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嫁给爱情》九拾期

6、悦亲戚之情话

　　我的火气一瞬间涌了上来，转过头叫道：“谁是你同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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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那男生的脸有些发红，这才意识过来，我的内衣就在箱子的最上面，他一定是看见了！
　　我窘迫之下赶忙草草合上了箱子。
　　他亦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我看你的箱子也坏了，你要去哪儿？我帮你拎过去吧！”
　　于是我站起身来，开始仔细打量着这年轻的罪魁祸首。
　　首先映入我视线的是一双澄澈的眼，那眼睛的睫毛不长，眼神却好似涌动着星光。
　　视线从那双眼上移开，我才注意到他的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胸前的位置已被汗渍阴湿一片。他的个头不算高，比我略高一些有限，半袖衫里露出的两条胳膊十分瘦弱，甚至比我的还要细些。
　　我又往他身后看了看，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那些男生还在盯着我们俩。先不说这球究竟是不是眼前这人砸过来的，好歹他在还有这个勇于承担责任的勇气，没有像他身后的那些人一样，连走过来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我说：“好吧，那你帮我拎到教工宿舍。小心点，别再给我摔了！”
　　在他单手拎起我的行李箱时，我还特别注意到了他暴起的青筋在那瘦弱的胳膊上是如此清晰。
　　五分钟后，他在宿舍楼前放下了箱子。
　　只见他边揉着胳膊边道：“刚才真是对不起了。”
　　“算了，你们也不是故意的。刚才我情绪也有些激动了。”
　　他冲我微微一笑：“谢谢。”
　　我点点头，用力提上箱子就准备转身离去，他却突然从身后叫住了我：“哎……”
　　“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向我摊开手，手上是一枚刻字胸章：“这是你刚刚掉落的。”
　　我接过那枚特制的胸章：“谢谢。”
　　我看到他的眼神里涌起一丝惊异：“你是新来的老师？”
　　我想起他刚才把我当成学生的事，不由得失笑：“对呀！我是初中部新来的支教老师，我叫戚悦。”
　　我又从头到尾打量了他一遍：“呃……你也是初中的吧？说不定以后我还能教到你呢！”
　　他挑了眉浅浅地笑了，却没有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沈自安。”
　　“好，沈自安！我记住你了。以后要是真碰上了我的课，你恐怕得做好经常被点名回答问题的觉悟了！”我站在台阶之上，借着高度的落差，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在我拍完他之后，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耸了耸肩。
　　我站在那里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发现他没走两步竟然又转回身来仰视着我问道：“戚悦，是哪两个字？”
　　我笑着道：“亲戚的戚，喜悦的悦。”
　　他似乎偏头想了想，道：“我记得陶渊明有句话叫悦亲戚……”
　　我接口道：“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
　　“不错不错，正是那两个字！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记性倒不错。孺子可教也！我很欣慰。”
　　他似乎无奈地勾起嘴角，倒也没多说什么便离去了。
　　那天下午的阳光明明很毒辣，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遇见了沈自安，我竟觉得如沐春风，心里涌现出丝丝清凉……
　　我被安排在初中教语文。可我毕竟不是师范生，除了前不久的速成培训和从小到大的个别演讲活动之外，我便再没有站上讲台过。
　　因此，当我第一次站在了那三尺讲台上，面对着一个个求知若渴的眼神时，说不紧张是假的。
　　不同于大城市里从小养尊处优的孩子们，只要他们想学，遍地都是资源。这里的孩子能够有机会被家里送上学，就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了。所以，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们的眼睛里对于知识的渴望是多么强烈！
　　站在讲台上，我就是他们探知整个世界的唯一窗口。
　　有两次课上，我讲的是《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和《雄伟的人民大会堂》这两篇课文。
　　有个学生眨着眼睛笑着告诉我：“老师，这天安门方位这么复杂，北京人是不是经常走丢啊？”当地只要是从小上过学的孩子们，普通话都说得还算标准。
　　我哑然失笑，指着黑板上我草草画下的方位图道：“当然不会，天安门地区的建筑都是沿着中轴线建的，左右基本对称，东南西北还是很好找的。”
　　那学生撅了噘嘴，只低低答了声：“哦。”
　　我灵机一动，在班里拍了拍手道：“来来来，同学们，咱们出去找天安门！”
　　我带着班里的学生来到了楼前的一大片空地上，我读着课文里的句子，让他们扮演天安门前的建筑。有的孩子演人民英雄纪念碑，有的孩子演人民大会堂，还有的演国家博物馆……
　　他们依照方位站好位置，我们就这样还原了北京这最核心地带的方位图。而我也渐渐融入了他们的世界。有很多时候，其实我不太能分清，仅仅比他们大了四五岁的我，究竟是他们的老师还是姐姐。后来，我想起来一个最能恰当地描绘这种关系的词，叫亦师亦友。
　　我教课三天，心里却还有一桩事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所学校本就学生不多，初中一共也才三个班，在我教课的这几天里，我几乎把每个学生认了个遍，却也没有见到那个叫沈自安的男生。
　　然而就在我开始怀疑沈自安究竟是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时，第四天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我却在高中的课堂里再次见到了他。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准高三的数学李老师挺着肚子十个月，一直坚持到临盆的前一天，终于休产假去了。学校暂时又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老师顶替，便让我先过去帮忙代着。
　　起初我是拒绝的。我本就是文科出身，高中数学成绩虽然不算差，但在各科成绩里也实在算不上是最好的。更何况我自高考后连个方程甚至都没再解过，现在竟然直接让我上讲台，我怎么能应付得来？
　　“刘老师，我实在是去不了，我数学真不太好……”
　　那女老师瞪着眼睛看着我，啧了声舌：“你能考上北京那么好的大学，我就不信你数学成绩还能差哪里去！”
　　“可是我……好久没学了……”
　　旁边高中部的主任打断了：“我说小戚呀，你就不要推三阻四的了。好久没学，起码底子还在，现在温习也不迟啊！你既然来了这里，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得往哪里搬。”
　　我这块砖实在没法子再推阻了，只得熬夜看了一宿课本，这才在第二天清晨把自己“搬”到了沈自安的面前。
　　座位上的沈自安也和其他同学一样，穿了一件校服半袖，蓝色为主，却只有袖子是白色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仰头看到我，也微微显得有些惊讶。
　　我在心里一阵得意：怎么样！果然被我教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