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人儿》初雪成海

38、风雨欲来

　　楚明君点点头，伸出手来，想拍一拍风夜夕的肩膀，又觉得过于唐突，就收回了手，只是作揖道谢。

　　是道谢，也是告别。

　　风夜夕叹口气道：“来过这儿的江湖人物有很多，你却是最特别的。”

　　“怎么说？”

　　“别人都求一个庇护，你却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楚明君……你是唯一的一个，我想要结交的朋友。”

　　楚明君笑了笑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等江湖事了，我一定回来看你。”

　　“哈，是，外面的天地很大，也很危险。”

　　“我……大概注定了。”楚明君咬了咬唇，轻语道：“我本身，就属于是危险的一部分吧。”

　　风夜夕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你很温柔。”

　　“怎么可能？”

　　温柔？

　　这个词儿，被他这样子说出来，还真是动人啊。

　　然而，楚明君从不觉得自己温柔。

　　她也不想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她只想变成强者，变成一个可以逍遥自在的强者，既能冷酷无情，也可笑看人生。

　　最后一顿早饭是很好吃的馍馍，不是那种粗粮，而是特别发酵制作的食物，上面还有红枣什么的，叫楚明君想到了发糕，却比发糕什么的好吃多了，入口微甜，松软有嚼劲，和糕点面包什么的不一样，有着古代特有的口感。

　　还有甜甜的玉米和鸡肉粥，阿鲁还端出了特别的咸菜，是半透明的，不知道如何腌制的，反正咬起来脆生生的，特别下饭。

　　吃饱以后，就收拾了行囊。

　　风夜夕没有出来送她，却让阿鲁抱着一件软甲给了楚明君。

　　“少爷说了，江湖之中血雨腥风，有时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穿着这件宝甲，可多一二庇护。”

　　楚明君点点头道：“嗯。”

　　见阿鲁有些恋恋不舍，楚明君勾了勾唇道：“这是你家少爷的护身宝贝？”

　　“呃！仙女姐姐你果然知道，我们少爷一直穿着的。”

　　从没有借给过任何人，今天却是送给了萍水相逢的楚明君。

　　“替我告诉他，多谢了，我会回来还给他的。”

　　楚明君说完就上了马，颇为潇洒的一勒马缰，扬起下巴道：“不会太久的……”

　　“……”

　　阿鲁嘀嘀咕咕的看着楚明君离开，突然觉得有点儿不舍。

　　明明才认识，就很喜欢这个大姐姐。

　　唉，希望她早日回来吧。

　　阿鲁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跑回去和少爷报告情况了。

　　他虽然还小，却也明白，少爷对这个漂亮的仙女姐姐有好感……

　　天高海阔。

　　江湖路远。

　　楚明君在僻静处换了衣服，喝了一口水，然后就出了镇子，跃马扬鞭，往大路的方向而去。

　　她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苗疆，根除身上毒蛊的隐患。

　　然而，命运弄人，才出枫林镇，她就遇见了林青云。

　　狼狈而又低沉的林青云，坐在路边的草丛里，正在喝水。

　　两个人猛然相遇，视线对视的瞬间，楚明君猛地勒马。

　　林青云一个鹞子翻身，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深沉道：“我有事要告诉你。”

　　“去前面的茶摊说吧。”

　　“不安全。”

　　“那就，一边的小树林？很幽静，还有小溪，你可以洗洗脸。”

　　“好。”

　　楚明君牵着马，率先拐入了山里面，往小溪的方向走去——并不远。

　　林青云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他轻声道：“我杀了杨铭宇。”

　　“你们不是朋友吗？”

　　楚明君咬了咬唇，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非要和我拼命，为王爷报仇，我没办法。”

　　“嗯……”

　　燕王备果然死了啊。

　　流水潺潺。

　　林青云猛地脱下上衣，开始清洗自己。

　　楚明君毫不避讳的看着他身上的伤口，掏出了自己的金疮药，不管怎么样，还是无法看着林青云去死。

　　情不一定是真的，义却是真的。

　　楚明君低下头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王爷已经死了，王府也散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为何会疯狂的杀戮，杨铭宇又为什么会来杀我？”

　　“你什么意思？”

　　“解药，记得解复生蛊的解药吗？”

　　楚明君点点头道：“当然记得。”

　　徐且行可是取了不少她的血呢。

　　“杨铭宇的酒壶里面，就有那种东西，然后，他就杀红了眼，不顾一切的要动手，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你怀疑徐且行？”

　　“不止如此，我妹妹——就是圣女林妙真，说我中了一种古怪的毒药，可是，那些天里，我只和徐且行接触了，还在他的药庐休息，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所以，你在大婚之夜——不是发自本心来杀人的？”

　　“不是，我是真的愤怒，我嫉妒主子，恨他的安排，也仇恨这场婚礼。”

　　林青云猛地站起来，带着一身的水气，盯着楚明君道：“那天我就在想，新郎官如果是我就好了，楚明君……”

　　“林青云。”

　　楚明君错开了他的视线，清清楚楚道：“你明明很在乎燕王备，甚至是为他而放弃了我，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我有杀心，而那种毒药，让我的理智崩溃，让心底的杀意得到释放……”

　　“你没办法约束自己？”

　　也是了，若是还能自控，他那种愚忠的人，又怎会轻易地伤害燕王备？

　　林青云叹口气道：“当时，就想杀人，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生死，爱恨，都不重要了，只想杀死最讨厌的人。”

　　“这么说，徐且行才是幕后黑手了？那他的目的呢，他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不如去药王谷看看，你身上的复生蛊，我怀疑也和他有关系。”

　　“是吗……”

　　楚明君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上面有着避毒珠，是燕王备煞费苦心寻来的东西，可以压制复生蛊的复发，也能叫她和他顺利的成亲。

　　仔细一想，那时候给燕王备办事的人是徐且行，若是他早有异心，那这一切，大概就都是阴谋了……

　　不能坐以待毙，抓住徐且行，质问一番，总能得到新的答案。

　　楚明君点点头道：“好，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嗯。”

　　两个人的目标达成了一致，顺利的结伴同行，一起朝着药王谷的方向去了。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片废墟。

　　江湖传闻，药王谷之中，有着奇花异草，亭台楼阁，到处华丽精美，充满了匠心，更有许多漂亮的弟子，身穿白衣，来来往往，非常的好。

　　然而，楚明君看见的却是残余的战火，还有到处坍塌的房屋，以及被血染红了石板。

　　没有尸体，却有着激烈战斗过的痕迹。

　　有些地方还烧着火，破墙上面的血迹尚未干透，几把残破的兵器丢在地上——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这场战斗，才结束不久。

　　而如今却是空无一人。

　　他们来迟了一步。

　　药王谷已被捣毁，徐且行下落不明。

　　林青云半蹲下来，到处查看了一下，摇摇头道：“密道都被破坏了，药材也被洗劫一空，这儿的一切，全完了。”

　　“人呢？”

　　“大概都死了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清理掉那么的尸体，来袭者是很大的势力。”

　　“你觉得，这会和徐且行有关系吗？”

　　“我说不准，但若是他里应外合，也不是没可能……”

　　“嗯。”

　　“远处有马蹄声，为了避嫌，我们先走吧。”

　　“好。”

　　林青云和楚明君看了一下情况，就离开了药王谷。

　　附近有个小城，里面有一家舒服的客栈，此刻，楚明君就在那儿吃饭，林青云坐在她的对面，正在沉思着什么。

　　外面进来的江湖客们，正在小声议论着药王谷的事情。

　　“你说，是谁干的？”

　　“做的那么利落，说不定是……”说话的人指了指上面。

　　“不可能，药王谷并不是那种叛逆的门派，前几年还治好了几位贵人呢。”

　　“那又是谁？”

　　“我听说啊，和魔门有关系，最近怪事不断，死了不少人呢。”

　　“圣女也重出江湖了，每一次问剑斋的圣女出来，都代表着魔门要复苏了。”

　　“不会吧！当初可是一个不留，全部都杀光了呢。”

　　“怎么可能杀的干净？再说了，魔门的功法的厉害，说不定就是有人……”

　　“我听说啊，合欢宗那边，有人在大兴土木呢，就在那个废墟的上面。”

　　“真的假的？”

　　“听徐州的船夫说的。”

　　那些江湖人物，一边闲聊，一边喝酒吃肉。

　　楚明君默默地听着，说到徐州合欢宗的时候，她皱了皱眉。

　　林青云轻声道：“江湖传言，不必当真。”

　　“只是有些好奇……”

　　“嗯。”

　　两个人吃完饭，各自返回房间休息。

　　奔波一路，也实在是累了。

　　所以，楚明君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死沉死沉的那种。

　　林青云也是，给自己上完药以后，也和衣躺下了，怀里面抱着自己的刀，就算是休息，不敢放松警惕。

　　外面，徐且行带着一位女子走了进来。

　　他穿着青色长衫，手持折扇，看起来风度翩翩，那位女子亦是神采飞扬，一身粉衣，长的端正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