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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高阳出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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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八,天大晴,喜鹊南飞,宜嫁娶。
永安街上,天还没亮,一队队穿着铠甲的皇城军便沿街站成一排,将大道分隔开来,四周不会少了对于皇室充满好奇的的百姓,甚至有人天没亮就等在迎亲路上的必经之处。
白家身为负责提供大轩皇族绝大部分衣食住行的最大皇商,当然免不得要陪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顾着,以防发生什么意外好来得及补救。
白念青的父亲白守仁谄媚的跟在恭王府大总管身后,白念青看着他血缘上的父亲唯唯诺诺的样子也不急,脸上仍旧是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一旁碰巧遇上的罗修年实在看不懂他这个多年未见的“跟班”,身为商人之子一直为贵族子弟所排挤,长着一张还算不错的脸,后来好像听说被哪位公主看上了,罗修年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收了这个穷得只剩下钱的小弟。最近几年白念青忙于熟悉家业,在外面跑的没影,可就是这个没在上京待上多久的商贾公子,在不知不觉间,引得不少闺中少女暗许芳心。
白念青跟在罗修年身后,完全无视了前面点头哈腰的白守仁,不管擦肩而过的是皇公贵族还是世家子弟,一律笑意盈盈的打招呼,也不跟上套个近乎,只专心看路。
前厅恭王刘先在招待着宾客,与其说是招待,不如说是互相恭维,不少朝廷官员也受邀前来,如今轩庆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朝臣大多在观望,而这次恭王大婚,正是第一次明目张胆的试探。
白念青身为商贾子,便是想要站队也没有那个身份,不过白念青远远地看了恭王一眼,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旁的罗修年顺着白念青的眼神看过去,转过头来颇有些惊讶的看着白念青,问道,“那是三皇子恭王殿下,你见过?”
“这倒没有,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白念青笑了笑,回答道。
“想来也是,你这种身份怎会认识恭王殿下。”罗修年理所应当的贬低白念青,白念青也不生气,仍旧笑眯眯的。
......
添红妆,描细眉,谁家女儿娇如花,今朝嫁入帝王家。
披红袍,着绣鞋,远走他乡为人妇,经年不归菩提下。
高阳公主身穿嫁衣,端端正正的坐在梳妆台前,身后烟茗拿着桃木梳子为高阳换换梳发,从发根梳到发尾,没有“一梳梳到白发齐眉”的念词,两人安安静静的梳着头发。
最后还是高阳忍不住先开了口,高阳涂的殷红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不必的,这场婚事我不会幸福,何必花这心思?”
烟茗一只手放在高阳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女孩子啊,这辈子可能就这一次能穿上这身嫁衣,便是再不如意,也不要委屈了自己。不管你现在有多少说不的事儿,今天先统统忘掉吧,做个美美的新娘,这是身为女子最幸福的时刻。”
高阳细细的吸了吸鼻子,凌厉的丹凤眼此时含着浅浅的泪水,高阳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哭,就算没有亲人送亲,就算夫君只是名义上利用关系,在今日,也要笑着走出去,凌知雪,不可以哭,笑出来!
......
锣鼓声越来越近,接亲的队伍应该是到了。虽然只是一场摆在明面上的政治联姻,烟茗说的没错,一辈子就这一次,何苦为难自己?
披上绣着凤凰的盖头,牵上烟茗递上来手,这里不是凌都皇城,没有宣武护送,只有上京驿站作为娘家,贵为公主,远嫁他国,可能终其一生都归不了故乡,这些都暂且放上一放,今日为自己做个不留遗憾的新娘。
高阳上了花轿,烟茗也悄悄离了驿站,转身上了另一辆轿子。今日为高阳梳妆本就坏了规矩,烟茗是偷偷前来,为高阳也为自己了结一个心愿。
烟茗闭着眼睛,听着巡街的锣鼓声愈加远去,才吩咐车夫启程。
烟茗揉着眉心,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突然,烟茗冲车外喊道,“停车!”
车夫却没有立马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车内的烟茗也没有大声呼喊,只是攥紧了手中的绢帕,眉头微微皱起。
烟茗能感觉到马车转进了小巷子,又走了一小段路程,马车才停了下来,“姑娘,到了,我家主子有请。”
烟茗下了马车,看了看四周,果真是个小巷子,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墙壁上的砖块已经有了裂纹,长满了青苔。
车夫向前方一拱手,示意烟茗跟上,烟茗见对方没有什么加害自己的心思,而且看情况她一个弱女子怕是难以逃脱,不如顺了他人的心意,看看是何方神圣。
烟茗跟着车夫进了小院,院里有棵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柳树,树下的石椅上坐着个男子,正把玩着手中的一块玉佩。烟茗看清男子的面容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男人是......
......
花轿绕着上京城主干道走了一圈,临近正午吉时,花轿也停在了恭王府门前。高阳从花轿里出来,跨过花轿前的车棱,扶着送亲嬷嬷递过来的手,换上另一双要大上不少的男人的手掌,有些温暖的温度,如果不出意外,下半生便是与这人同榻而眠。
拜天地,拜高堂,行夫妻礼,再然后高阳公主便被送进了婚房。恍恍惚惚,便换了姓氏,嫁为他人妻。这本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可到了真正成亲这天,便是如她,也不免心生涟漪,罢了,便放纵这一次吧......
......
皇帝皇后二人在一对新人拜过天地后便打道回宫,一众官员携其妻隽以及一些商贾志士入席。男女不得同席,女子一方驾着隔扇,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也不坏了礼节。
恭王身穿喜袍,居于上座,下方宴厅中,舞女千篇一律的跳着舞,各方人士表面上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这群人中,只不过是来看个笑话,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就算被封了王,到底是无力反抗。
舞女舞完一曲,纷纷退下,伺候的婢女抬上琴具,烟茗走上前去,今日,闺中好友出嫁,不求她得夫家疼惜,但求不劳心伤神,一生豁达。
烟茗行礼,坐在矮椅上,十指附在长琴之上,向恭王微微点了点头。
琴音起,芊芊玉指微扬,袅袅琴声渐起。
清湖树下,谁家儿郎折桃枝,送与娇娘做绢花。辉阳消寒暖冬雪,此情不老逾百年。
......
那年桃花树下,如玉公子,桃花定情。原来已过数年。
正厅轻轻浅浅的琴声传到后院,那一年,高阳带着烟茗第一次上了清湖山,碰上了个不归人,错交了一颗心。
那人擅吹笛,这首《春日曲》他常吹,现在想起,原来少年郎的眼里带着的不只是笑意还有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