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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   关雎尔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何期小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
      与此同时,她又鄙夷自己,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安迪的情况,她怎么能陷入自己的小情感中。

      她也没有太多时间去品味内心纷乱的情绪,下一秒就想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安迪确实不能去医院——安迪的情况如果被人发现,在网上造谣汉商证券的副总经理有精神病,对于一家上市公司而言,是不可承受的重大负面消息,必然导致股价下跌,也必然葬送安迪的工作。
      而且,京州城投股权转让的底价,是公司前30个交易日股价均价的九折,公司股价只要随便跌一跌,协议转让的价格就破了。
      那她处心积虑的布局将化为泡影。

      魏渭与安迪还在车上等着,安迪默不作声地捂住脸,魏渭也就不敢多说一句话。
      车厢里一片死寂,直到谭宗明与关雎尔匆匆赶来。
      安迪一见到他们,就急急的冲出车门,魏渭连忙跟出去,只见安迪满脸惊恐,对着谭宗明急急叙述,关雎尔在一旁扶住她:
      “我回家路上看到奇点的车停在小区门口,他也在车里,我停好车又出来确认,结果看到那儿停的根本不是他的车,而是一辆众泰,车冷的,停了好久,可见我之前见到他只是幻觉。可就是那么巧,耳边立刻又出现幻听和幻觉,他又来了,而且这回发展到出声了。谭宗明,我估计麻烦大了,趁我现在还有点理智,赶紧帮我找个律师,我要立遗嘱,第一个要求是,把我安顿到医生和护理都是女人的环境里。”
      谭宗明耐心地听着安迪的陈述。
      魏渭这才明白安迪的突然失态是怎么回事,上前道:“安迪、安迪,我不是幻觉,我是真人!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你别自己吓自己。”
      安迪狐疑地看着魏渭,又看向谭宗明确认。
      谭宗明向她点头。
      有最为可靠的谭宗明在,而且有他的点头确认,安迪这才相信了。
      可一想到自己刚才大发神经的行径,她就无地自容,急急地坐上谭宗明开来的路虎揽胜,“快送我回家,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安迪见另外三人还在那儿站着,不想再等,留下一句话,爬到驾驶位轰开油门溜了。
      “我明天再把车还给你!”

      关雎尔神色沉静,掩盖了内心的波澜。
      万幸的是安迪没事,还生龙活虎的。
      ——虽然她和谭宗明突然失去了交通工具。

      魏渭望着车子的尾灯消失在道路尽头,这才回过神来说:“真是不好意思,我送你们吧。”
      一副自己是男主人,替女主人告歉的态度。
      谭宗明瞥了他一眼,态度肃冷。虽然魏渭是安迪曾经选择的人,但他其实从未把魏渭放在眼里。
      “不用,我会让司机来接。”
      魏渭是察言观色的高手,面对谭宗明倨傲的态度,自然不会留在这里自讨没趣,于是他摆出一个商业笑容告别,自己开车走了。

      关雎尔与谭宗明的散步地点,从奢华的私家园林,转换为了一条不知名的小路。
      附近是在拆迁的老小区,狭窄的马路两旁是在寒冬中已经掉光叶子的梧桐树,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过光秃秃的树枝,在路面洒下模糊不清的光影。
      关雎尔的手机铃声划破夜的漆黑,电话来自国坤集团总裁。
      踩在京州城投协议转让的最后期限上,这位她争取了很久的孟大总裁终于打来电话约她面谈。最小范围的闭门会议,双方只各带一人。
      该来的总算来了。
      ——在最后时刻进行谈判,一定是吃定了她会接受突破底线的条件。
      关雎尔挂掉孟总的电话,找了吴照,让他来接自己去孟总指定的地点。

      她和吴照交代一番,结束电话,又看向谭宗明。
      他昂贵的西服与高贵的姿态与周围萧条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肯定道:“你不开心。”
      谭宗明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有这种必要。”
      关雎尔微微叹气,继续说:“你不开心,因为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动了。”
      她原本也认为,安迪对魏渭只是情窦初开的好感,与魏渭的关系就像是小学生恋爱一样。但从这次发生的情况可见,魏渭对安迪的影响之大,大到令人措手不及。
      谭宗明挑眉:“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刻薄?”他睃了她一眼,“吃醋了?”
      “是啊。”
      关雎尔的话停顿了一下。
      “我也是安迪的好朋友、也可以给她安排律师,但是她以为自己出事以后第一个想到找你,所以我吃醋了……唔……”

      她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心虚又嘴硬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靠得太近,他甚至可以看清她脸上的细小绒毛。
      他忽然发现,这个姿势非常方便他吻她。
      于是他便这样做了。

      她猝不及防,手抵着男人的肩膀挣扎了一下,他却将人拉进怀中桎梏地更紧,一手扣着她的后颈强迫她抬头,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
      这个吻几乎抚灭了她的意识,让她无法呼吸。
      而等她全然放弃抵抗后,男人强势凌厉的动作又变得温柔缠绵起来,扣在她脑后的手指转而在她的发丝间缓慢轻揉,另一手安抚似的在她背后轻抚。
      这一吻无异于饮鸩止渴。
      ?她毫无招架之力,被动地承受着。

      路口,一台SUV疾驰而来,转了个弯,驶入了这条罕有人至的小路。
      这是一台星空灰色的腾云汽车,作为高端纯电SUV市场的领军品牌,腾云因为矩阵式激光大灯的亮度冠绝各大车企,也被昵称为“二灯厂”。
      车前大灯在瞬间照亮了阴暗潮湿的环境,跟着就是一个错愕的急刹,车子紧急停在了路中间。
      亮瞎眼的车灯也立即熄灭了。

      关雎尔如梦初醒地推开谭宗明,微微喘息着,平复呼吸。
      转头看了一眼突兀地停在路中间的车,车牌号她认识。
      这是吴照的车。
      她懊恼地叹了一声,埋头回谭宗明胸前,又听见谭宗明低低的笑声,仿佛是在嘲笑她,连带着胸膛都在微微震动。
      关雎尔维持着鸵鸟姿态,冷静了十秒钟,自己说服了自己。
      ——反正在吴照面前社死已经不是第一次,她弃疗了。
      “我得走了。”
      ?她钻出谭宗明的怀抱,跑去吴照的车旁,拉开车门上了车。

      关雎尔清了清嗓子,说:“开车。”
      吴照还沉浸在又发现了两位老板秘密的崩溃心情中,没反应过来。
      关雎尔再次大声道:“吴照,快开车!”
      吴照这回听见了,对谭宗明微微点头示意后,赶紧启动车子。
      关雎尔迁怒道:“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吴照大呼冤枉,他正巧在附近,事关重大,他可是第一时间飞速赶来。

      虽然关雎尔和吴照二人都心态崩了,但今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要迅速整理好情绪。
      SUV停在了位于东郊别墅的一家私人会所。
      对方的律师出来欠身迎接,几人进了会所里的一间茶室,国坤集团那位年轻的总裁孟总端坐其中,客人来了也并未起身,只是微笑点头以示招呼。
      关雎尔脸上笑容满面,心里腹诽他好会摆谱,看来今天真是吃定了她会答应他的条件。
      没办法,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孟总请她入座,笑道:“小关总……今天穿得很特别。”
      关雎尔身上还穿着在翻雪园时的那一身精致繁复的汉服,让这场关乎重大的谈判看起来更像一个品茗会了。
      关雎尔只能尬笑。

      孟总和她一样,刚接手公司一年多,都面对公司内部的老臣、外部的威胁,腹背受敌,但他们国坤是家族企业,和她这个半路接手上市公司的情况还是不太一样。
      关雎尔与他的第一次正式交谈是在一场酒会,他带着一副金边眼镜,英俊、斯文、儒雅,却仿佛对这个世界保持着一种优雅的距离。
      数轮的酬酢往返,都没有人能让他离开位置。
      半途,他却独自离席,穿越露台上的玫瑰花园,走到露台边缘,一手搭于栏上,仰头看着月色。
      身影孤傲而冷清,看起来无法接近。
      关雎尔也在露台上,与他打了招呼。
      他的脸上挂着礼貌而略带疏离的微笑,却说她有点像他的妹妹。

      关雎尔愤愤地想,孟总可能和他妹妹的关系不太好。
      他给她挖的坑也太深了。
      孟总非常认真地在给她斟茶,似乎注意力都在茶道上,淡淡道:“我需要你对我的投资本金和三年内不低于每年10%的年化收益进行保底,差额补足。”
      这是和赵瑞龙虎口夺食,他承担了极大的风险。
      关雎尔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让他同意接手,除了这份对赌协议,后续还有一系列的交易。
      关雎尔会帮他搞定国坤分拆子公司上市的问题,由汉商作为承销保荐机构,并且汉商将对国坤分拆上市的子公司跟投5%的股份。
      关雎尔一口气喝完半杯茶,说:“孟总,你这是趁火打劫啊。”
      孟总却说:“汉商证券是全牌照券商,在全国各地有20家分公司,42个营业部,还有资管、创投、期货等全资子公司。券商牌照现在是最难拿的,更别说是民营券商,今后已成绝唱,基本上不可能拿到牌照了。”
      尤其是在汉东国资退出后,汉商证券会变成一家纯民营的证券公司。

      关雎尔当然知道公司的价值。
      所以谭宗明和她说,不要浪费危机。

      孟总又将她面前的空杯斟上茶,说:“我会和你成为一致行动人。”
      关雎尔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双方在茶室中谈价格、谈条款,谈到了凌晨四点。
      最终,关雎尔与对方签下了对赌性质的补充协议和承诺函,不达标部分由她个人履行差额补全义务。

      今晚也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安迪回家后,平复了心情,又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她需要工作。
      打开公司邮箱,她发现刘思明在晚上给她发来了报告,才看了三页,她就对其中的问题忍无可忍,要求他改模型。
      刘思明改了一轮又一轮。
      安迪却没有拿到满意的报告,也没有收到刘思明的回复,一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心想今天就算了,明天再找他说。

      北外滩滨江某小区的大平层内。
      刘思明的女儿茜茜早上起床后路过书房,发现父亲趴在书房的电脑前睡着了。
      她倒了杯咖啡过去,想要叫醒父亲,推了推他,却发现他的身体冰冷而僵硬。
      咖啡杯赫然摔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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