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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权色 ...


  •   闻弦音而知雅意。

      姜沉不仅明白,还很生气,他都快被孙向阳气死了!

      辛辛苦苦养得一盆倾国名花,冬来挡雨,夏来遮阳,水边明秀便移水榭,绿荫清凉便为她生造一处绿荫,摘星揽月也不在话下,又何惜春工力?

      到头来却只被当成寻常养花匠,从头嫌弃到脚,一丝褒奖也无。那仅得的两字“不差”听起来几乎与敷衍无异。

      他待她又何止“不差”?

      孙向阳学画,姜沉便去为她求最好的纸、最好的色,孙向阳偶有小疾,姜沉便去为她延请名医国手,孙向阳宠爱日盛,姜家内部流言四起,姜沉便为她弹压姜家所有颇有微词的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心腹......爱惜她比爱惜自己更甚。

      难道对她还不够好吗?他甚至想跟她结婚!姜沉一颗心又酸又涩,像是沉在云里,又像是飘在冰下。

      有那么一瞬间,姜沉真的很想把孙向阳这个小白眼狼关在只有自己看得见的金笼子里,画里,心里,梦里,都只能是他。

      但孙向阳昨夜草草两句,姜沉心里如翻江倒海,气的恨不得把她的心剖出来,看看这个小白眼狼到底是不是有心。

      他想起孙向阳刚到他身边的时候。

      孙向阳和他的初见不算好。孙向阳曾直言不讳,“不过是钱权媾和”。

      自到他身边,孙向阳从未提过任何要求。日常起居,给什么用什么,不合心意也不过置之不理,更遑论开口,颇有逆来顺受之意。

      她甚至没有要开口要过画室。

      因为这个,孙向阳最开始过的并不算好。

      姜沉这里自然不会亏待她。吃穿用度,自然都是顶尖的。但是这样就能说她过的好吗?

      有人天生喜欢玫瑰,给她一盆品相优美、价值连城的兰花,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盆不能吃的韭菜。

      养条狗都知道挑个它喜欢的狗粮呢,何况是人?

      日子舒心,并不在这些东西上。

      姜沉犹记得,他和孙向阳一起吃饭,桌上有一碟凉拌三丝,孙向阳一连吃了许多。姜沉当时只以为她喜欢,吩咐厨房常做。

      后来才知道,孙向阳因为胃不好的缘故,平时对生冷是敬而远之的。那天不过是其他菜都不合口味,迫不得已去动了那道菜。

      更有意思的是,后来厨房做的凉拌三丝,孙向阳每次都会意思意思动两筷子。

      这样的事并不止一件。

      那孙向阳是本性怯弱,又或者姜沉威势太盛?才让她连饮食这种小事都不敢说出口?

      姜沉起先以为孙向阳是不屑于对他有要求,书香门第,又是权贵之家,没有几分傲气反而不是她了。

      后来才发现,她是真的不在意。

      不在意姜沉对她如何,不在意她在姜沉身边处境如何,更不在意姜沉对她是不是随手可弃。

      孙向阳家世不差,家里好歹富过三代。权谋中泡大的人难道没有一两手御下的手段?到底是孙居海的女儿。

      施恩于一两个佣人难道难过自己挣扎求生?收拢一两个人为己用,用人如臂指使,对她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她只是不想而已。

      这才是她的傲气,金炊玉漱她习以为常,不过将就而已,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姜沉从未见薇薇像如今般这鲜活过,仿佛相处数载,如今才算是认识她这个人。

      这样一想,那两字“不差”又似乎是恰如其分。

      乌夜沉沉,别墅里灯火通明。姜沉处理完剩下的事,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想着他和孙向阳的那些事。

      他沉默着起身,去楼上的卧室里看沉沉睡去的孙向阳。肌肤如玉,绿鬓压腮,最普通常见的二色配着孙向阳那张脸也叫人觉出惊艳来。

      由不得人不生怜。

      姜沉坐在床尾的贵妃椅上,开一盏小灯,晕黄的落地灯只照的见近处,脸庞半隐半现,静静的看着睡的粉腮泛红得月下美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渐渐明了,一丝金色挂在天边挤走流连的星辰。姜沉静悄悄地关上门,下楼处理事情去了。房内,孙向阳仍在熟睡,晨光微曦,淡金色的阳光只能委屈巴巴地挂在窗帘的缝隙里,放弃了唤醒美人春梦的打算。

      孙向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来叫她的人就等在门外。她在睡梦间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却根本没有起床的欲望。昨晚睡的太晚,只好苦恼地在松软的床铺间挣扎,拉高被子盖住自己,假装没有听到催促。

      好在门外的人并不敢十分催促她,敲门声不一会儿就停歇了。

      孙向阳松了口气,意识重归迷蒙,继续徜徉在梦乡中。

      “......向阳....向阳...起来了...”一道声音忽然在孙向阳耳边响起。

      ...有人在叫她,孙向阳迷迷糊糊地意识到,像是姜沉的声音,不,不是,姜沉的声音要更冷一些,没有这么温柔。

      “向阳,起来了。你今天的画还没画。”声音太近,几乎就是贴着向阳的耳朵说的。

      孙向阳突然清醒了过来,身体在意识前做出反应,“姜沉?!”

      低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孙向阳半支起身子,看向发声的方向。

      来的人果然是姜沉,孙向阳彻底清醒过来了,“你怎么进来了?”

      姜沉盯着薄薄被褥间的孙向阳,白底绿叶的印花睡衣因为向阳睡梦中的动作滑落至一侧,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诱人景致。姜沉的眼神深邃起来,他忽然想起,最近事多,他们上一次的温存还是数月前。他久久没有答话,向阳因为他的沉默又被周公拉回香甜的梦里,感官重现迟钝起来。

      “...下去吃饭。吃完我们谈谈。”姜沉艰难地移开视线,克制地道。

      孙向阳背脊一凉,不知从哪里感到一股熟悉的压迫感,又瞬间消失。

      她拢拢身上的被子,从满是睡意的心抽出一点来应付他,“哦.哦..好....”刚开始运作的大脑却在想,他要跟我谈什么?我们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谈的?

      昨天晚上!

      一道闪电划破孙向阳的脑海,对,她昨晚在申市码头没有等到接应的船,熬到凌晨等到了姜沉。昨晚她清清楚楚地说她不想嫁。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她想起来了。这里是申市,她住了三个月的别墅。姜沉把她又带回来了!

      “好!你先出去,我马上下来。”孙向阳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强忍着头重脚轻,匆匆下床洗漱起来。

      孙向阳刷着牙,心情复杂。孙姑娘跟在姜沉身边这么久,对他的权势和他本人不知从何而来的奇怪毛病都有一定认识。她根本没打算就这样跑掉。

      而且,孙姑娘不得不承认一个悲伤的事实---她跑不掉。

      申市是孙向阳的老家。她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扎根,不可能就这样远离这里,孙向阳就像是被线拽住的风筝,飘摇再久,还是挣不脱那根看起来纤细的线。而姜家在这里经营数十年,树大根深。她只要一露头就会被逮住。就像昨天晚上,联系好接应的人手远没有在大洋彼岸的姜沉来的快。

      所以一开始,孙向阳也不过是头脑发热的一时冲动。等冷静下来后再想,自己都唾弃这个馊主意。

      得到消息的那天下午,她想了很久。真正让她把这个荒唐的主意落到实处还是她的妄念作祟。

      既然逃跑不行,那就让姜沉自己放手。孙姑娘觉得这条似乎更有操作性一点儿,别的不说,她拒绝人的效率可谓是百炼成钢。一向以“不可能惨过的初恋”闻名于外。高中时,学长学弟们口耳相传,孙姑娘作为初恋情人是完全够格的,因为不会有比喜欢上她更惨的初恋经历。虽然孙姑娘自己不那么认为。

      如果美貌程度和男朋友人数成正比,那孙姑娘的前男友足以车载斗量。

      可惜事实恰恰相反。

      从小到大,孙姑娘不知道招惹了多少烂桃花。从幼儿园到研究生前夕,追她的人如过江之鲤,各种表白手法层出不穷。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截止目前为止,成功人数为零。

      当然姜沉除外,这位仁兄完全是违规操作。

      青春期那阵,孙家在学校边上的那栋楼下常有人表白,表白的人各出奇招,弹琴唱歌点蜡烛送戒指,各色人等层出不穷,花样也多。各种表白桥段孙姑娘就没有没见过的。

      一开始,孙姑娘还兴致勃勃,偶尔点评一两句,毕竟入睡前有人给唱首歌也不错。敢来孙姑娘楼下献丑的都有两把刷子。即使表演稍稍逊色,也有真情可嘉。

      然而到了后来,每夜孙向阳楼下嘈杂的像市场的时候,她就再也没有心情欣赏这些了。

      半夜扰民的事多了,不仅邻里间颇有怨言,孙向阳也不堪其扰,只好搬回孙家大宅,为此不得不每天早起半小时。

      缺眠的她怨念颇深,再遇到这些人,可就没这么宽容了。

      孙姑娘犀利起来不是一般人招架的住的,偏偏她自己一无所知。

      孙向阳已经习惯有人突然冒出来跟她自顾自地说一些话,大多数时候,她甚至不需要回应,对方会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场。再后来,她已经学会无视他们。

      在孙向阳看来,很多时候,那些或青涩或风度翩翩的小男生们都只是为了完成自己排演的戏目,而作为表白对象的她,只是一个被迫出场的道具。那些加诸于她身上的种种朦胧符号都只是臆想而已。

      对月思怀的时候当然希望月亮越圆越好,但没有人会在乎月亮是不是会说话,毕竟月亮就只是月亮。

      即使做过奔月的美梦,又怎能奢望月亮奔你而来呢?

      月光虽然,但月亮一旦尖刻起来,也会让人有不敢直视的震撼。

      孙向阳只做了一件事情,她把他们录了下来。

      有一个晚上,父亲和一众叔伯在花园品茗谈事的时候,请他们鉴赏一番。

      所谓观字如人,观曲亦如是。

      孙姑娘有很多叔伯,善工笔,工音律,平常谱个曲都是信手拈来的事。

      在孙姑娘看来,她只是单纯从艺术的角度指点一下他们的手法。

      她就曾经很认真的对一个从小到大都练琴的男生说,“你的琴里没有感情,学琴可能对你来说不太容易,为了你以后的发展,建议你去学一些简单点的东西。”毕竟这种程度要是靠卖演出为生没准儿会饿死在街头。

      而那些在她友好转告那些点评鉴赏之后,或愤怒隐忍或大受打击的表情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这样一来,孙姑娘名声不胫而走。再加上她可怜的女生缘,风评居然没有很差,也是出乎孙父的意料之外了。

      生生把自己活成高岭之花,孙姑娘一开始是十分开心的---没有苍蝇。现在就更开心了,这样一看,拒绝姜沉似乎没什么难度。把那些成功案例拿出来照搬几次,不愁姜沉不灰心。

      孙向阳从小就知道,要把一颗真心补回来才是难事。

      伤人心最易。

      至于伤心之后会干什么,那似乎就是孙姑娘一厢情愿的想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收藏评论下,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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