机会……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他原谅自己。
哪怕他再坚定一点，哪怕他再考虑一下，他都不会把剑捅下去的。
并非姬昭卿所说的那样。
实际上，正是因为感情不够深，他才下得去手，才真的下了死手。
杜珏的死，杜珏的信任，不过是他自己高估了两个人的感情。
程钦想，他现在做的这些，不过是出于愧疚，并非爱。
只是也只有愧疚。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一枕半生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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