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公卿之乐霖传》钱塘苏小

369、【番外138】：刘琨信中所言

　　王羲之清了清喉咙，看了眼司马睿，司马睿轻点头，王羲之继续念下去，“赖先后之德、宗庙之灵，皇帝嗣建，旧物克甄。诞授钦明，服膺聪哲，玉质幼彰，金声夙振。冢宰摄其纲，百辟辅其政，四海想中兴之美，群生怀来苏之望。不图天不悔祸，大灾荐臻，国未忘难，寇害寻兴。逆胡刘曜，纵逸西都，敢肆犬羊，陵虐天邑。臣奉表使还，乃承西朝以去年十一月不守，主上幽劫，复沈虏庭，神器流离，再辱荒逆。臣每览史籍，观之前载，厄运之极，古今未有。苟在食土之毛，含血之类，莫不叩心绝气，行号巷哭。况臣等荷宠三世，位厕鼎司，闻问震惶，精爽飞越，且惊且惋，五情无主，举哀朔垂，上下泣血。”

　　司马睿垂下眸子，眉头紧紧皱起来，“且惊且惋，五情无主，举哀朔垂，上下泣血。”

　　王羲之顿了顿声音，看向司马睿，司马睿发现王羲之停下阅读的模样，笑着说道：“逸民，继续。”

　　王羲之恭敬有礼地回答着司马睿，“是，陛下。”

　　王羲之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念出刘琨的心声，索性放开了心念，就当做阅读一篇雄文。

　　王羲之握紧了手里的信纸，继续念下去，“臣闻昏明迭用，否泰相济，天命无改，历数有归。或多难以固邦国，或殷忧以启圣明。是以齐有无知之祸，而小白为五伯之长；晋有丽姬之难，而重耳以主诸侯之盟。社稷靡安，必将有以扶其危；黔首几绝，必将有以继其绪。伏惟陛下，玄德通于神明，圣姿合于两仪，应命世之期，绍千载之运。符瑞之表，天人有征；中兴之兆，图谶垂典。自京畿陨丧，九服崩离，天下嚣然，无所归怀，虽有夏之遘夷羿，宗姬之离犬戎，蔑以过之。陛下抚征江左，奄有旧吴，柔服以德，伐叛以刑，抗明威以摄不类，杖大顺以号宇内。纯化既敷，则率土宅心；义风既暢，则遐方企踵。百揆时叙于上，四门穆穆于下。昔少康之隆，夏训以为美谈；宣王中兴，周诗以为休咏。况茂勋格于皇天，清晖光于四海，苍生颙然，莫不欣戴，声教所加，愿为臣妾者哉！且宣皇之胤，惟有陛下，意兆攸归，曾无与二。”

　　司马睿的右手食指轻敲着左手手背，“继续。”

　　王羲之看着司马睿犹豫着是不是继续念，司马睿给王羲之一个眼神，“逸民，继续念。”

　　王羲之低下头继续念着，“天祚大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陛下而谁！是以迩无异言，远无异望，讴歌者无不吟讽徽猷，狱讼者无不思于圣德。天地之际既交，华夷之情允洽。一角之兽，连理之木，以为休征者，盖有百数。冠带之伦，要荒之众，不谋同辞者，动以万计。是以臣等敢考天地之心，因函夏之趣，昧死上尊号。愿陛下存舜禹至公之情，狭由巢抗矫之节；以社稷为务，不以小行为先；以黔首为忧，不以克让为事；上尉宗庙乃顾之怀，下释普天倾首之勤。则所谓生繁华于枯荑，育丰肌于朽骨，神人获安，无不幸甚。”

　　王羲之顿了顿看向司马睿，司马睿半阖眼，半晌不曾说一句话。

　　王羲之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念，司马睿仿佛才明白过来王羲之停止了念白，便看向王羲之，“逸民，看看他还说了什么。”

　　王羲之点头，他知道，此刻的司马睿已经开始思考另外一种可能，尽管刘琨言之凿凿，可是司马睿最忌惮的就是苟晞，也许刘琨表现得越过，司马睿越是忌惮吧？

　　王羲之也不敢停顿太久，深吸一口气，继续念下去，“臣闻尊位不可久虚，万机不可久旷。虚之一日，则尊位以殆；旷之浃辰，则万机以乱。方今踵百王之季，当阳九之会，狡寇窥窬，伺国瑕隙，黎元波荡，无所系心，安可废而不恤哉？陛下虽欲逡巡，其若宗庙何？其若百姓何？昔者惠公虏秦，晋国震骇，欲立子圉，外以绝敌人之志，内以固阖境之情。故曰“丧君有君，群臣辑睦，好我者劝，恶我者惧。”前事之不忘，后代之元龟也。陛下明并日月，无幽不烛，深谋远猷，出自胸怀。不胜犬马忧国之情，迟睹人神开泰之路，是以陈其乃诚，布之执事。臣等忝于方任，久在遐外，不得陪列阙庭，与睹盛礼，踊跃之怀，南望罔极。”

　　王羲之读完，司马睿皱起眉，看向周围所有人，“诸位，刘将军这是何意？谁能对答？”

　　王敦垂下头，显然不打算回答这件事，毕竟刘琨写的很多内容不适合当着众人回答，王敦已经学会摘干净自己，再也不是珈蓝寺那个把自己坑住的蠢货。

　　王导依旧是不发一语，郗鉴和陶侃作壁上观，王聿和周顗原地装傻，只剩下司马绍和温峤两个人。

　　司马绍作为储君，本该回答这个问题，奈何刘琨正在派遣温峤而来，若是抢了温峤的话，怕是温峤再也没机会面圣，至此得罪了刘琨温峤，怕是得不偿失。

　　思及此，太子司马绍将话题交给温峤，“父皇，儿臣驽钝，只听出来刘将军在说天下不可一日无此君，父皇得位之正，天下共鉴之。刘将军也知道国之危，更希望振兴国纲，一如汉光武中兴大汉，父皇，您便是天下共主，更是振兴大晋江山的有为之君。”

　　太子司马绍顿了顿，表现出过人的口才，“父皇，社稷有难，贼寇肆虐，厄加于民，上下泣血，若想否极泰来，唯有巩固邦国，此事唯有圣明的您才能给出安国定邦之策。然而，远在边疆的刘将军，即便有中兴大晋的心，也要让来自边疆的温太真诉说下刘将军的真心，才能够清楚朝野内外，该如何意兆攸归。”

　　太子司马绍拱手而拜，眼神看向温峤，温峤听出来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立刻站出来，长袖作揖，如此的公正，如此的诚恳。

　　温峤抬头看向司马睿，“陛下，姨夫一直认为天祚大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陛下不可。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