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黎泊州录》白马上邪

19、狐族

　　等盈雅情绪平静下来，我们三人坐着静默无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中，不多时心中腾然升起预感，我自怀中拿出玉佩，玉佩化作碎片自我手中飘出，阿年慢慢出现在我们面前。耳边似乎听到盈雅的惊呼，但我只想好好给阿年一个拥抱，告诉她没事了。
　　阿年乖巧地倚在我肩膀上，开心道：“姐姐，阿年以为都见不到你了。”
　　我扳过她的肩膀，认真看向她道：“我不会让这件事情再发生了。”
　　姜简发声道：“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
　　阿年摇头道：“才不是，多亏姜简哥哥救了我。”
　　盈雅表现出不寻常的激动，嘴里自顾念道：“她从玉中来，覆我蛟族国。”猛然抬头盯着阿年，惊恐道：“你是预言中的人。”
　　我们有些不知所以，看着她希望能给我们个解释，盈雅却又哭又笑，语无伦次道：“真的...原来...哈哈...”笑声渐渐低下去，猛然上前抓住阿年，不顾阿年的呼痛说道：“姑娘，你可知你会倾覆整个蛟族。”
　　阿年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不用阿年提醒，我们闻到一股焦味，是丝绸和皮肉被火灼烧的味道，阿年被盈雅碰触的地方如火舔过，我慌张想把她们分开，刚碰到盈雅，手掌一阵钻心的疼，我反射性地收回手，盈雅猛然醒悟，快速离开阿年，好像被烫伤的是她自己。姜简离得比较远，反应比我慢了一瞬，他收手后还有些不明所以，当疼痛上来时姜简终于醒悟，急忙冲到我身边抓起我的手看，眉头紧皱。我愣愣地看着他满手的水泡，慌张地缩回手道了句无事。盈雅缩在角落，看上去几近崩溃，对我们嘶吼道：“离我远点儿。”
　　盈雅喊完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滑落，她的头发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缠在她的脸上，渐渐与血肉融为一体，暗红色的符咒从脖颈处延伸至全身，她的身体开始干涸，像是耄耋老人，不，更像干尸！我浑身都在发抖，空气更加燥热，盈雅四周的石块开始崩裂。我身体动缠不得，姜简拉着我和阿年向洞外跑去。
　　“姜...简...”我唤他的名字想要一个答案，姜简握紧我的手：“出去再说。”我扫了眼阿年，发现她的伤口没那么严重，或者说没有刚才那么严重，想来阿年有着极强的自愈能力。
　　终于到了洞口，我挣脱姜简的手去查看阿年的伤势，果然好了很多，已经结了一层痂。阿年看出我的担心，将手臂递给我看：“没关系的，这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久前才流了那么多血。”我对阿年受伤感到愧疚。
　　“没事的，你看，已经好了。”说完欢快地在两块石头上跳来跳去。
　　我忍不住笑了，阿年也随着我大笑。
　　姜简脱下外袍披在阿年身上，对我们说道：“你们不要怪罪盈雅，她也不想这样的，”
　　“嗯，阿年知道不是她的错。”
　　“乖阿年。”姜简抚过她的头以示奖赏。
　　我有些不满道：“你这样好像安抚小孩。”
　　姜简笑着道：“阿年真像我的妹妹。”
　　我侧过头看远处月色凉如水，滴落月光打湿了整片河床，溅起的水珠挂在天上一闪一闪，“扑通扑通”不是月色滴落石阶上的声音，而是我的心跳。
　　在我不经意间，姜简拉起我的手满脸心疼道：“你也烧痛了罢。”我的心快要跳出胸腔，化作萤火飞作繁星，姜简沐浴在月光中，太过温柔，我捧起他的手道：“你才是，满手水泡。”姜简轻轻“嗯”了声，低沉的嗓音让我头脑空白一瞬。我们不像阿年有那么好的愈合能力，姜简变戏法似的取出药膏为我涂抹，我歪着头看他认真涂药的样子，突然不想这么安静下去，于是开口道：“你出门那么急还带着药膏。”姜简分出神回答我：“因为不想你受伤，又害怕保护不了你害你受伤。”我怔住了。
　　“好了。”姜简倒出药膏胡乱给自己涂了下后将药膏收起。
　　“盈雅，”开口才发现我的声音有几分喑哑，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她怎么了？这是什么诅咒？”
　　姜简示意我们到旁边坐下：“无水咒，也称旱魃咒，顾名思义中咒之人所到之处皆无水，也就是凶兽旱魃。”
　　“好可怕。”阿年自语道。
　　我听到洞底传来凄厉的呼喊，声声控诉，我喃喃自语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姜简说道：“我不知道，但这是蛟族的诅咒，蛟族应该有办法。”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话语刚毕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对姜简说道：“我们可以利用梦魇让她暂时沉睡，然后再想办法。”
　　姜简问道：“这个办法可行吗？”
　　我点头：“梦魇有让一切沉睡的力量，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小溪流水，我想符咒大约也是可以的。”
　　姜简眼睛一亮：“可以一试。”
　　我抱着创世低声道：“拜托了。”将创世抛出，以创世为中心激起巨大的漩涡，梦魇如黑雾般从漩涡中心飞出，化作鱼的形状游入洞中，不多时洞里的声音平息下来，洞口被黑雾笼罩，梦魇从里面游出，对我们甩甩尾巴重新回到漩涡中。
　　创世重新飞回我的手中，我合上书看向洞口，黑雾铸成一层结界，洞口慢慢被隐藏起来。
　　“好了。”我刚松口气，姜简指着前面说：“知许，你看前面。”可能是创世触动了不知名的结界，结果打开了结界入口。前方像是被凭空撕毁了个大口，与外界光秃秃毫无生机可言相比，结界里面郁郁葱葱，月光顺着枝叶缝隙淌下，打上零零碎碎的斑点，正是这些斑点我才不至于错把它认作狸火之森。姜简上前轻轻握了我的手，心突然平静下来，我没有看他，但我知道他在我身后，鼓足勇气踏入结界，一步步坚定地向前走。
　　黑暗将万物裹上暗之使者的外衣，树木张着血盆大口，风声像是凄厉的呼叫。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回头和他们开玩笑，说我还是更喜欢狸火之森，那里被剥夺了视觉后感觉没现在那么恐怖。姜简低低笑道：“我更喜欢这里，能看得到你，也能随着你。”阿年跟在后面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她只道无事，在这里又不好停下谈心，只得作罢。
　　“叮铃”一声，我突然停下，姜简一步上前问我：“怎么了？”
　　我仔细听又没了声响，还道是错觉。姜简把我的沉默解读为了这里勾起了我不好的想象，于是拉着我的手说道：“你别怕，我在这里，你指方向，我们还是并排走。”
　　我摇摇头，刚要继续前进，像是扯动了暗线，线上全是铃铛，空灵的铃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好，”我惊呼，“快捂上耳朵。”没用的，这只是减弱了声音，还是有什么东西闯入脑海中。我闭上眼，神识有意识般向密林深处探去，点点萤绿在黑暗中点亮，我指着那个方向，虚弱道：“快，那里。”
　　姜简比我好不到哪儿，但他还是拉着我和阿年向前走，黑暗中只能听到他剧烈的喘息，我勉强能赶上他的脚步，而阿年情况比我们严重得多，没几步便瘫软倒地，我跌跌撞撞到她身旁，手刚碰到她的身体，一团白光亮起，阿年又变为了玉佩，而我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