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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遇刺 ...

  •   第四十七章遇刺
      已是掌灯时分,桔色灯光隐隐绰绰印在窗纸上,在田里忙和了一天的人们牵牛扛犁,陆续向家的方向走去。窄窄的街道两旁饭铺、铁匠铺、杂货铺、裁缝铺、药铺一应俱全。
      不一会,马车、牛车驶进一座青石围成的院子。刚一进院子,就有一干人等上来牵马坠蹬,白舍跳下马,吩咐:“关上院门”。
      常末把银凳放在车旁,对车厢里道:“娘娘,到了。”一干人在白舍率领下,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喘。
      织芸给褒姒理了理衣襟,小心翼翼搀扶着走下马车。褒姒站到院中,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打量起这座院落,隐绰绰,院墙漆黑高大,院场开阔,从东到西一溜数间大屋,灯光透过窗纸印在窗根下,暖心而安详。
      想那尹球,潜伏西申国一年,救出白氏一家,安置于骊山,住处房舍打点的如此妥帖,的确颇具才干。褒姒心里狠狠夸赞道。
      跨上台阶,来到正堂,进得屋子才发现,房高屋深,陈设俱是木头制成,满屋木香,沁人心脾,简朴实用。待进到里间,织芸伺候她简单洗簌已毕,出来落座,夫人亲手奉上茶汤,褒姒才道:“过于简朴了。”
      夫人闻言道:“民妇一家几经生死,早已将奢华置于身外,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是最大满足。”
      褒姒抿了口茶,展开一缕微笑,深情地望了一眼垂手侍立的织芸,道:“孤家有时很羡慕织芸,有爹有娘,有弟弟妹妹,多好的一家子。不像孤家,不知爹娘是谁,嫁给王上前,家为何物,从不知晓。”
      “娘娘,”夫人感慨地竟不知如何安抚王后,说起来,她比织芸大不了两岁,进到王宫,步步危机,难为她熬黄了申后,取而代之,想来亦非凡品。她看向女儿的眼神,夫人再熟悉不过,许多年前,有一个人,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斟酌一下,夫人终是不忍,她知道,一个女人生活在这世上,别人眼里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其实与暗自承受的心酸痛楚,实在算不得什么。于是柔声道:“娘娘,人生有许多东西无法选择,譬如出生、父母、门第、容貌,但也有一些是留给人们自己决断的,如观念、精神、行为,它们受制于思想。前者多是一些已然客观存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事物,可以选择的才是构成今天或以后的我们的关键。”
      褒姒面露感激之色:“夫人今日教诲褒姒铭刻于心,孤家今后不会再因出身妄自菲薄。织芸,代孤家给夫人行礼致谢。”
      “使不得,”夫人赶紧站起身制止,恰在此时,常末在门外禀奏:“娘娘,晚膳已备好,恭请娘娘移驾用膳。”
      用过晚膳,织芸照例伺候褒姒沐浴,早早歇息。
      晚膳上夫人亲手熬制的野菌汤鲜美可口,褒姒多喝了两碗,约寅时,她被尿意憋醒,嘟囔轻唤:“织芸。”
      “嗯,”一旁的织芸翻了个身,瞬间清醒过来,黑暗中撑起身子问道:“可是小解?”
      “嗯,”褒姒有气无力地哼哼。
      织芸起身下床拨亮油灯,借助暗弱光影点起两根胳膊粗蜡烛,屋里一下明亮如镜。
      “娘娘,请息灯。”忽然,屋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常末,是你?”织芸费解地问。
      “正是,织芸姑娘,赶紧息灯,有刺客。”常末有些焦急。
      织芸闻听,连忙“噗噗”吹灭蜡烛和油灯,三步两步走到床边,朝黑黢黢床上道:“明月,有刺客,随我下床。”
      “啊?”褒姒一声惊呼,完全清醒过来。
      织芸忙捂住她的嘴,伏在耳边轻声道:“别怕,随我下床。”
      褒姒浑身僵硬,惊恐地点点头,胡乱套了件衣服,被织芸牵到床后,蹲坐下。织芸体贴地拽了床薄被把她裹住,然后紧紧抱在怀里,必要时,她的血肉之躯就是怀里人最后一道防线。
      只听后院隐约传来叮叮当当刀剑撞击之声。
      “娘娘请勿担忧,白大夫手下正和刺客交火,白大夫守在前院,奴才等死守娘娘正房,娘娘但放宽心。”常末尖声尖气地在门外安抚道。
      他说的奴才等是指一直暗中保护的暗卫。
      黑暗中,褒姒渐渐平静下来,见织芸连人带被抱住自己,她执意要织芸到被子里来,织芸不肯,她耍赖一样左挣右脱,胳膊扭不过大腿,织芸只好乖乖松开被子,掀开一角钻进去。
      后院刀剑相碰声越来越多,间或有人高喝、呼喊、嚎叫。
      “娘娘,前院也来了刺客,您千万别出声。”常末压低嗓门报信。果然,隐约前院传来兵器碰撞之声,而且听上去比后院更加激烈。织芸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常末说守前院的是爹爹,她怎能不紧张。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再也经受不住打击。
      褒姒握了握织芸的手,低声命令常末:“你们去前院帮帮白大夫,孤家这里不要紧。贼人未必知道孤家住哪一间屋。”
      屋外半天没声音。褒姒有点恼怒,但又不敢高声,只得再次低声喝唤道:“常末。”
      “不,”织芸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的低吟。褒姒用力吻了吻她,严厉地喝道:“常末。”
      “唉,”常末的声音终于艰难响起,“娘娘,奴才已经派了所有暗卫过去,不过这道门,就算娘娘事后要了常末狗命,奴才也要守住。”最后一个“住”字刚说到一半,只听常末一声断喝:“刺客”。然后便是金属“叮当”撞击声。
      眨眼功夫,忽听一声大叫,接着“咕咚”一声,应该是常末的声音。他跌倒了?受伤了?褒姒紧紧抱住织芸,耳语道:“别怕。”说着,右手攥紧袖筒里的匕首。她推断,刺客应该冲自己来的,到时她将冲出去拼个鱼死网破,小时流浪那会,也学过三脚猫,不管怎样,拼了性命也要保护怀里的人儿。
      褒姒哪里知道,织芸也是这么想的。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房间门从外面被踢开,同时,两扇门扇轰然倒地,从床后纱幔隐约可以看到门口矗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褒姒和织芸几乎同时按住对方,就要起身冲向那个黑影。
      俩人同时用力,谁也没动弹起来,就在这当口,黑影背后寒光一闪,他已然觉察,缩身躲闪,同时把手中环状兵器扔了出去,“噹”的一声响,环状兵器被磕,飞转回来,黑暗中,一个娇小的黑影以超越环状兵器速度,杀到眼前,长剑直指对方咽喉,高大黑影仓促之下向后跪仰,但娇小黑影显然打算速战速决,所以在长剑出手同时,左手暗器也飞向对方。高大黑影跪仰着,右肩头生生被钉进去一枚透骨钉。他身子一仰,翻躺于地上,下意识向右蜷缩。娇小黑影手腕一翻,剑尖顺势撩过对方后脊背,因想抓活口,手腕内收,只留下一条一寸深的血槽,沿着脊柱,从脖颈到尾椎。高大黑影遽然跌倒,发出痛苦的呻吟。这时,房子前后左右响起乱七八糟跑步声,越来越近,向褒姒的屋子集中。
      不大一会,院子里火把闪烁,照如白昼。“白大人,”再次听到常末尖细的嗓音,褒姒和织芸心里一松,双双瘫坐地上。
      天边,一抹鱼肚白悄然泛起。半山庄家家户户的烟囱依然定时飘起袅袅炊烟,白府也不例外,男人洒扫庭院,厨娘生火做饭,一切按部就班,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东北角上一处小院十分安静,但院门口站立的四个彪形大汉泄露了安静下的暗潮。这座小院是白舍书房所在地,平素除了固定俩个下人清洁卫生,只有田婧夫人可以随时出入。
      此刻,书房里却是热火朝天。地上,躺着一个黑衣人,后背被胡乱包扎,血迹渐渐从包扎布上浸染开来。常末坐在椅子上,一条腿被药布缠裹得细细匝匝,和黑衣人的包扎形成鲜明对比。他拿起手里拐棍戳戳黑衣人,阴森森道:“说不说。”黑衣人咬紧牙,只字不语。常末眼一眯,呲出一口小碎米牙,拐棍头冲着黑衣人后背伤口处,狠狠捣下去。“啊西”,黑衣人一声惨叫。
      “住手,”坐在上座一位姑娘抬手制止道。常末怏怏地收起拐棍,要不是看在她是自己救命恩人份上,他才不会住手,常末是谁啊,眼睛里只有王上、娘娘,可这位姑娘不仅救了自己,还救下娘娘和织芸姑娘,若不是她出手砍伤黑衣人,后果不堪设想。
      还是白舍经验丰富,探身问道:“瑞姑娘莫不是看出点端倪?”
      被称作瑞姑娘的女孩叫瑞童,看上去十六七岁,梳着双环套月式样发型,一身粗蓝布衫浆洗的干净笔挺,丝毫看不出激战后的模样。皮肤雪白细腻,水嫩嫩,连下面的蓝色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眼睛狭长,凹在深深的眉骨里,她没有直接回答白舍,而是撮起红嘟嘟小嘴,有点婴儿肥的娃娃脸神采飞扬,狭长的双眸微微睁大,却是光彩晶莹,玲珑剔透。对仍在地上疼痛抽搐的黑衣人道:“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是西申国派来的,刚才你那一声啊西证实我的推断。人在情急之下来不及掩饰,总是会暴露点什么。啊西,只有犬戎人才会这么叫。”
      黑衣人五官痛苦地蜷缩在一起,闻言,睁开眼嘲讽道:“姑娘真会说笑话。”
      白舍目光如炬,不紧不慢道:“中原话很是标准,看来西申国没少在你们身上下功夫。你右耳耳洞,虽说经久没挂耳饰长出新肉,但黄豆大的一圈印子逃不出别人眼睛,很明显,那以前就是个耳洞。我们中原男子没有挂耳饰习俗。另外还有你的兵器,我也算见多识广,从没见中原武士使用钜,倒是在西申国君庄子上做奴隶的几年,常见犬戎武士用钜。从小使习惯,兵器这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改过来的。”
      常末饶有兴致听白舍大人和瑞童姑娘你一言她一语破析黑衣人身份,进而判断对方意图。黑衣人再次陷入死人状,一声不吭。
      “白大叔,瑞童有个不情之请,想请白大叔把这个俘虏交由小女全权处置。”瑞童狡黠地道。
      阅历丰富的白舍即刻明白她用意,故双手一摊,慷慨地道:“他本来就是瑞姑娘擒获的,交由你理所当然。只是不知瑞姑娘打算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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