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承影与含光》逍遥兮容yu

49、40秩序危机

　　转魄，哥哥，以及各大长老都已经排列整齐坐在北面墙上挂着的书画之下。了拂坐在桐君长老身边的小椅子上，对着江湄轻轻点头，许是看到这么多人，或者是在这样的场合，她的眉间有些强压着的怯意，神情颇为不自在。君怀逸也离开了队伍，坐到了君怀惠的身边。
　　许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房间里寂静无声，一片阒然之象。率先打破寂静的是乐君，她抬头便一眼望到了前面端坐着的君怀惠，救命恩人啊，她显然十分开心，一脸蘧然之乐。陆陆续续有人反应过来，看向正中端坐的人，只见那人挺立有仪，一派柱然之貌。不由得开始紧张不安起来，惶惶而踖然。当然也有的人处变不惊，面对这些声名远扬的大人物，依旧颐然自安。而六出长老一眼望过去，见那小混蛋发冠未束，衣饰不整，面上便添了不少怫然之愠。小混蛋却不自觉已经惹怒了长老，他直零零的打量了上座的几个人，神色酣然……
　　十一半抬头看了一眼，心里暗暗总结道：江掌门岿然；君大人粲然，君小姐肃然；药桐君蔼然，其弟子怃然；转魄剑萧然；西长老俨然；六长老怏然……
　　从那清幽的兰花处回神，众人抬头看向前方，有几个人借着前排人的遮挡，小声议论道。
　　“看呀！那个坐在正中间，端端正正的应该是传说中的江少掌门了吧？”
　　“是啊是啊，他长得可真端正，看着就一身正气，和她妹妹都不太像。”
　　江湄扯了扯唇角，那是在说她长得歪，一身歪气么。
　　“那个斜靠在椅背上，盘着一条腿的是谁啊，看起来真是十分的竹清松瘦，很有朝气呢。”
　　“啊啊！我也看到了，好有英气啊，男人就应该这样子！”
　　江湄嘴角更抽了，只见那个“很有英气”的男人笑眯眯对着她投来一个得意的神情，还用一只手扒歪了自己的鼻子，以口型对着江湄道：歪小姐。因为他坐的斜，挂在他腰间蹀躞带上的透山水纹戈也垂在了椅面上。
　　江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哥哥就在前方，也不敢有大的动作。她的背后议论声音放大了起来，带着激动的语气：“你看到没有，他在对我做鬼脸，他好可爱噢，做鬼脸都那么俊！”
　　“他明明是对我做的鬼脸，哎呀，好幸福呀。”
　　声音有些大，若是之前她们的小声议论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此时静谧的房间里更显得她们的声音格外响亮，一众人目光纷纷看向话题里的人儿——转魄。
　　其实光光论长相，转魄是远远及不上断水剑江漓的，也不如江无尘、君怀逸好看，只是他身材高大，筋骨强健，肌肉均匀，轮廓分明，五官立体……最重要的是那一双会说话的眉毛和通身上下男儿的英气，就连吊儿郎当的样子都给人英姿飒爽的感觉，还有那总是开心的眉眼，好似他在哪，阳光就在哪。
　　还有几个不怕死的依旧小声议论道：“江掌门也很好看啊，他端坐在那里，好似孤松独立一般。”
　　江湄也抬眸看了眼江沚，还真没觉得自己哥哥好看过，只有觉得自己哥哥凶而已……江沚似乎也正是望向江湄，两者视线相撞，江湄愣了愣，江沚却是别开了目光，有些别扭。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别人夸奖他的话，还是因为江湄，亦或者两者都有？
　　江漓依旧是没有来，他只有在八剑试炼之时，才不得不出现。
　　“君大人身边的那个姑娘看起来可真温柔啊，你看她态度娴雅，举止大方，颇有些林下风气呢，是君大人的红颜么？”
　　“肯定不是呀，君大人不喜女色谁不知道呀，我看呀，可能是他那个叫君啥来着的妹妹。”
　　江湄轻咳了一声。
　　这一届的新人虽是各门各派的精英，质量要比之前几届好上不少，似乎近几年的好苗子都集中在这一批人中间了。只是，胆子忒大，忒放肆了些。以往，还真没有几个人，在这么多流虹山的大人物面前，还八卦的窃窃私语。
　　不过江湄还挺期待她们进入流虹山的，毕竟一般人，感受到哥哥的气场时，就该屏气敛息了。
　　江湄往前走了几步，一一介绍了在座的几个人，只是说道君怀逸的时候，他朝她悄悄眨了下眼睛，而说道转魄时，看到转魄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江湄狠狠瞪了他一眼，刚巧被哥哥看到了。
　　两人反射性齐齐抖了抖，马上立正的立正，端坐的端坐。
　　君怀惠微纱缠绕，禁步轻饰，温文有礼的微笑；了拂依旧面露怯色，似乎人多的有些让她惶惶不安；桐君长老依旧和蔼，而西笙长老依旧看她不顺眼，却是慈爱的看向了自己的弟子，百里孟容，但她的神情里，似乎又——不是慈爱？
　　待江湄一一介绍完毕，无逸楼外才传来一声清丽但略显高傲的声音：“呀，怎么不等等本公主就开始了。”
　　江湄眉梢一挑，自然是知道了来人是谁。只闻声音，人群中很多人都不知道是谁，皆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公主又怎样，这里是流虹山，迟到还要人等她么？
　　不过上座下立的人，都不约而同往发声处望了过去，只觉一片金光闪烁，一人影从光芒中走了过来，高高的头髻好似盘旋一条弯曲的灵蛇、金钗、金项链、金耳环、金丝衣、金镯子，除了金色之外依稀可见几朵掺杂了金光的大红花……合着中午的艳阳，晃得人眼睛生出了金花来。
　　乐君撇撇嘴，十一伸手握上了乐君的手，不言声的安慰着。
　　那金人从金色的光线中走进了屋子，没有太阳的映衬，倒是比之前少了几分刺眼。她高抬着脑袋，扫视了一圈四周的人，嘴里开口道：“本公主来晚了，真是抱歉。”话虽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歉意的神情。
　　江沚皱了眉头，西笙长老却是摆了摆手，让她找个位置站好。江沚并没有出声反驳。
　　可底下就有人不乐意了，微压了声音，却是恰到好处能让屋里的人听到，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不满：“凭什么一个不遵守规则的人也要和我们这些准时准点的人一样的待遇，那这样还要规则何用？”
　　金人自然是听到了，双手环在胸前，倨傲道：“本公主都道歉了，你还在这叫嚷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下等贱人！”说完，她看了前方的人一眼，尤其是看向转魄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江湄抬头看去，江沚眉头皱的更深了，江湄自然是明白的，若是此刻迟到的，就算是皇帝也会被哥哥撵出去的，只是，这人是朝颜的妹妹。朝颜对这个国家，恩惠太大了。也可以说，这个国家的人，都是亏欠着朝颜的，且已经无法弥补了。
　　江沚很难做，江湄是知道的，秩序这种东西，是不能因人而异的，因为若是有了一次，人们便会有了投机取巧的心理。若是其他人都学着那个违背秩序之人，成功了，秩序规则便形同虚设，再不具备它的作用；可若是不成功，那么他们则会指着那个曾经突破规则的人，抱怨着秩序的不公正，秩序也就不再有着信服力，连带着秩序后面的人，后面的群体，都会面临着信服力的危机。
　　也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江湄相信，迟到的，就算是九王爷争明，哥哥也会毫不犹豫责令他出去。只是夕语，恰好是朝颜最在意的的妹妹。皇宫之中，公主王爷多如牛毛，甚至亲兄妹之间，一辈子不得见的也不在少数。但就像是出门在外，对于同一地域来的伙伴会更显亲切一般，皇宫之间若是还存有几丝的兄妹之情，那也是存在于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之间。比如，朝颜夕语，争明双清。
　　夕语公主骄奢淫逸，更是目中无人，仗势欺人，皇宫之间几乎无人不知，自然皇帝亦是知道的。皇帝会把对朝颜公主的愧疚转移到夕语公主身上，却不会转移到其他的公主身上，纵然她们都是亲姐妹。
　　可是，哥哥也要纵容她么？
　　人群里有人小声道：“那是朝颜公主的妹妹吧。”
　　此语一出，众人立刻看向了金人，哪怕那闪烁的金光灼花了眼，也不曾移开目光。谴责夕语的声音小了下去，逐渐变得默无声息，有的人是怀着对朝颜的愧疚，有的人是怀着对朝颜的钦佩，有的人依旧不满，却也不好表现出来……
　　夕语见此，更加得意。
　　百里绎心轻轻叹了口气，拉了拉江无尘道：“这公主虽讨厌，但她的姐姐，我却是极为敬佩的。”随即，她悄声问着江无尘：“无尘哥哥，江少掌门会怎么做？”
　　若是逐她出去，毕竟她是朝颜的妹妹，天下人皆会因此诟病于他；可倘若按下不提，正直守矩的江少掌门则会被认为成表里不一之人。
　　左右皆难。
　　江无尘小声道：“少掌门并不在乎声誉，他所顾虑的，不过是朝颜公主这一层。”他低声道：“不过，少掌门应该会遵循规矩，只不过在以后个人私事上，会多加帮助于夕语公主。”
　　毕竟他为了正义，亲妹妹也是能诛杀的。
　　百里绎心看了眼江沚，叹道：“不管他怎么做，都要被悠悠之口所谴责了。”
　　江无尘轻轻点头，目光轻转，却是看向了江湄。
　　屋内并无熏炉，却有兰麝芬芳，那猗兰奕叶，轻摇慢摆，浑然不知此间发生了什么。
　　江湄看了江沚一眼，见江沚似乎已经作出决定，她缓步走向了那夕语公主，她看了看仰首的夕语，踮起脚在夕语耳边悄无声息的说了一句话。
　　夕语本是不屑的神情，又带着点对江湄靠近的排斥，可是倏然间她便瞪大了眼睛，她的额肌渐渐的收紧，眉间皱起一道浅痕，那金黄色的折枝花子也随着她的动作变了形状。她失控道：“你胡说！”
　　众人都好奇的看向两人，可是江湄声音压的极低，他们也不知道江湄究竟说了什么。那小混蛋在无人注视的地方，看着江湄的举动，唇含浅笑。
　　江湄并没有理会众人，也没有再理会夕语，她又缓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站定。
　　夕语愤愤的看了江湄一眼，却没有再言语，最后捏紧了拳头，转身离去。
　　江沚看向了江湄，眉头皱得更紧了。
　　幽兰花，为谁好，露冷风清香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