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辞职报告》如意尽欢

2、面谈

　　夜风猎猎，整座城市灯火阑珊，飞机的羽翼划过夜空，低低地掠向在夜色中不甚分明的跑道。

　　接机的谷管家心中五味杂陈，庆幸后怕之余又有点不敢宣之于口的恼怒----孙小姐她根本就是自己跑的！

　　别墅的门是感应的，进进出出全靠一张门卡。防卫严密之处，除了大门，卧室，就是画室。

　　谷管家回过神来查了查进出记录，这次他把姜沉的那张感应卡也算进去了。发现最后的使用记录就在他们进入画室后！等于说孙向阳在他们发现人丢了之后才离开的别墅。

　　这下谷管家彻底明白了，果然是她自己。

　　孙向阳下午没吃点心，也没应门。到了晚上，再不应门，送饭的佣人们一定不敢留她一个人在画室里。

　　等到外面的雇佣兵进来找人，搜过一轮后，她再出去，轻轻巧巧，却闹得这一圈人鸡飞狗跳。

　　画室的露台本来就是半开放式的，从那里到隔壁房间的阳台根本只是抬抬腿的功夫。至于监控就更好说了，她手里那张门卡本身就有消除监控的功能，设计的初衷是为了主人的隐私考虑。没想到这时候却方便了她。

　　他们进去画室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的搁画的客厅里，监控恢复后，谷管家看着画面里孙向阳纤细朦胧的背影，几乎要喜极而泣。

　　终于找到线索的谷管家暂时松了半口气，不是被人带走的就好。更何况，这样算的话，孙向阳根本没走多久。他联系飞机上的姜沉。

　　姜沉面沉如水，谷大不敢抬头，气氛冷肃，良久才听到姜沉道：“接着查。”

　　就算那时候门禁松懈，一个大活人出了门也不可能没人看见。门口那么多人是瞎子不成？这里面还有事，他到不知道孙向阳还又这份本事，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出去了。

　　谷管家毕恭毕敬地领命，不多时便找到了那个人。

　　问题出在雇佣兵那边，姜沉并不意外，雇佣兵是出了名的有奶便是娘。偏偏孙向阳手里握着不少东西，打动这些人应该不成问题。

　　姜沉生平第一次起了后悔的心，财帛动人心这样的道理他怎么忘了。

　　一时又无奈，当时也没看出孙向阳胆子这么大。

　　姜沉一时恨的咬牙，美人不驯也就罢了，这样的事可不能由着她。就是跑出去了，又能去哪里？在外面落得花容残破，到底还是自己心疼。

　　孙家早不是她父亲当家的时候了。一时又想起他和他的薇薇两情缱绻，又是担心，没见到人到底不放心。一时怜意又起，不知道出去的时候记不记得带件厚衣服，愁肠百结。

　　一点心思百转千回，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以往待手下，也比这个容易得多。只能无奈，万般手段，怎么能用在这样的美人身上呢？

　　美人如名花，自当精心培护，细细养着。闲来对花品茗方不负一场栽培。

　　想起当初年少轻狂说“人心好算”，只怕是没料到有今天。姜沉忧郁地叹口气，为了这朵向阳花，他也费心不少。

　　姜沉这人也算是个二代，却不是个一般的二代。他爹姜大，九十年代混帮派，靠着几分聪明，居然也小有盛名，因为留须，人称“姜大胡子”。教书先生出生，却在西南这块打下了偌大盛名。道上的人也奇怪，西南这块各族混杂，民风剽悍，怎么就让他一个教书先生出了头？

　　要是姜沉知道有此一问，一定会告诉他们，这是家学渊源。早年间，天下还乱着的时候，姜沉他太爷爷就是西南的军阀。后来朝廷招安，做了将军。可惜子孙不肖，政治投资时站错了队，到他爹那辈的时候已经没落了。这才重操旧业。

　　然而疑惑归疑惑，一点儿不耽误他们对姜大的忌惮。姜大壮年而逝的时候不少人庆幸，幸好死的早。再死晚点儿还有他们什么事儿？

　　可惜，即使死的早也没他们什么事。

　　姜大有个好儿子。

　　他爹死的时候，姜沉才十六七。这个年纪本来就尴尬，说是孩子也行，说是大人也能当半边家了。姜沉但凡主意没那么正，姜大打下的偌大家业，都得落到外人手里去。先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姜家的笑话，姜家本家的几个叔伯们也都并非一片纯善之心。

　　可姜沉偏偏不如这些人的意。

　　收拾家业，重整旗鼓，联系叔伯，清理人手......一套做下来居然颇有行云流水之意。

　　看热闹的不仅没有便宜好占，反而被姜沉借机砍下几分田地来。

　　道上一片唏嘘----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只有一些眼明心亮的人暗暗吃惊，照这势头下去，西南这块地界，估计得改姓姜。

　　可惜，到底还是低估了他。

　　姜沉的手段，又何止这一点？

　　他做的更多。

　　谁不知道姜沉究竟做了什么，只知道他横空出世，十年不到的功夫，成了人人讳莫如深的“姜先生”。

　　攘内安外，一点不差。

　　这样的姜沉，又会怎么对付妄想逃出樊笼的金丝雀？

　　飞机落地后，姜沉花了点时间，才在申市的港口找到即将登船的孙向阳。

　　谷二看看脸阴的要下雨的姜沉，含糊地问道：“先生，要不我去请孙小姐回来？孙小姐大概也是一时赌气，毕竟结婚是大事。”

　　这话说的颇有水平，不明就里的人听了还以为小情侣生气，多大点事儿？

　　这也是谷二想说又不敢说的。他跟着姜沉时日也不短了，一直在外，这回那边完事，才跟着姜沉回来。

　　虽然不在身边，但对姜沉的脾气也知道点，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的，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以前的女人，他也是过手即忘，从不管去向。不愿意的也绝不强求---他犯不着。

　　为一个女人大费周折，看姜沉以往行事，他不该是这种人才对。

　　可姜沉现在偏偏就是这样的人。

　　姜沉何尝不知道谷二未尽之语。要是换个人，他肯定不会干出这种不着四六的事来。可惜，偏偏是个孙向阳，他的薇薇怎能等闲视之？

　　姜沉被属下委婉暗示了一回，怒气稍息。

　　“那边，还没收尾...”谷二说的颇为含蓄，眼下只盼着二爷理智回笼。这样不分轻重，可不像他。

　　姜沉并未犹豫，径直道：“备车，我亲自去。”

　　再然后，凌晨两点半，孙向阳在海边见到了赶来的姜沉。

　　这边，醒来的孙向阳和姜沉四目相对，恨不能自己还没醒，她看看周围，他们坐在沙发上，还是原来那栋别墅。

　　原来，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孙向阳茫然地想挣开束缚坐起来，抱着她的姜沉感受到她的力道，细细地看着她，忧郁道：“薇薇，以后可不要这么调皮了。”

　　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孙向阳，像是要把她溺毙在臂弯里。

　　孙向阳置若罔闻，她现在也算是破罐子破摔，反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走？”

　　姜沉看看孙向阳与以往大相径庭的举止，放开她，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一改之前柔情似水的腔调，漠然道：“聊聊？”

　　孙向阳好奇地看他一眼，忽然有一种错觉，这才是抛去一切表象后真实的他。

　　今天的姜沉倒是反常，孙向阳现在一腔孤勇，那里还顾得上研究这些细枝末节。

　　她坐起身，施施然整理好衣服，莞尔一笑道:“聊聊。”

　　早就该聊聊了，孙向阳自从跟他阴差阳错鬼混在一起，一口气憋在心里总是意难平。

　　“姜沉，你对我不差。”

　　姜沉面色未动，孙向阳大大方方地看他脸色，也看不出什么出来。她失笑，也是，怎么也是“二爷”，心思怎么会被她看出来呢。

　　孙向阳慢慢道：“我跟你，最开始算是阴差阳错。”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但言辞恳切，显然这些话放在她心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有求于你，当初的事虽有言在先，但总是你帮的我，我记你的情。”

　　姜沉心里已有预感，但孙向阳的直白还是令他措手不及。

　　“但一事归一事，当初和现在，两下都不同。”孙向阳盯着姜沉，眼神像刀锋般冷冽，“无媒苟合可以，但我要是所嫁非人，我怕我爸今晚托梦给我。”

　　嫁给姜沉，想都不要想！

　　孙向阳的意思很明白，委身于他算是她自己失节，但是婚姻，想都不要想！

　　姜沉的手慢慢捏紧了，脸色却还是那样。孙向阳漠然地看着他的脸色，她自觉坦荡，正了正脸色，不再看他，一径往下说，“当初说好是要......但又没说要嫁，我不算背信。”孙向阳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好含糊带过去。

　　再看姜沉，还是那张死人脸。

　　心里回想起姜沉那些传言中的手段，孙姑娘压住心底那点怯弱，继续道：“无媒无聘，亲长一个也没见到，我难道就一定要嫁给你吗？我孙家的女儿不至于这么不值钱。”

　　“我们的事情就算了吧。你还是另择佳妇，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我还是回孙家去好了。”

　　孙向阳到底扛不住姜沉越来越冷的脸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三两句草草收场，只待对面点头许可，这边就可盈盈谢幕了。

　　姜沉点头，不咸不淡的问道：“还有吗？”

　　孙向阳根本不怕，假装没看懂姜沉的死人脸，干脆道：“没了。”

　　以为你摆出这幅脸色我就怕了你吗？

　　姜沉看不出喜怒地点头，“我知道了。”

　　孙向阳上楼的时候晕晕乎乎的。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是愿意一别两宽，还是...？

　　孙向阳琢磨姜沉到底什么意思，他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想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只好放弃，一时又想，她到底说清楚没啊？

　　思来想去，似乎没个定论。好在孙姑娘别的优点没有，唯一的长处是想的开。纠结一会儿就撂开手，事已至此，该做的该说的她都已经做完了，姜沉该怎么想，那是他的事。

　　等车子停下，孙向阳没事人一样，径直去楼上，睡觉去了----折腾一宿，她早困了。

　　只是临睡前心里隐约闪过一个念头，姜沉到底明白她什么意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