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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似是故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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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十多分钟后,我们不仅等来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竟还等来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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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身藏蓝英伦西服装,显得沉稳而庄重。他肤色偏黑,虽相貌平平,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泛着光亮。
我有些错愕地站起身,试探性地开口:“你是……沈大哥?”
沈自康笑道:“是我。戚老师,好久不见。”
惊喜之余,我礼貌性地握了握那双粗糙的手。
温姝不明所以,却也站起身来:“这位是?”
“这是我在贵州的一位故人,沈自康,沈大哥。”
“沈大哥,这是我的好朋友温姝。”
两人互相点头示意,便都落坐。
“沈大哥,几年不见,看来你已经是成功人士了,真是恭喜!”
“哪里哪里,戚老师过奖了。”
“沈大哥不用客气,直接叫我戚悦就是。这店也是沈大哥你开的吧?”
沈自康起身为我和温姝斟上饮料,才徐徐说道:“是我和自安合伙开的。原本只为混口饭吃,没想到机缘巧合下,餐馆越做越大,便做成了连锁店。去年,侥幸又成立了餐饮公司。”
我暗自感慨,时光果然能给予一个人重生的力量。在我的脑海里,已经不能将如今的沈自康同六年前那个脖子上搭着条毛巾的黝黑青年对号入座。
我默默接过沈自康递给我的一张名片,似乎是被这家菜馆传染了气息,一时间情绪竟五味杂陈,理不清头绪。
沈大哥似乎看出了我的出神,他对我和温姝道:“来来来,快尝尝这饺子。我听你们北方人说,饺子要趁热吃才有味道,可别让它凉了。”
我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放到嘴里尝了尝,也便笑着说好吃。但其实那饺子远不如张霆默给我做的香。我在心里苦笑:失去了他,我果真连饺子也吃不着好的了。
沈自康又开口:“自安也在北京,不知道这几年你有没有见过他?”
我夹菜的手不自觉地一顿。
六年了,我和沈自安的相知相识,美好得宛如童话故事,这些年一直尘封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而这一刻,随着沈自康的到来,记忆的潮水也自远隔千里的贵州奔涌而来,我无力阻止,亦不想阻止,我沉沦得心甘情愿。
………………………………………………………………………………………………………………那是我大一那年的暑假。寝室里的姐妹收拾行李返乡的那天,我却明确的感受到我不想回家的欲望是多么强烈。
那一年刚好是iphone4风靡全国的时候,全寝室却只有我还在靠宿舍的座机通讯联络。
我不买手机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我打工挣的钱和奖学金只够维持我的日常开销,而除了学费以外,我又不愿意使我妈给我打来的任何一分钱去生活。二是我有了手机后,我妈一定会像其他同学的父母一样,隔三差五就会打过来嘘寒问暖,那样我就再不能以宿舍电话每个星期都有接听次数为由来拒绝她的电话。
北方的夏日十分燥热,那天晚上只剩我一人的寝室里,窗外传来的蝉声显得异常清晰。
这个时候寝室的电话又响了,我烦躁地从上铺爬下来没好气地接起:“喂!”
不出意料,果然又是她打来的:“悦悦,我听说你们已经放暑假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哪儿来的家?你那里我是不会去的!”
王珮姗似乎是停顿了一会儿,她把声音又放低了些:“你叔叔知道你不想见他,他昨天已经出差去上海了,暑假期间是不会回来的。你就回来住吧,就当陪陪我。妈想你了。”
“我不想你!”
“那妈妈去看看你。”
“你别来!我……”我突然灵机一动,想起前一段时间校里某志愿协会宣传的活动。
我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暑假要去支教!”
“支教?!去哪里支教?”
“贵州。”
没有什么特别高尚的想法,我纯粹就是为了逃避某个不想见的人,在那年的暑假第一次踏上贵州这片土地的。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我竟然就爱上了那湿润的土地,爱上了那清新的空气,还有星空之下的那个人。
我们学校那次总共去了三个人,化学系的一个男生、新闻系的一个女生,再加上一个播音系的我。
贵州多山脉,地势高低不平,地形复杂,这是但凡上过中学地理课的人都知道的事。可我却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了这几个字的真正含义。我们跟着带队老师先乘火车后坐汽车,汽车行驶的路途颠簸得厉害,我中途下车呕吐了好几次。后来,我们一行人又沿着山路步行了大半天才终到达了支教的目的地。
那是个依山傍水的村落。湛蓝之上云舒云卷,崎岖的河道绵长而悠远,满目苍翠倒映在水波里,疏影横斜。
那村落的大多数房屋还能看出久未失修的砖色,但包围在其中的学校显然是最近几年新翻修过的,米黄色的砖瓦楼上安着擦得锃亮的玻璃窗。如此看来,他们对教育的重视可见一斑。
到达我们的寝室要绕过学校中间的一大片水泥地,也就是所谓的操场。而我之所以猜到那是操场,是因为我看见有几个男生在那里汗流浃背地打着篮球。
突然,我听见“嘎吱”一声响。我在心里忍不住咒骂起了我行李箱的轮子,怎么就不能挣点气!大半天的山路,哪怕石子遍地也都滚过来了,现在眼看离宿舍只有几步远了,竟然在这时候报废了!我没有叫住前方渐行渐远的同伴,我知道他们都已经再腾不出手来拉我一把。
我咬咬牙,把行李箱的半边用力悬起来,试图用仅剩的那一个轮子滑到宿舍。没成想在这紧要的节骨眼上,我又听见“嘭”的一声巨响,一个篮球飞过来砸上了箱子。我的手臂被震得一麻,箱子脱手倒下,满箱的东西刹那间摊开在了地上。
我甚至都来不及羞愧,第一反应就是蹲下身来收拾箱子。
“同学,真不好意思!”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青涩的声音。
我的火气一瞬间涌了上来,转过头叫道:“谁是你同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