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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死人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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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的名字……”
洛君痕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却仍旧抵不住从心底冒出来的寒意。
在一个自尽的丫鬟的背上划出一个死人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闹鬼?寻仇?还是警告?
无从得知。
“自从那个丫鬟上吊后,整个淮阳侯府人心惶惶,有人说是淮阳侯府之前的主人阴魂作祟,也有人说是淮阳侯的大公子在外面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也有人说是有人来寻仇,但寻的是什么仇,却又说不清楚,毕竟淮阳侯平时谨小慎微,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云承徵喝了口茶,压低了声音继续道:“这个丫鬟死了没多久,侯府里就又发生了一件怪事,侯府里一处废旧的院子里一口枯了十几年的井突然冒出水来,那水并不是清澈的井水,而是血红色的血水,从井中冒出来的血水几乎染红了整个院子。事情向着更诡异的方向发展,淮阳侯府里的花草树木一夜之间,全都枯萎了。”
岳灵儿问道:“毒?”
云承徵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不错,的确是毒,事后有人发现淮阳侯府的花草枯萎是因为沾了一种名叫秋思的毒,这种毒对植物有害,对人却没什么作用。但在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是鬼怪所为,一时之间,淮阳侯府僧道如云。做了几场法师后,还真有了效果,淮阳侯府里的种种怪事再也没有发生过,直到半年后的一个月圆之夜,淮阳侯府发生了震惊京师的灭门惨案。一夜之间,淮阳侯府满门被灭,鸡犬不留。唉,就在那一夜,淮阳侯府几乎成了修罗道场,那些死去的人死相极惨,四肢都被扭断,而且所有人,全部被剥去了脸皮,如果不是根据衣饰,根本分清是主子,还是下人,简直是人间炼狱。这件事,惊动了女帝,女帝大怒,下令彻查。”
说到了这里,云承徵长叹一声道:“唉,女帝虽然下令彻查,但是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时在令人匪夷所思,且线索全无,所以时至今日,这件案子仍是件悬案。”
洛君痕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茶水已经冷了,那股顺着喉咙,一直淌进了心里,连着四肢都冰冷了起来,他们听的太入神,仿佛置身其中,融融暖阳下,却如坠冰窖。
一阵沉默之中,岳灵儿突然开口道:“你们还记得最开始死掉的哪个丫鬟吗,她的背后刺的那个名字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云承徵,云承徵看了一眼岳灵儿,微微的笑了起来,不紧不慢的道:“洛珩。”
云承徵的话一出口,满座哗然,这个名字在大夏朝是一个禁忌。洛珩是谁,他是前朝太子,先帝的长子,当今女帝的同胞哥哥。
昔年,女帝尚未登基之时,洛珩起兵谋反,女帝带兵平乱,洛珩兵败于滁州城,在城墙上当众自刎,这件事天下皆知,可是这和淮阳侯有什么关系?洛珩死的时候,淮阳侯还在关外,八竿子打不着,冤有头债有主,轮也轮不到淮阳侯啊。
云承徵又摇起了他那把折扇,悠悠道:“女帝开始以为是洛珩的旧部贼心不死,要为洛珩报仇,于是便开始大肆盘查,一时之间,朝中大臣,人人自危,生怕和那位早已逝去的先太子扯上一丝一缕的关系。不过,没过多久,滁州大旱,朝廷忙着赈灾,再加上查了那么久,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这件事也算告了一个段落,不过,此事便成了女帝的一个心病。”
云承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头微皱,道:“茶凉了。”
岳灵儿像是才回过神来,吩咐一旁的丫鬟换一壶新茶过来,温热的茶水缓缓的注入杯中,碧绿色的茶叶在杯中浮浮沉沉,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捧起杯子喝茶,来驱散沉淀在心底深处的寒意。
洛君痕捧着茶杯,杯壁热的烫手,可那份暖意却达不到心底,他仍觉着周身都是冷的,像是有一双冰冷的眼睛牢牢的盯着他,如骨附蛆,如影随形。
“只是可怜了淮阳侯一家,上至耄耋老翁下至黄口幼儿,竟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凶手却仍逍遥法外,唉……”岳灵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是惋惜似是哀凉。
容浅道:“这世上可怜之人可怜之事不止淮阳侯一家,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事,古往今来,不知几何,也只能叹上一句世事无常,命数不佳。”
云承徵道:“这件事还没结束。”
洛君痕问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云承徵道:“那是在两年前冬天,我九哥犯了酒瘾,拉着我和十二哥去承恩街上的一家小酒馆喝酒,我记得那时候刚刚入冬下了第一场雪,天寒地冻,街上的行人不多,我们兄弟三人喝得有些多,回去的时候路都走不稳了,我们回云家庄的路正好经过淮阳侯府,那时侯离当年的灭门惨案已经过去八年了,当年的人和事已经没有人再提起了,但淮阳侯府却仍然像是一根毒刺,扎在京城的心脏上,成了一座鬼府。那个时候,京城里的世家子弟大多爱攀比,都是半大的孩子,最爱比的就是胆子,不管是王孙贵族还是武林世家,皆是如此。所以,那晚我和九哥醉的厉害,所谓酒壮熊人胆,别说我们几个平时就胆大淘气,就是平日里胆小如鼠的人,喝醉了酒也会催生出一股豪气,在路过淮阳侯府的时候,我九哥提议,要进去看一看,我当时喝的七晕八素,脑子浑混浆浆,不管九哥说什么我都说好,我十二哥倒还剩几分理智,却也架不住我和九哥两个醉鬼的胡搅蛮缠,最后我们还是进了淮阳侯府。当我们推开大门走进去的时候,酒就醒了一半。”
云承徵喝了口茶继续道:“也许是淮阳侯府荒废了多年,早就没了人气,刚一进去,就觉得阴风阵阵,直入骨髓。我们进去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块影壁。”
岳灵儿问道:“影壁,一般的大户人家院子里都有影壁,一是为了辟邪,二是为了彰显自家的身份,淮阳侯府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院子里有一块影壁不奇怪吧。”
云承徵笑道:“影壁不奇怪,奇怪的是影壁上雕镂着的画。”
洛君痕问道:“画?”
云承徵道:“那是一个故事,不过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只是故事中的一部分。”
叶阑珊问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云承徵合上扇子,他的神色有些异样,不过一闪而过,没有人看到他微变的表情。
“影壁上雕镂着一个穿着天衣的女子,女子柳眉杏目,仙姿玉貌,她脚下踏着祥云,怀中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在她身旁还有一个摇篮,摇篮里另外一个婴儿笑眯眯的看着女子,伸出双手想要女子抱他。”
容浅道:“听云兄这么说这画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而且,也不像是一个故事。”
云承徵笑道:“那是你还没有看到影壁的另一面。”
洛君痕道:“影壁的另一面?”
云承徵道:“当时我们也不觉得这幅画有什么问题,但是当我们走到影壁的另一面,那是一幅和正面一模一样,却又不一样的一幅画。”
岳灵儿道:“云公子的意思是?”
云承徵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对着的影壁的正面是月光正好能照在上面,而当我们转到月光照不到的背面时那幅画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原本的仙子变成了半面残妆的罗刹女,她脚下踩着的也不是什么祥云,而是一团团红莲业火,她怀里抱着的婴儿也变成了一具小小的枯骨,而摇篮里的那个婴儿则变成了一具焦尸。”
洛君痕听着他的描述,只觉得置身于冰窖之中,那幅在云承徵口中的画和他记忆里的噩梦如出一辙,如果云承徵看过的那幅画并不只是一幅画,如果他的噩梦并不仅仅是一场梦,他想把脑子里那些恐怖的画面全都抛出去,可是越这样那些画面越争先恐后的往他的脑子里钻,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手里的茶盏,越握越紧。看出了他的异样,叶阑珊轻声问道:“洛三哥,你怎么了?”
轻柔的声音,将洛君痕从深切的恐惧中拽了出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掩去了藏在眼底的惊惧,略带了点笑意道:“没什么事,叶姑娘不用担心。”
叶阑珊抿嘴一笑,清澈的眸子直直的望进了他的心里,洛君痕无措的避开她的目光,桌子下,一只温软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他剧烈跳动的心。
“咳咳”云承徵看着他俩,笑的别有深意,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看到那幅画的一瞬间,原来十分醉意,顷刻也只剩下两三分了,原本我们打算立刻离开的,但是就在我们要走的那一刻,我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顿了一顿,云亦寒继续道:“是两个婴儿叠在一起的哭声。”
岳灵儿面色微变道:“莫不是影壁上的那两个婴儿……”
云承徵摇摇头道:“不是,是从内院传来的。”
叶阑珊问道:“那你们进去了?”
云承徵回答道:“进去了。”
叶阑珊问道:“看到了什么?”
云承徵道:“影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