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几许奈若何》Racy昔思忆霏

7、清理门户(下)

　　冷汐凝闭眼，沉沉地叹了口气，她一再给她们机会，她们也不愿意承认，发这么大火却换来一阵沉默，着实令她失望。
　　“你不说，是想包庇其他人？好，木槿，你来说！”冷汐凝的眼睛直盯着冰云，眼中有清晰可见的怒火。
　　“是。”
　　木槿走下台阶，站在冰云旁边，恭敬道：“禀宫主，两日前属下因执行任务离开宫中，走时将秀儿交托给冰茉，且一字不漏地交代了宫主的话，冰茉亦答应属下会照顾秀儿，属下才安心离开，却不想今日返回宫中，已是这番模样。”
　　“木槿姐姐，这你可不能冤枉我呀，是你把秀儿交给我，说是由我安排，那她做错了事，我按我们膳房的规矩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也无可厚非啊。再说了，若不是有你的交代，我也不敢对秀儿怎么样，毕竟宫主那么看重她，我一个小小管事，怎么敢和宫主作对呢？”人群中一个颇为尖细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慢慢走到木槿身旁，向冷汐凝行了个礼，眼底尽是委屈，褶皱的衣摆处隐约可见一朵茉莉花图案。
　　其实，幽凝宫虽有上百人，想要了解却也不复杂。
　　两年前，冷汐凝一眼便看中这里，决定在此建造幽凝宫，只因这里四季如春，永远百花齐放，而她最喜花香，也是因此，代宫主菱蕊之名是结合花名而来，而四大影卫之名也都是花名，她们的衣裙颜色正是对应花的颜色。
　　她也爱纯洁无瑕的白色，因此她的衣裙是最纯净的雪白色，亲近的菱蕊，衣裙为月白色；而幽凝宫其余众人的衣裙，则是普通的白，不过因为衣料用了上好的锦缎，也就不显得普通了。而且所有幽凝宫的人的手臂上都有冰蝶印记。
　　在幽凝宫里，凡有任职的女子，名字开头一定换为“冰”字，而另一个字则随意以意象取之，相应地，衣摆处也会有此意象的图案或颜色。
　　因此，冰月、冰梦、冰云、冰茉……她们的衣摆处都有对应的图案、颜色。
　　冰茉这番话可算是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了，不过冷汐凝并未错过她眼底的那抹算计。
　　“胡说！冰茉你好大的胆子！”百合忍不住脱口而出，“宫主，冰茉很明显是想推卸责任！”她是个直性子，忍不得旁人说她在乎的人的坏话，而四大影卫里，她也是最活泼开朗的一个，相较之下，木槿就要木讷一些，更能忍气吞声，行事也更为谨慎。
　　“诶，百合，你先别急着替木槿说话。冰茉，你倒是说说木槿是如何交代于你，而秀儿又是犯了什么大错，需要你如此对待呢？”汐凝心中早已有了计较，她会让冰茉主动承认的。
　　“宫主！”百合着急还想说些什么，但冷汐凝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希望木槿能安然无恙。
　　“是。”冰茉颔首，并朝百合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百合好生气愤，但又碍于冷汐凝的吩咐，不好发作，只能忍了，而在心里默默念叨，希望冷汐凝之后能狠狠处罚她。
　　“两日前，木槿姐姐带着秀儿……”冰茉才说了几个字就被打断。
　　“大胆！出口竟然不说‘禀宫主’，也不下跪，该当何罪？”代宫主菱蕊开口，气势逼人。
　　冷汐凝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菱蕊，点点头，果然还是她最懂自己的心思，不用明说，也能知道她的想法，不过这只是前奏，先吓唬一下冰茉而已，她如若用这样的罪名来惩治冰茉，就无法达到治理的目的，也不能给秀儿一个公道。
　　冰茉立即下跪，略显慌乱，“冰茉无意冒犯宫主，请宫主恕罪！”
　　“罢了，先恕你无罪。继续说下去。”冷汐凝面无表情，淡淡说着。
　　“谢宫主！”冰茉这才松了一口气，“禀宫主，两日前，木槿姐姐带着秀儿来到膳房，说她是来学习的，让我给安排安排，我心想以前来的丫头都是从最基本的做起，我便让她先劈柴去，谁知她力气太小，总是劈不好，我只能给她一点教训，毕竟这膳房要管宫中所有人的膳食，缓慢不得，大意不得。”冰茉低着头，一番话说得倒是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儿来。
　　“如此说来，便是木槿没有交代清楚了。可是……”冷汐凝话一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宝座扶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到了极点，每次宫主这样说话，后面准没什么好事。
　　“可是冰云为何会出现在膳房，打了秀儿？况且秀儿是我所救，我岂会不知她的出身，劈柴这等事，她会做不好？”冷汐凝的语气忽然变得冷冽，让所有人都顿觉寒从心起。
　　“丁香，幽凝宫宫规第九条是什么？”
　　“回宫主，宫规第九条，宫中各人应安守本分，做好分内之事，非本房之人出入需经过宫主或代宫主及本房管事同意，如无必要，不得擅自出入其他各房。”丁香平淡的话语，却给冰茉和冰云沉重一击，她们这是违反宫规了。
　　果不其然，冷汐凝淡淡开口道：“那违反宫规该当如何？”
　　“轻则降级、体罚，重则逐出宫中。”
　　“宫主，我不知道冰云何时进过膳房，我……我……哦，一定是她偷偷溜进来的，我没有发现，是我失职，请求宫主从轻处罚，不要逐我出宫啊！”冰茉慌了，开始朝汐凝磕头，她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更不想被逐出幽凝宫，她自小孤苦伶仃，如今不满二八的年纪，已经被卖到过几户人家里当丫头，还做过乞丐，幸亏一年前遇到了冷汐凝，进了这幽凝宫，才有了温饱日子，而且她好不容易才爬上管事的位子，难得清闲了些，怎么能再出去任人欺侮呢？
　　“我有说过要逐你出宫吗？我不过随口问问而已，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冷汐凝故作疑惑的看着冰茉，可语气中的质问和不可置否的意义已经不言而喻了。
　　“我……我……”冰茉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解释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她悔极了，明明之前可以那么从容，现在却这样轻易的就被冷汐凝攻破了心里防线，被她的气场所震慑，思绪也变得杂乱无章。
　　冷汐凝看着冰茉，眼中有遗憾与惋惜，这个只比她小一岁的女子，是她救回来的。当初了解了她的经历后，就觉得这个女子在如此复杂的社会环境里独自过了十几年，心灵早已被世俗所玷污，本想趁她年纪还小，带回宫里好生教养，清除她内心的污浊之气。谁知她本性难移，竟干出这么些欺凌弱小之事，真让她有些痛心。
　　“冰茉，你就承认了吧，说不定宫主还能从轻处理。”冰云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冰茉旁边劝道。
　　“都怪你，刚才说好你一个人认罪，我带动大家帮你求情，罪名不重，你也不会怎么样。现在倒好，木槿将我供出来，你居然也不帮我说话。”冰茉有些激动，声音也没控制住，整个殿里的人都听见了。
　　“啊？真是冰茉？”
　　“怎么会是她呢？”
　　“……”
　　下面的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安静！”菱蕊在说话时多用了两分内力，音量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众人立刻噤声。
　　冰茉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把头埋得更低了。
　　“冰茉。”冷汐凝低沉的声音让冰茉有些不寒而栗。
　　冷汐凝闭了闭眼，轻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当初我救你，就是因为看见你流落街头，十分可怜，了解了你的遭遇之后，我更加同情你，而这幽凝宫里多数也都是孤苦无依的女子，她们都和你有着相似的经历，所以，你们应该算是同病相怜了。而我救你们，就是因为我不忍心看到你们被人欺负，希望可以给你们一个安宁的环境，修心养性。”
　　冷汐凝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带着与她年纪并不相符的成熟。
　　“谁知，你竟然做出这种欺凌弱小之事，难道你忘记当初的痛苦了吗？如今的秀儿就好似当年的你，你怎么忍心下得去这样的重手？”冷汐凝心痛，冰茉其实也是她比较看重的一个，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快，所以才一年多就已经是管事了，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会做出这样的事。
　　“宫主，我知错了！求你不要赶我走！你也知道我无依无靠，逐我出宫，就等于把我推进深渊啊！”冰茉哭了，她不停的磕头。
　　冷汐凝摇摇头，“晚了，我早就说过主动承认者轻罚，而你不仅不承认，还想推卸责任，实在让我太失望了。”
　　“紫藤。”
　　“属下在！”
　　“宫中各人职级的升降与赏罚一向由你负责。冰茉，违反宫规，欺负弱小，罪不可恕！当按宫规处置，即日逐出幽凝宫！但念其一年多以来在宫中无功有劳，为她在外面寻一处好住处安顿下来。至于冰云，免去管事之职，罚打扫花园半月。而膳房与浣纱房的职位空缺，就由代宫主菱蕊决定，她比我更了解谁有资格任职。”冷汐凝终究还是心软了，本想连着膳房一众人一起处罚，冰茉做的这些事，她们不可能一个都不知情，可她怕为了秀儿牵连太多人，会让秀儿以后在幽凝宫里更受人排挤，而她也不是每次都能帮她的，终究还是要她学会自己解决。
　　“属下遵命！”紫藤抱拳，立刻走下台阶，到了冰茉身边。
　　“不要啊！宫主，你饶了我吧！不要赶我走！我保证，我保证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我求求你！”冰茉几乎是爬到冷汐凝脚边，拉扯着她的裙摆，在外面过的那十几年是她最不愿记起的，那段日子有多痛苦，简直不堪回首，她实在不想再面对。
　　冷汐凝看着如此狼狈的冰茉，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忍，她知道把她赶出去，她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但是，她身为宫主，不能出尔反尔，若是放过她，宫里的人会怎么想？这幽凝宫还能安宁吗？况且这次最重要的就是给整个宫里的人一个警示。要怪就只能怪冰茉正在这个时候做出了这样的事，让她借此机会“杀一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