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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侯府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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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影壁?”
云承徵道:“这第二个影壁上还是一幅画,画的仍是第一幅画上的那个女子。不过这幅画讲的应该是另外一个故事。”
叶阑珊问道:“另外一个故事?”
云承徵敛了眉,沉声道:“这个故事其实是帝都流传已久的一则流言,昔年女帝还是公主时,曾远嫁楚国和亲,后来楚国被灭国,先帝迎回女帝,册封为辅国公主,并准许她以女子之身参与朝政。从那日起的三年后便是元德太子起兵谋反,女帝平乱。而这之间,帝都曾有过一则流言,说是女帝从楚国回来时,已经怀有身孕,当时朝内大臣对先帝给女帝的封赏颇有微词,女帝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但凡一点行差踏错,后果都不堪设想,整个大夏朝,竟没有一个敢托付的人,女帝不敢轻易堕胎,后来月份大了,显了怀藏不住了,女帝便托病在公主府修养,四个月后诞下一子,也有人说女帝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不过是真是假没有人清楚。如果说第一幅画上的仙女是影射女帝,那么第二幅画就是明明白白的在说女帝。”
岳灵儿问道:“第二幅画画的是什么?”
云承徵道:“女帝弑子。”
岳灵儿道:“都说虎毒不食子,女帝怎么会……”
云承徵道:“或许是天家无情,或许是别的什么,总而言之,一个母亲要置自己的子女于死地,这其中的缘由,不是你我能妄自猜测的。再者说这传言是真是假还未为可知。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我和九哥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不妙,再加上内院的更深处传来的啼哭声越来越响,当时我已经想要出去了,但是我九哥不信邪,非要到里面去看一看,我和十二哥拗不过他,只好跟他进了第三重门。”
云承徵皱起了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那日进了第三重门后,他们看到了什么,是更可怕的景象,还是另外一座影壁,或者是两个小小的婴孩,瑟缩在摇车里大声的哭泣。洛君痕和叶阑珊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云承徵继续道:“进了第三重门,我们又看到了第一幅画。”
岳灵儿忍不住问道:“又是一座影壁?”
云承徵道:“不是,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身旁的摇篮里另外一个婴儿正在哭。”
岳灵儿抚着胸口道:“难不成是第一座影壁上的人活了?”
云承徵笑道:“那倒不见得,不过因为当时的气氛着实恐怖,阴风阵阵,古院森森,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背对着我们,空旷的院子里充斥着婴儿的啼哭声,我们当时连呼吸都放的极轻,生怕惊扰到她,或许是婴儿哭的太厉害,那个女子轻轻的拍着他,开始唱起了歌。那首歌的调子实在是怪异至极,低低沉沉,不似人声。我们三个静静的站在,一时之间竟忘了跑,直到那个女子唱完了歌,抱着婴儿慢慢的转过身。”
……
……
楚子佩问道:“他们看到了什么?”
洛君痕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顶着一头乱毛的脑袋,他一回来就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半点光都透不进来,直到楚子佩回来,他才把头露出来。
“师兄,云承徵他们看到的是我的梦,是我梦里那些可怕的东西。师兄,她们是存在的。”
听着洛君痕语无伦次的话,楚子佩的眉越皱越深,洛君痕做的梦他是知道的,从小到大,洛君痕只要一做噩梦就往他的屋子里跑,一待就是一整夜,直到天亮。
“师弟,你别慌,跟师兄说说,云承徵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洛君痕道:“师兄,云十三他们……”
湖心亭中,云承徵幽幽道:“那女子转过身来,她的脸上画着半面妆,另一半的脸上是腐烂的肉块,她的眼睛空白一片,没有瞳仁。她怀里抱着的也不是什么婴孩儿,而是一具像是人形黑炭的焦尸。”
叶阑珊问道:“后来呢?”
云承徵道:“那女子似乎看不到我们,她转过身,一手抱着焦尸,一手推着摇车向着我们左边的半月门走去。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胆子大的出奇,我们竟然追了过去。”
叶阑珊问道:“半月门后面是什么?”
云承徵道:“什么都没有,只有满院的槐花香。”
“就是这些了,云十三说他们在淮阳侯府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就回去了,第二天白天云十三和他九哥又去了一回,可是淮阳侯府里什么都没有,连他们前一天晚上看到的影壁都不见,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师兄,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那个啊?那些梦是不是就是我经历过的,只是我忘了,他们就在梦里提醒我。”洛君痕往被子里又缩了缩,把自己裹得像个团子。
楚子佩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头发揉的更乱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道:“师弟,别怕,有师兄在。”
洛君痕往他旁边凑了凑,得寸进尺道:“师兄,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楚子佩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洛君痕下意识的缩了缩头,下一刻楚子佩便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他在洛君痕面前,从来都严肃不起来。
“好。”
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楚子佩辰时初刻才起身到院中练剑,而洛君痕却仍在床上睡得正香,忘尘谷练的是太上忘情的功夫,讲究的是修心不修形,对门人弟子一向没有太多的规矩,完全就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好在洛君痕还有个严厉的师兄督促他,要不然他指不定成个什么样子,楚子佩对自己一向严格,卯时初便起身,顺便把几个师弟揪起来一同晨练。昨晚洛君痕不知怎么又吐了起来,折腾到大半夜才睡下,早上便起得迟了些。
洛君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日上三竿了,桌上摆着岳家下人送来的早饭,洛君痕撑着床往外看了看,师兄不在,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飞快的穿好衣服,还是忘尘谷弟子的白衣蓝衫,是他带来的另一套,原来的那一身被他吐脏了,楚子佩给他洗了还没有晾干。
洛君痕穿好了衣服,一边绑着发带,一边走到桌旁,系好了发带,给自己和楚子佩一人盛了一碗粥。
岳家堡的早饭精致得要命,一小笼松松软软的包子,一大碗金丝稻米粥,小碟子盛着的五颜六色不知名的糕点,还有装在小瓷罐里面的酱菜。
洛君痕昨晚吐的天昏地暗,此刻腹内空空,饿的不行,可他偏要等他师兄回来一块儿吃,楚子佩进来的时候就看着他对着一大桌子的饭菜,眼睛都快直了。
“师兄,”看到楚子佩进来,洛君痕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就差给他一条尾巴摇了,楚子佩把配件收好,走到桌旁,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把他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又揉乱了。
“怎么不先吃。”楚子佩在他对面坐下,喝了口粥。
洛君痕道:“自己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
洛君痕端起碗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伸手要拿包子,被楚子佩一筷子打在手上,他飞快的收回了手,疼得直嘶气,不情不愿的拿起筷子夹了个包子。
“师兄,那具突然出现的尸体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楚子佩摇摇头道:“还没有,岳念说要报官,可是岳老堡主不同意。”
洛君痕道:“按理说这种事确实应当报官。”
楚子佩道:“不错,或许老堡主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洛君痕道:“也是,寿宴上出了这种事,摆明了就是让岳家堡难堪,不过那具尸体出现在的也确实奇怪,岳家堡的守卫,虽说不上固若金汤,好歹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世家,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具尸体放到内院。”
楚子佩突然皱起了眉,他放下筷子道:“师弟,师兄有事出去一趟,你待在这儿别乱走。”
洛君痕问道:“师兄,你想到了什么?”
楚子佩道:“还不确定,我想再去看看。”
没等楚子佩出去,洛君痕突然捂住了嘴,一阵干呕,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洛君痕扶着桌子,想要站起来,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耳朵里一阵阵的耳鸣。他想跟师兄说他没事儿,可张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看到虚虚晃晃的人影,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师弟!”
洛君痕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屋子里昏昏暗暗的,什么都看不真切。楚子佩坐在床头,见他醒来伸手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不烫。
“师兄……”
楚子佩替他掖了掖被角,屋子里没点灯,他又背对着窗,洛君痕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楚子佩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有师兄在,别怕。”
洛君痕迷迷糊糊的点点头,蹭了蹭他的手,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刚到忘尘谷的时候,过得第一个节,端午节。
梦里面的他五六岁的样子,和师兄一起包粽子,他包的很难看,四不像一样,还露着白白的糯米,而师兄包的像集市上卖的一样好看。
楚子佩握着他的手,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许久,他伸手揉了揉洛君痕的脑袋,轻声道:“师弟,别怕,等你醒来,就没事了。”
“楚世叔,洛……洛三叔他怎么样了?”
云承徵和叶阑珊还有岳灵儿、容浅围着楚子佩坐在桌旁,一脸关切的看着他,桌上点了根小小的蜡烛,幽幽暗暗烛火,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明灭不定。
楚子佩长长的叹了口气:“不是很好。”
云承徵道:“好好的怎么还中了毒。而且,好厉害的毒,连金陵的名医都不看出是什么。”
岳灵儿道:“是不是洛三叔得罪了什么人?”
岳灵儿的话一出口,云承徵和叶阑珊下意识的看向了容浅。
容浅被看得莫名其妙,等他反应过来,冲着他们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得道:“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不至于下毒害他。”
云承徵道:“抱歉,容公子。”
容浅冷哼一声,目光转向了别处,不再理他,云承徵有点尴尬的摸摸鼻子:“楚世叔可知洛三叔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楚子佩摇摇头:“具体什么时候不知道,我想发现那具无名尸体的那一晚,我师弟就中毒了。”
楚子佩很后悔,为什么留他和那具尸体在屋子里,如果他没有去追那个影子,和洛君痕一起留守,是不是他就不会中毒。
云承徵道:“岳老堡主快要把全金陵城的大夫都请来了,可是来的要么说只是风寒,喝几副汤药就行,要么就说是脾胃失和,调理调理就好了,可是关键是洛三叔现在什么都吃不了,连喝水都会吐,这怎么看也不像是风寒,脾胃失和。可说是中毒,又不知是什么毒,拿什么解。”
“喝水都会吐,不管吃什么都会吐……楚世叔,我想我大概知道,洛三哥中的是什么毒了。”叶阑珊的眉间微蹙,脸色凝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洛三哥中的是还香散。”
容浅问道:“什么是还香散?”
云承徵道:“还香散是岭南商家研制的极为霸道的一种毒药,因为中此毒者为吃下任何东西都会吐出来,故名还香,这种毒药太过阴毒,中了毒的人最后都是被活活饿死的,所以岭南商家的人很少使用。”
楚子佩问道:“此毒可有解药?”
他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一丝起伏,可他掩在桌下的手,却以攥的青筋暴起。
云承徵道:“有是有,只是远在岭南,就算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恐怕也来不及。”
楚子佩的脸色越来越沉,刚想说什么,窗外却传来破空之声,一枚金翅燕尾镖破窗而入,挟着劲风扑面而来,楚子佩侧身躲过,飞镖钉在了墙上。
楚子佩取下钉在飞镖上的纸条,慢慢展开:若寻解药,鬼城滁州。
他把纸条攥成一团,拿了佩剑就要走,云承徵连忙拉住他:“楚世叔,你别着急,这消息是真是假还尚未可知,你”
楚子佩打断他的话道:“十三公子,我师弟就躺在这里,我没有办法等着谁来判断这个消息的真假,真也好假也好,我都必须走一趟滁州。”
云承徵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楚子佩道:“不必,十三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既然有人在岳家堡里下毒,这里也未必安全,此行没有办法带着我师弟,就请云公子,叶姑娘还有岳姑娘和容公子代为照顾,多谢了。”
岳灵儿郑重道:“楚公子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洛公子的。”
滁州城外,楚子佩牵着马站在城门下,他看了眼破败的城墙,缓缓的推开了城门,他把马拴在了城外,留下了足够的草料,自己只身入了城,城门在他身后,缓缓的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