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黎泊州录》白马上邪

20、狐族

　　我站在樱花树下在等着谁，清风吹过，散落一地花瓣，我伸手去接却被它从指缝划过。
　　“等我很久了吗？”男声从身后传来，很熟悉又想不起来是谁。
　　我开口道：“人族本不该遭此大难。”
　　男子叹息着将我揽入怀中：“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陪你。”我努力瞪大眼睛还是看不清他的样貌，我推开了他，声音带着冷意：“不用了，上神管好龙族便好。”
　　男子肩膀垂了下来：“婳祎，你要因此迁怒于我吗？”
　　“因为神的自私，想要掠夺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男子激动道：“你也是神。”
　　我露出一丝冷笑道：“不再是了。”留下男子离去，毫不留恋。
　　直觉这是一个梦，我在看别人的故事，可心中的感觉那么真实，我一定经历过，那种愤怒和不满盈满胸口，压得我不能呼吸。
　　我走到女娲面前跪下，决然道：“请上神为人族讨回公道。”
　　女娲慈悲地看着我，眼中充满忧伤：“我做不了什么。”
　　我流泪道：“我原为人族所救才得封神，实不忍他们受此折辱，还请女娲上神指点一二。”
　　女娲道：“此事本是神的自私，身为神的你我实在不好插手。”
　　我俯下头道：“那我情愿舍弃神的之名。”
　　女娲流下一滴泪：“既如此，你去罢。”

　　“知许。”我猛然惊醒，撞入姜简担忧的眼睛，我发现他憔悴的很，眼窝凹陷，发丝凌乱不堪，我见到的姜简总是得体的，最狼狈的样子还是我泼了他一身茶水。我想要给他一个笑容，可他没看到，因为我很快被他揽入怀中，他的身体在颤抖，双臂紧紧箍着我。
　　“姜简？”我察觉他不对劲，好像在害怕，犹豫片刻我伸手轻轻安抚他。
　　“我以为你要死了，整整一天你都没有半点气息，我以为我又没有保护好你。”姜简最后的话带上了颤音，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没有气息，但我很明显吓坏了姜简，愧疚感挥之不去，我不停告诉他我没事了，过了很久他才把我放开，却不愿放开我的手，随他拉着吧。
　　我打量周围，发现上次在狸火之森出现的花，不过颜色更鲜明一点，果然这花能解勾魂铃音，想来这里的铃铛花勾魂更加厉害，所以让我出现了假死的状态。我和姜简坐在星星点点荧光中，能感觉到他的不安。
　　“知许，还记得在宸天阁我对你说的话吗？”
　　我不知他为何要重新提起，便看着他等待下文。姜简握紧我的手：“我那时说的是真话。素月和你说过罢，我一直在等你的出现，错过你虽然很难过，但我每次都会偷偷去看你，看你为小玖而喜，看你笑着用眼睛追随幼童打闹，我便也觉得欢喜，哪怕你还不认得我时我对你已然情根深种。那次我本想好好和你认识，可积攒多年的喜欢太满，不小心将真心话说出引你厌烦。我不喜欢知许这个名字，哪知前路波折几许，我更喜欢婳祎，滑顺的音律，娴静而美好。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哪怕我还不曾拥有过你。”
　　我惊讶于他的表白，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底弥漫全身，我想起我们在小院的时光，想起他怕我无聊托素月为我带各种有趣的小玩意，想起他赖皮般非要吃我做的糕点，哪怕并没有多好吃，我想起那些闲暇的午后我们惬意地谈天说地。他说别怕有我，他不想我受伤害。那我呢，我对他什么感觉。我低头瞄见手上被灼伤的伤口，想着我大概是喜欢他的罢，和姜玖的枝蔓绕枝不同，姜简是润物细无声，可是...
　　姜简见我不出声，表情一点点垮下来，面色灰暗，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松开我的手站起身，想要离开，我慌张抓住他的手却说不出一语。姜简只当我害怕，温和道：“我只是想静一下，不会走太远。”
　　我突然心醉了，眼泪冲出眼眶：“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我不够好。”
　　姜简看上去既惊讶又愤怒，他重新坐下捧着我的脸道：“你很好，好到让我念念不忘多少年。”姜简替我温柔地除去脸上的面纱，轻轻地靠近我吻了下去，我的眼泪突然决堤，紧紧抱着他，又笑了出来：“怎么总是在你面前哭。”
　　姜简吻去我的眼泪，我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能让姜简安心，如果他想让我属于他，如果他想让我永远不离开，如果他想让故事早点定下结局，可以，都可以，我都允许。
　　再次醒来是在姜简的怀里，我向他怀里钻了钻道：“真是毫无理智，若是阿年突然变回人形怎么办？”
　　姜简的笑声从胸口传入我的耳朵：“说得我也有些后怕。”
　　我气呼呼地踹他一脚：“把手拿开，我要起来。”
　　姜简扶我起来，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招人厌，可我笑得与他也差不离吧。
　　我拾起面纱，心情又重回谷底，姜简抱着我道：“婳祎，不要在意皮囊，那时候我能一眼认出你，皮囊便不重要了。”我勉强挤出微笑道：“先干正事吧。”
　　姜简嘟囔道：“你也是正事。”
　　我不理会他，自顾自向前走，他会跟着我。一眼望去全是点着萤火的花朵，铃铛花也没再响起，我和他很轻易便找到结界媒介，那时不起眼的一棵树，隐藏于千千万万棵树之间，若不是创世我也很难发现。默念咒语将它解除，果然如姜简所说红色自我指尖飘出融入结界。姜简拉过我的手轻轻吻着：“那时我就在墙后看着，看你惊慌失措。重新融入臻可能会产生疼痛，但我很高兴你没有。对不起，让你在城外等那么久。”
　　我终于能问出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会帮你们的。”
　　姜简满脸愧疚：“越是有意识，臻越是排斥，让它产生自己选择主人的错觉才不至于强行融合伤害到你。”
　　我噘着嘴道：“后来为什么不说？”
　　姜简舔舔嘴唇，有些尴尬道：“觉得让你知道我骗你那么多害怕你讨厌，下意识的否定而已。”
　　“那现在呢？”
　　“现在，以后我都不会再骗你了。”
　　我露出大大的微笑，转过身又感觉扬起的嘴角太过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